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藝從公司出來的時候藍天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舒然是在一個小時前離開的,說實話,要不是因為自己也算是死過一次,多見過些世麵,恐怕一個人在諾大的公司裏工作會有些吃不消。
“怎麽會這麽忙?”藍天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奇怪。
安培的能力也是足夠強了,雖然段家和柳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但第一時間的消息封鎖做的十分到位。
“段文軒住院了。”林筱藝沒將藍天當外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你明白吧?”盡管相信藍天不是話多的人,林筱藝也還是囑咐了一句。
“嗯。”藍天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簡單一聲應卻也透出謹慎。
“你等會兒是不是還要去醫院?”藍天掉轉車頭。
“不用,實際上,我這幾天的任務就是把公司打理好,段文軒住院肯定不會沒人照顧啊,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說不定還會添亂。”林筱藝故作悠哉的說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腔調是多麽的怨念,說完之後下意識的一口氣將額前碎發吹飛起來。
藍天瞧著她古怪的模樣,不由輕笑,“怎麽回事?”
林筱藝一愣,抹搭下半邊眼皮,歪頭睨他,“我的樣子像是有事?”
“當然,而且這個事兒貌似還不小,讓你氣不打一處來啊。”藍天笑了,想起個老掉牙的段子,“說出來讓哥哥開心開心。”
“嘿,你小子現在是春風得意了吧?”藍天嘿嘿笑了幾聲,溫柔如水的麵容難得露出痞氣。
“哈哈,真冷。”林筱藝靠在車座上闔上眸子,“藍天,才剛兩天的時間我就感覺身心具疲了,段文軒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院,我要怎麽撐下去啊?”
“先說說你和段文軒的事兒吧,總不會是被段家排擠了吧?”
“當然不是。”林筱藝想了下,說:“段文軒的父母應該就是上一輩的典範。”
“為什麽?”藍天由著林筱藝扯開話題。
“你想啊,段父那個年代就能為了愛情不顧一切,而且很明顯的心思不在事業上,段文軒十八的時候就被逼著接管了華創,段父則一直帶著段母遊山玩水,這得有多好的興致啊。”林筱藝說著嘴角勾了上去。
“丫頭,你這不是在羨慕吧?”
“這是隻羨鴛鴦不羨仙。”林筱藝舒口氣,“我的重點在於,這麽有浪漫情節的一對父母,才沒有心思排擠我呢,是段文軒。”
“段文軒?”藍天更加糊塗。
隨後就聽林筱藝打開話匣子將段文軒的各種囑咐以及自己的各種怨念都傾倒出來,一臉幽怨糾結,好似怨婦一般,當然,當事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表情有什麽奇怪。
藍天笑了,眉眼彎彎的,讓林筱藝看得眉心褶皺更深。
“你這是幸災樂禍?”林筱藝不解,看著不像啊。
“當然不是。”藍天頓了一下說:“你們是因為互相在乎才會這樣,再說你自己都知道段文軒不會沒人照顧了,為什麽還這麽怨念深深的?”
“心裏不舒服。”林筱藝撇嘴。
“你想多了,我覺得段文軒的擔心並不是沒有必要,你要是真的出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以後我們結婚了要怎麽辦?”林筱藝才稍微舒展開一些的眉頭又緊蹙起來,“難不成我要一直躲著生活?那幹脆連孩子都不要生了,省了以後成為綁匪的重點攻擊對象,啊哈,我還忘了,我根本就不用擔心孩子的問題,能不能生出來還是個未知。”
林筱藝自己說著先一步爆棚了,歪頭看著藍天,怔愣一下,驀地垂下頭,“我這是怎麽了?”
“關心則亂。”藍天笑微微一語點破她的狀態,“別去想,做好你要做的事兒就行了。”
“嗯,是我太沒見過世麵了。”林筱藝一時惆悵。
她不是自嘲,隻是實事求是,除了死,她的生活一直安逸順暢,小時候那次劫難幾乎沒在腦中留下印象,此後,雖然是一個人在美國生活,但一直都無憂無慮,加上學業完成得不費吹灰之力,這句“沒見過世麵”也算是她人生閱曆中的真實寫照了。
“其實我也想找你聊聊。”林筱藝的聲音忽然有些發沉,歪頭去看車窗外的霓虹。
這個時候,她不想看見藍天的表情,哪怕是用餘光。
“你說。”藍天其實心裏有些盤算,他本來就是在等著她來找自己,但是整整一天她都沒有動靜,他就有些擔心了,直到聽說了段文軒的事兒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林筱藝用手指描摹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那個淡淡的虛影顯得有些猶豫。
她從小就是這樣,一旦心中迷茫沒有確定的方向時,就會緊張,手總是停不下來,多少都要有些動作,好像這樣能化解不少自己繃緊的情緒。
“蘇雪和王密的事兒是葉澤告訴你的吧?”林筱藝開始發問。
都說萬事開頭難,可她這個第一個問題問出口之後也沒覺得自己輕鬆多少,心尖上還是有些擰巴。
剛活過來的時候,以為給自己報仇雪恨是這一輩子裏重中之重的事兒,後來活著活著才知道,若是被過往的種種牽累了現在的生活才是最笨的選擇,如是走過來,選擇跟段文軒牽手,本是想消停的走下去,隻願賺得缽滿盆贏。
奈何真相這麽冷不丁的浮出水麵,段文軒還鬧出這種事兒來,簡直是用亂麻將她平靜的生活纏成了一團,還讓她如何平靜向前?
“是。”藍天點頭,“如果你去找他,也可以說是我告訴你的。”他很篤定,“如果有必要,我願意當你的證人。”
林筱藝倒是有些愣神,她知道藍天這個保證意味著他將和葉澤之間的友情放到了一邊。
“暫時不用,但是……謝謝。”
“你不覺得是應該的?”
“為什麽應該?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你願意為我付出,我說聲謝謝聊表感激,就算是朋友也是理所應當。”林筱藝的聲音有些硬朗,雖然說著朋友的情分,卻是像把藍天當成了局外人。
“有時候,女人太理智不好。”藍天想到她之前那個樣子,想來跟葉澤這段孽緣得以持續那麽久,也是尹慧琳的性格使然。
“我知道,昨天公司的一個朋友還跟我說在男朋友麵前應該嬌弱一點,唉,談戀愛真是個艱巨的任務。”她歎息一聲,似乎十分應付不來。
藍天卻笑了,估計世界上也不會有太多像林筱藝一樣惆悵戀愛難的女人了。
她沉默片刻,就著才剛的事兒繼續問:“其實我就是想知道葉澤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他決定要跟蘇雪離婚的時候,那個女人發瘋把所有的事兒都說出來了。”藍天如實回答,起碼,葉澤是這麽跟他說的,應該不會是假的。
“你以前也認識蘇雪,難道她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神經質的女人嗎?”林筱藝忽然很好奇,實際上,她一直都很好奇,蘇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怎麽就能讓她在自己的婚姻中輸得一敗塗地?
難不成,葉澤的口味就是前所未有的有個性,偏就是喜歡蘇雪那種野蠻瘋癲的女人?
她依舊看著車窗外的風景,車速明顯減慢,星巴克的招牌映入眼簾,外麵的幾個小桌都坐滿了人,從巨大的玻璃窗看進去,似乎空位也不是很多的樣子。
林筱藝皺眉,一時間對相對密集的人群產生的煩躁感。
藍天忙著停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掃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等會兒買兩杯咖啡出來,咱們坐車頂上喝。”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藍色mini停好。
這輛車是跟林筱藝那輛被撞爛的車一起買的,以個旋風紅一個寶石藍,一前一後開在路上的效果十分養眼。
以前他們也在車頂上喝過啤酒,不過,在市中心如此倒是頭一次。林筱藝來了興致,笑著點頭跟他下了車。
店裏的人果然不少,想來是為了遮掩稍顯吵鬧的人聲,店中的音樂都比平時音量更大。
兩人拎著咖啡出來,手上還各自端著一份慕斯蛋糕。
林筱藝朝著車頭一屁股坐上去,穿著高跟鞋的腳隨意晃蕩著,完全不擔心會將車漆刮花。藍天緊隨在後麵,也是自在隨意。
兩人把東西放下,對此情此景都十分熟悉。
從廣場走過的路人時不時投來羨慕的目光,雖然mini在這城市也賺不了太多的目光,但兩人這種忙中取淨的怡然,卻是羨煞旁人,更何況還是俊男美女的組合呢?
林筱藝覺得自己心中的負能量實在太多了,這樣仰天看著星星就又惆悵了,“怎麽連顆星星都看不到?”
“空氣不好。”藍天喝著咖啡應和。
“為什麽我跟段文軒就沒做過什麽浪漫的事兒?”林筱藝眉頭皺吧得緊緊的,好像這戀愛談得太虧。
“聚少離多,然後就是忙不完的工作和灑不完的狗血。”林筱藝苦笑,“誒,你說我們是不是沒有緣分?”
“你們需要一些時間。”藍天咬了下下唇,倏爾沉下目光,“你在逃避。”
林筱藝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瞬間凝固,好像被一語戳中心髒,眼底彌散出點點驚慌和無措。
“關於葉澤,你想問的還有很多吧?”藍天歎口氣,移開凝著她的視線,“我認識的蘇雪當然不是現在這樣,但當初的她就很有心機,所以我雖然是葉澤最好的朋友卻跟她一直不鹹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