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終於起飛，林筱藝適應了一下耳朵轟鳴的感覺，靠在座位上準備睡覺。
旁邊的段文軒顯然不想成全她的美夢，才見她閉上眼睛，就揮舞著自己的大爪子在她臉上劃拉來劃拉去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樣。
林筱藝擰巴起眉頭，歪頭對上那貨一張笑容肆虐的俊臉，陰沉著問：“你是在作死嗎？”
段文軒一哂，麵上有些僵硬，不過想到，這句話起碼是帶著情緒的，心裏又舒展了不少，“美女，我想跟你請教個問題。”
林筱藝很幹脆的揚手按下服務燈，朝走過來的空姐笑道：“你好，這位先生有事兒想問你。”
空姐馬上|將一張微笑的臉轉向段文軒。
“誤會誤會。”那貨揮舞著大爪子，看上去憨態可掬，本來就因為太熱而過分紅潤帶著水光的臉，瞬間變得更加新鮮。
林筱藝很幹脆的補充，“他想要你的手機號碼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她說完之後朝空姐眨眨眼，好心得暗示人家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空姐挑挑眉，沒說話，轉身走了，但她臉上綻放開來的微笑顯然表明了她的態度。
果然是段文軒，不管看上去腦子多麽的不正常還是有種奇怪的魅力，就像他臉上寫著“跟我滾一趟就能擔保一輩子交好運”的話，真是神奇！
“林筱藝，你是不是覺得這個玩弄人家空姐感情的小遊戲十分過癮？”段文軒終於有些安奈不住，也陰沉下眸子瞧著她。
林筱藝挑眉，笑而不語。
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但見段文軒那個氣急敗壞的樣子卻有種變態的爽感。林筱藝知道自己是中毒了，明明是在心裏嫉恨著這個男人，卻又在不知不自覺中向他靠攏著。
好像他這樣拒絕一個空姐的好意，全部都是為了她林筱藝一樣。
林筱藝啊林筱藝，你真是沒出息。她在心裏這樣埋怨著自己，索性閉上眼繼續沉默。
段文軒見她不置一詞，張嘴想說什麽又都憋了回去，既然來硬的不行，還不如就乖乖道歉。
他歎口氣，也不管她是不是在聽，故作可憐的問：“我現在要是把這身衣服脫了是不是會影響到你那邊的空氣？”
這個問題的內容跟林筱藝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她就算不情願，也不能繼續沉默下去了。
她把眼睛拉開很細微的一條線，嫌棄的說：“你最好不要成為空氣汙染源，不然我會直接跟空姐要求換座位。”
“整整五個小時，你讓我都穿著這玩意？”
林筱藝見他又提起了他的“盔甲”急急捏住鼻子往後一仰，在怪味散出來之前做好了防禦措施，“誰讓你挑件這麽可愛的衣服？”
“可愛？”段文軒苦笑，“我就是覺得你看了會覺得可愛才穿的好吧，可是你現在臉上的這表情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你愛我啊？”
“你怎麽就那麽會覺得？”林筱藝翻個白眼，捏著鼻子發出嚶嚶嗡嗡的聲音。
“你不喜歡我就脫了。”段文軒作勢要站起來。
“你要脫了我就更不喜歡了。”林筱藝眉頭一對，對他的滿頭大汗半點憐惜之色都沒有。
“那我穿著你願意跟我說話嗎？”
“你這樣會打擾睡覺的乘客。”林筱藝覺得自己的理由十分高尚。
段文軒黑線，“那……下了飛機？”
“切。”林筱藝又是不屑。
這貨能出現在機場還恰好坐在她旁邊，肯定已經把她下榻的酒店查好了，就算她不答應，他也一樣會像跟屁蟲跟在後麵吧？
會嗎？
林筱藝想象不出能有什麽事兒讓段文軒放下所有的尊嚴搖尾乞憐，哪怕是他口口聲聲對她的愛。
“到時候再說吧。”林筱藝說完閉上眼，“我真困了，讓我睡覺吧。”
段文軒抿著唇角靜默片刻，輕輕靠在了座位上。
有陽光從小小的窗戶投射進來，恰好將林筱藝整個籠罩其中，將她的側臉曲線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段文軒甚至能看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細膩的皮膚像是打磨精致的瓷娃娃。
段文軒看著這般的她，再度笨拙的起身去拉上了遮光板。
林筱藝眉心的褶皺停留了片刻之後，到底是舒展開了。她沒有睡著，腦補出了段文軒的動作，而且……有些感激。
飛機上的冷氣也挺足，但這種程度絲毫不能緩解段文軒全身上下的悶熱敢，他就算閉上眼睛睡覺都完全進不到狀態，眼見著林筱藝的呼吸已經沉穩，儼然是睡著了的樣子，他再也堅持不下去，趕緊叫了漂亮空姐過來幫他拉開了拉鏈，然後一刻不停的衝向了洗手間。
他必須在洗手間將自己身上這種帶著溫柔的氣味冷卻稀釋一下才行，不然，就算林筱藝沒被熏醒，他估計自己也會暈過去。
*
柳飄飄坐在病房的窗戶前向外望著看風景，實際上，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住院的必要了，但是她說不想回家，所以誰也沒辦法，因為之前已經冒出過一次自殺事件，她的病房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士看著，生怕在出現什麽紕漏。
段文軒在那次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她不知道媽媽是不是又找過他，總之，她每天都會這樣幹巴巴的看著窗外，每一天都像是能望穿了秋水，然而，總是等到暮色被黑夜吞噬卻等不到想見的人。
家裏給她安排了心理醫生，是個長得很精致的男人，姓鄭，帶著銀絲框的眼睛，鼻梁高挺，盡管有眼鏡遮掩著，仍然擋不住那雙眸子的明亮。
但柳飄飄卻沒怎麽拿正眼瞧過他，倒是伺候她的三個護士都盼著自己能趕上早班，這樣就能趕上好皮相的心理醫生來給她治病，還能嘰嘰喳喳的說上幾句話，好像這幾句話能拉近她們和漂亮醫生之間的距離，甚至摩擦出什麽火花一樣。
柳飄飄從不會因為她們的嘰嘰喳喳多出什麽表情，但總是在這種時候在心裏不屑一顧，覺得她們可笑。
不過，她心裏也清楚，自己同樣可笑著。
她可以趕段文軒走，做出一副刺蝟禦敵的姿態，但卻不能掐掉心裏的那份期待，好像不再盼著他來，活下去的理由就又沒有了，所以就這麽漫步目的的等著，對她來說也是好的。
起碼，有人希望她維持著生命，不管她是行屍走肉還是別的什麽狀態。
倏爾，柳飄飄皺了下眉。
窗外，一輛黑色轎車正從墉路上開過來，擰巴了幾下停在了樹下音量的地方，於此同時，柳飄飄聽見身後小護士一聲低低的喝彩聲。
“你就那麽喜歡他？”柳飄飄歪頭看著她，不著情緒的眼睛裏似乎染著若隱若現的怨毒。
那輛車就是鄭醫生的車。
小護士被柳飄飄突如其來的發問，嚇得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就緩和過來，很有職業操守的笑著說：“當然喜歡了，鄭醫生說話溫柔，而且長得那麽好看，我要是有錢，都想成為他的病人呢。”
小護士毫不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要不要我幫你牽個紅線？”柳飄飄麵色平靜的瞧著她，這個問句也說的沒什麽高低起伏，聽上去十分駭人。
小護士笑容尷尬的眯著眼，“不、不用了。”
從她過來當值之後，柳飄飄說的話用十根手指頭就能數的過來，現在她竟然一連串說了兩句，還是這麽長的話，實在是讓她的小心肝有點承受不住。
她聽見敲門聲，趕緊衝過去開門，果然是鄭醫生來了。
“你好。”鄭醫生和煦的朝開門的小護士問了聲好，緩步走進來。
“鄭醫生好。”小護士因為鄭醫生臉上的微笑而雙頰放光，才剛的那一點點陰鬱也跟著煙消雲散。
“飄飄，好啊。”鄭醫生看著柳飄飄也打了個招呼，臉上就像被設定好了程序，輕而易舉的就能露出完美的笑容。
難得他上來的時候柳飄飄不是對著窗戶留給他一個後背，鄭醫生就多問了一句，“才吃完早飯？”
“才跟小楊聊完天。”柳飄飄揚起下巴指了下鄭醫生旁邊的小護士。
“噢？”鄭醫生有些大喜過望，馬上笑容滿麵的繼續問：“都聊什麽了，能不能跟我說說？”他的目光從柳飄飄身上收回來，也看了對麵的小楊一眼。
小楊想到自己才剛的話，頓時臉紅脖子粗，支支吾吾的說：“就是跟柳小姐閑聊了幾句，沒什麽重要的，那我就先出去了。”她說完慌慌張張的關門了出去。
鄭醫生眯眼笑道：“看來你們的話題很有趣啊。”
“嗯，那姑娘看上你了，我正問她要不要我幫忙給她牽個紅線，你就來了。”柳飄飄斜挑起唇角，冷冷的笑了笑，“真是不湊巧，我還沒等到答案，不知道要不要幫這個忙才好。”
鄭醫生努著唇緩步走過去，順手拎了椅子在她對麵坐下，舒然笑道：“我很想知道你打算怎麽幫人家姑娘牽這個紅線啊。”
鄭醫生穿著一身修仙的銀灰拚接西裝，光是看外表，這貨更像是小說中經常出現的霸道總裁，但那一臉笑容實在跟霸道聯係不起來，太溫暖了，不適合商場那個冷冰冰的戰場。
柳飄飄第一次多看了他幾眼，沒頭沒腦的吩咐，“給我倒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