相傳,《追思》與《攝魂》分別為琴仙鸞姬所作,追思是表達男女間情愛的樂曲,也是鸞姬向師兄殤弦表達愛慕時所奏的曲子。但是殤弦已有心上人,拒絕了鸞姬的好意,鸞姬悲痛下,因愛生恨,遂作出了《攝魂》曲。
攝魂,顧名思義,懾人魂魄。
這是一曲極其陰毒的曲子,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讓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鸞姬就用這種下作的方法成為了殤弦的妻子,之後殤弦後悔,卻為時已晚……
這時候,軒轅辰的瞳孔已經渙散,一曲終了,隻聽上官婧幽幽的聲音在大殿響起:“辰殿下,你是否願意娶婧兒為妃呢?”
顏如卿的嘴繃成了一條直線,軒轅辰已經被上官婧控製了心智!
軒轅辰呆愣地看向上官婧,眼神早已沒有往昔的靈動。
他張開口,馬上就要說“願意”兩字!
“我有話說!”正在這時,一道清澈優雅的嗓音憑空響起,顏如卿美眸靈動,緩步踱上了大殿上的地毯。
上官婧見自己竟然被人打斷了話,氣得臉色發白,她手指一壓,停住了琴聲,然後回頭一看,竟見一個姑娘走了上去,那姑娘姿容絕美,和自己年齡相仿。儀態自然,落落大方。
顏如卿長身玉立在殿上,然後衝武孝帝一行禮,淡淡道:“隻讓月透國公主彈奏有失禮數,不如我軒轅國人在獨奏一曲,表達兩國百年修好的誠意。”
顏如卿此時突然打斷雖是冒犯,但是此話並無不妥,武孝帝琢磨了下,道:“這樣也好。”
“陛下如不嫌棄,臣女想為婧公主彈奏一曲。”
顏如卿說完這話,台下皆嗤笑不已,顏如卿是什麽身份,有什麽資格代表軒轅國呢。
但是武孝帝卻道:“甚好。”
隨後,宮人另布置了一張琴,顏如卿則優雅地坐在琴前。
她用餘光看了眼軒轅辰,卻見他目光呆愣地站在原地。
一望無際的森林被白茫茫的大霧所籠罩。
軒轅辰茫然地走在坑窪不平的草地上,毒蛇毒蟲遍布,他深一腳淺一腳,喊道:“卿兒,你在哪?”
突然,一雙手柔若無骨地搭上了軒轅辰的肩膀,在軒轅辰耳邊嗔道:“我在這。”
軒轅辰欣喜道:“卿兒,是你嗎?”
可是等他轉過頭,看到的哪裏是顏如卿,分明是上官婧。
他冷著眉,道:“公主自重!”
可是話音未落,上官婧就纏了上來……
上官婧陰沉地看著顏如卿,心中生恨。沒想到竟然打擾她的好事。
但是,她看了眼軒轅辰,得意一笑,就算被打斷也所謂,軒轅辰現在已經被自己控製了。
她,勢在必得。
上官雪臉上周身散發著徹骨的寒涼,溫暖的光輝消失殆盡,他看了看上官婧,之後把目光凝視到了顏如卿身上。
白衣翩遷,袖如白雲,她一揮袖,指尖碰到琴弦,琴音乍起。
隻是,當接下來的音調傳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眼睛皆是一亮,如此純熟的技藝,不知比上官婧高明了多少!
就連上官婧都愣住了。
沒想到,她竟然彈的這麽好!
眾人沉浸的顏如卿琴音營造的氛圍中,難以自拔。
顏如卿談的雄渾有力、湧洶澎湃,不似上官婧所彈奏的清脆柔媚,幹淨利落,使人置身於戰場之上,淩厲的風從人們的臉上劃過,刀光劍影、黃沙漫天、金戈鐵馬,使人熱血沸騰。上官婧彈的是靡靡之音,但是顏如卿那雙素手下彈出的竟然是氣勢恢宏的琴曲。
一時間,人們忘記了呼吸,沉浸在顏如卿的琴曲之中。
有的人甚至閉上了眼,表情如癡如醉,麵上的表情隨著琴曲的變化而改變。
上官婧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顏如卿彈的是什麽,她當然最清楚不過。
她彈得竟是《攝魂》的克星《破魂》!
上官婧麵色發白,這次到不是氣的,而是驚的。
她雙唇抖動的,無助地看向了上官雪。
上官雪隻冷冷瞥了她一眼。他目光冷的讓上官婧渾身哆嗦了下,她的哥哥,這次真的是生氣了。
軒轅辰掙紮著,忽然,大霧消散了,上官婧也消失了。耳邊,響徹著雄渾的樂章。
自己是一個溫暖卻嬌小的懷抱抱住。
女子淡淡的桃花香沁人心脾,軒轅辰情動:“卿兒,是你嗎?”
“是我。”
“卿兒……”
“辰,是我。”
“卿兒。”
“我在。”
“卿兒,我愛你……”
一聲聲的低喚及時地緩解了他內心的焦躁與不安,顏如卿一雙溫暖的小手緊緊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笑容越發的傾國傾城:“辰……”
曲終,人醒來,竟然是一醉夢柯。
軒轅辰胸口上下起伏著,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殿上。
入眼的就是那莊嚴不似凡人的女子。
她靜坐在琴邊,衣袖翻飛,十指飛舞,叮咚妙音從琴間流瀉而出,穿著和夢中無二的粉色羅裙,美如神女。
那琴聲,他聽過,就在剛剛。
眾人從精湛的琴音中蘇醒過來,無不驚歎顏如卿的高超琴藝,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眾人也跟著鼓掌,掌聲此起彼伏,聲勢浩大。
掌聲,比給上官婧的更強烈。
誰高誰低,已分。
顏舒藝也是驚的合不攏嘴,顏如卿什麽時候竟然這麽有才華了。
而顏秀媛卻是滿臉的豔羨。
而要數最哀傷的,最氣憤的,就是上官婧了。她此時除了麵色發白,心口也是絞疼,被人破了攝魂術,怎能不受內傷。
顏如卿抬眸,看軒轅辰眼神恢複了往昔的神采,不由鬆了口氣,這時才發覺,額頭、手心,後背都出了汗。
為破上官婧的《攝魂》著實讓自己費了不少心思與功夫。
這時候,她抬眸看向了上官雪,他眉心舒展,說不出的儒雅飄逸。隻見他白衣搖曳地來到殿前,對武孝帝和顏如卿道:“姑娘琴藝超絕,舍妹甘拜下風。”
顏如卿微微一笑,站起身,繞過古琴來到了中央:“雪皇子謙虛,琴曲隻為祝願,又何來高下之說。”
上官雪盈盈笑道,漆黑如墨的眸子映著陽光,裏麵有什麽在微微跳動,掩飾不住的一抹。他抬起雲袖,一指那琴道:“不知道姑娘剛才談的是什麽曲子?”
這話把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剛才好聽是好聽,但是是什麽,眾人還真未細想。
顏如卿看了看上官雪,見他麵色平靜,但這個男人心思過於陰沉,自己都看不出來。
他這麽問,就代表他應該知道了。
“是一首上古的琴曲《山河》。”半晌,顏如卿道。
料想,他也不敢說明真相。
上官雪聽了,拍了拍手,笑道:“就是這首曲子,怪不得這麽熟悉。”隨後,他馬上對武孝帝道,“關於舍妹的聯姻之事,她還尚幼,需要好好斟酌下,望陛下諒解。”
武孝帝不知為何上官雪竟然鬆了口,而上官婧一臉發白的沒再提提議,道:“婧公主臉色發白,怎麽回事?”
上官婧剛要開口,上官雪就開口道:“初來軒轅,感染風寒,不礙事。”
武孝帝點點頭:“那就早些休息吧。”
之後,就是宮宴,也不知道上官婧吃了什麽藥,臉色紅潤,又恢複了神采。
上官雪是這次宴席的主角,是人群的焦點。
他剛一落座,就有無數女子圍上來,紛紛敬酒。
上官雪卻一一推托,誰的酒也沒喝。
之後,軒轅玫來為上官雪敬酒,示好之意明顯。
但是上官雪不知道說了什麽,軒轅玫竟然哭著跑了。
宴會快結束時,還為每人分發了一碗黃色的水果。
這果子在燭光下晶瑩剔透,鮮豔欲滴,讓人看了食指大動。
即不是櫻桃,也不是沙果,更不是棗,顏如卿在現代都沒有見過這種果子。
顏如卿端著碗來到了花園中的涼亭,坐在了椅子上,然後把碗放到了石桌上,隨後拿起一個果子。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竟然有些像荔枝。
顏如卿愛吃,一連吃了好幾個,這時候,突然有人在後麵幽幽道:“這冰梅果可不是這麽吃的。”
顏如卿放下了吃了一半的果子,轉過頭,見是上官雪。
月光下,他月白的衣服上一身金輝,卻還是壓製不住他自身的光彩。他手指如蔥白,手中還拿著酒壺和一對瑪瑙杯,指甲還透著淡淡的粉紅珠光色。
他臉如白玉,一雙眼睛流光溢彩,朱唇微啟,拿起酒壺,還不等顏如卿起身,就坐到了她身邊,為她斟了一杯酒,舉起精致的瑪瑙酒杯,輕笑道:“這冰梅果產自我月透寒地,吃多了體寒。隻吃幾顆到無所謂,如果照姑娘這種吃法,需要配合白酒暖胃,不然會不舒服。”說著話,上官雪已經斟滿了酒,然後遞到了顏如卿手中,“喝下去,正好暖暖。”
上官雪說的輕柔,一雙眸子似乎有蠱惑人心的魔力,凝視著顏如卿,顏如卿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接過酒杯就側過頭,半晌,卻聽他幽幽道:“真是太像了。”
顏如卿疑惑地轉過頭,將空了的酒杯放到小桌上,悶聲道:“是誰?”
上官雪笑而不答,也為自己斟了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幾滴晶瑩的酒液濺到他潔白的脖頸上,隨著喉嚨上下滾動。顏如卿的臉微紅了下。
“不知道姑娘有沒有聽過沁月公主。”放下酒杯,上官雪微微一笑。
果然,顏如卿的眸底微微一動。
除了慕芯外,這是第二個說自己像沁月的人了。
顏如卿的反應當然逃不過上官雪的眼睛,他的星眸波光瀲灩,周圍瞬間黯然失色。
紅唇一彎,上官雪再次為顏如卿斟滿酒:“不用否認,我知道你聽過。你長得和沁月公主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抹子刻出來的。”
顏如卿無語:她剛剛的確想說不知曉。可是,竟然被這個男人猜到了。
“還有一事。”上官雪突然轉移了話題,拿起了個冰梅果,在手裏把玩了下,“今天舍妹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
他說的很坦然。
顏如卿知道他明白發生了什麽。
麵對這麽聰明的人,裝傻肯定不是明智的選擇。
“婧公主追逐心上人是沒錯,但是這種方法卻太下作,臣女覺得還是正正當當的比較好。”
顏如卿笑意加深:“為何下作,雪殿下應當知道。”
“姑娘說的是。”上官雪不但不怒,反而舉起了手中的酒盞,“在下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顏如卿沒想到上官雪說的這麽自謙,淡淡道:“臣女姓顏,名如卿。”
“果然是好名字。”
微風吹進大殿,顏如卿長發隨風卷起,她伸出手拿起了擋住眼的發,可就是在一刹那,一抹溫暖竟然貼上了她的麵頰。
“沾了個槐花葉。”上官雪的手伸到了顏如卿的發頂,指尖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有個小小的綠色小葉。
顏如卿臉都紅了,上官雪怎敢如此大膽。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冷冷的一聲:“顏姑娘,雪王,聊得是否開心?”
這聲音低沉富有磁性,還帶著濃濃的酸味。
軒轅辰的額頭隱隱有著青色,顏如卿要起身,卻被她按住了肩膀,硬是站不起來。而上官雪卻好整以暇地看著軒轅辰,不起身隻道:“原來是宸王。”
軒轅辰森然一笑,也拉過一把椅子一撩月白色的長袍坐到了顏如卿的旁邊。
倆個男人麵對麵坐著,同樣的月白長袍,同樣的黑發披肩,同樣的俊美無雙,而中間坐的,則是姿容豔麗的顏如卿。
軒轅辰沒看顏如卿,對上官雪道:“看雪王聊得開心,本王也禁不住想聽聽熱鬧。”
他的話,就像寒冬屋簷上垂下來的冰淩,清冽深冷。
顏如卿聽了大囧,這個是什麽理由。
他分明是見自己和上官雪聊天,吃了醋。
上官雪淡淡一笑,直視著軒轅辰道:“隨便聊聊罷了,哪來什麽熱鬧。不過,這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像宸王這樣隨便打斷別人談話,可稱得上很不禮貌。”
顏如卿沒想到上官雪說的這麽直接,一下子愣住了。
可是軒轅辰卻接的快:“早聽聞月透民風開放,但是在我軒轅,孤男寡女不能私相授受,更不能過於緊密,本王還是要提醒下雪王的,不要壞了顏姑娘的名節。”
“不知者無罪,既然如此,那本王就離開了,不過,辰殿下,你是不是也可以離開了。”
上官雪看著軒轅辰,笑意加深,隨後又看了看顏如卿,柔聲道:“如卿姑娘,宸王都這麽說了,本王也不好壞你的名節,那告辭吧。”
顏如卿聽了上官雪的話,脊背瞬間僵住。
什麽叫壞了名節呀,這話也太曖昧了。
而軒轅辰的臉一下字就黑了。
白衣搖曳,上官雪轉身就離開了。
上官雪前腳一走,顏如卿後腳就擰了軒轅辰胳膊一下。
“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什麽叫壞了名節?”
軒轅辰眉頭一挑,臉上陰沉得像結了冰:“你沒看出來他對你有意思嗎?不然為何靠你這麽近,你居然還讓他摸你的臉!”
顏如卿聽了瞪大了眼,這個男人也太霸道了,太不講理了吧!
“他隻是幫我摘下樹葉,有何不可!”
顏如卿生了氣,胸脯微微發抖:“倒是你還好意思說我,竟然中了上官婧的攝魂術,你是白癡還是缺心眼!”
軒轅辰一張臉氣的發青,五指緊緊攥住衣袍,眼見就要爆發。
顏如卿繼續道:“如果不是我破了《攝魂》,那你就等著娶上官婧吧!”
“好呀!”軒轅辰漆黑的眼底隱隱有火光跳動,“我娶上官婧,你嫁上官雪,不是正和你意嗎!”
隻見軒轅辰端起顏如卿的酒杯,倒上酒一飲而盡,隨後在重重放下。
他眼睛是冷的,聲音更冷,好似冰一般狠狠砸在顏如卿心口。
“我見你對誰都沒這麽熱情過,你自己想想,我是費了多少心思你才對我熱絡的。為了追你,我簡直就是厚顏無恥了,連你自己不也是這麽說的嗎!可你對上官雪呢,今天不過是第一次見麵,他又是聊天又是摸臉的,你愣是什麽反應都沒有!”軒轅辰負氣般說出心裏的話,可是心裏卻沒覺得一點痛快,他隨後不甘地歎了口氣,“我還是走吧。”說完,他就站起身,白衣翩遷地要離去。
顏如卿咬著牙,力度大的牙齒都要崩碎:“你去哪?”
“我還能去哪?”軒轅辰苦笑下,偏過頭,目光裏都是愴然。
顏如卿此時隻感覺自己的心被軒轅辰的話隔開了一個口子,鮮血就那麽湧出來,汩汩的,怎麽流都流不完。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心在流血!
他的話,到底有多少傷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願意去哪就去哪,我才懶得管!”顏如卿眼睛氣的冒火,她本想拉住軒轅辰的衣袖,讓他別走,可是聽了他的話,愣是緊攥著拳頭直到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青印。
軒轅辰臉色發白,聲音低啞艱澀:“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告訴我,怪就怪我要一直下賤地纏著你。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你不喜歡我是吧,不然你也不會那麽抗拒我。那次在尚都,你反抗的那麽厲害,我其實都明白。但是隨後你又原諒了我,現在想想,根本不是你回心轉意,可是隻是為了安慰我,可憐我……罷了,你要是喜歡上官雪就去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