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軒自從那次落水之後就對遊泳有了種莫名的抵觸感,到底是差點丟了性命,就算再怎麽印象淺,也是讓他後怕不已來著。
陽光下,眼前淡藍色的海水蕩漾著,海浪撞擊著碼頭的木樁,聲音都是歡樂的。不遠處的海麵頂著一片粼粼波光,像是被高超的技術人員做出了各種特效,絢爛而迷人。
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生活得久了,讓人在麵對這種似乎隻有書中才會出現的美景會產生一種不真實的懷疑。
段文軒站在碼頭往遠處眺望,眉心微微隆起。
他身後的林筱藝已經換上了潛水服,在教練的指導下做著各種準備工作,歡悅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笑容。
段文軒歎口氣,低頭看著清澈的海水,還是不知道怎麽做決定才好。
“還沒想好?”大胡子Johnson站在遊艇上仰頭看他,借著段文軒的手一步踏到木板橋上,“其實你應該試試,說不定這次之後你就能克服你心裏的恐懼,我遇見過不少這樣的朋友,而且,你妻子也會希望你能跟她一起下去吧?”
Johnson說完笑著拍了拍段文軒的胳膊,朝著那邊正在輔導林筱藝下水技巧的教練帕米說:“遊艇沒問題,隨時可以準備出發。”
“OK。”帕米停下正在做著的熱身運動,“我們這邊也差不多了,文,你想好了嗎?”
帕米對上段文軒的目光又問了一句。
他們早上出來到在這裏學習,段文軒已經浪費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思考,林筱藝從來都沒見過這麽墨跡的段文軒,當然,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作為一個男人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兒,考慮這麽久真的好麽?
林筱藝皺眉快步走過去,“要麽,你就趕緊換上潛水服,要麽你就換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看看風景,等我玩夠了咱們就撤。”
她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段文軒,說話的氣勢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個頭弱下去。
段文軒眉頭一擰吧,顯得有些怨念,“我說,你就不能說話的時候稍微溫柔一些?好歹我也是你男人好吧?”
林筱藝眉梢一抖,似乎對段文軒的話頗為不屑,“切,我男人才不會連水都不敢下呢。”
“激我是吧?”
“嗯,就是在激你,怎麽著吧。”林筱藝說完挑釁一般的吐出舌頭對段文軒好一番嘲笑,然後很幹脆轉身,晃蕩起胳膊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對帕米說:“咱們可以準備下水了,他說不……”
林筱藝話沒說完忽然快步追過來的段文軒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瞬間說不出話了。
段文軒朝著稍稍有些驚嚇的帕米和Johnson眯眼笑道:“我想好了,我要陪我妻子一起下海,要不然,她在水下萬一害怕就麻煩了。”他說完之後才鬆了手,搭住林筱藝的肩膀,挑挑眉毛問:“親愛的,我說的沒錯吧?”
“嗯,對的簡直不能再對了。”林筱藝瞧著他怨念深深的咬牙切齒的回答。
帕米和Johnson笑了笑,馬上給段文軒準備潛水服,以及各種準備工作,而林筱藝則在馬頭邊下了水,準備先適應適應在水裏的感覺。
其實,她也害怕,比段文軒更加害怕,好多個驚醒後仍然留在腦子中的夢都是她在水中拚命掙紮卻根本喘不過氣,所以她想去水裏看一看,看看這沉靜的水下能不能給她的恐懼一個答案。
林筱藝坐在碼頭邊,低頭看著清澈的海麵,自己的淺影在水中一蕩一蕩有些扭曲,擾得人有些心神不寧。
她才是最墨跡的那個,隻不過能將自己偽裝起來假裝的很勇敢。
她將腳放到水裏緩緩的擺動著,心道,明明是這麽溫柔的水啊,卻差一點要了她的命,在人的利用下,再溫柔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為殺人的利器,人還真是可怕呀。
換好了潛水服的Johnson顯得十分帥氣,似乎不怎麽好的身材也被緊身的潛水服包裹出了流暢的線條。
“走吧。”他笑著說完之後,人已經從木板橋上縱身一躍掉進了水裏,飛濺而起的水花瞬間大濕了林筱藝的臉。
她驚得低呼一聲,抹抹臉上的水才算醒轉過來,“好。”
林筱藝說完戴上氧氣罩和潛水鏡,直接一抬屁股,輕輕柔柔的落進了水裏,幾乎沒驚起什麽水泡。
進到海裏的瞬間,世界馬上變得寧靜祥和,仿佛所有的嘈雜都被屏蔽在了另外一個世界,她成了那個隔岸觀火的人,抬頭往上看著,太陽在淺淺的波光中隻剩下一片暈染開來的白光,有些夢幻。
林筱藝忍不住揚手去抓那一抹混亂的淺光,結果很幹脆的把自己的手伸出了水麵,那種從吸附力中掙脫出去的感覺,讓她一個激靈之後失去平衡,重新調整之後才穩住了身形。
她見Johnson朝她豎起了拇指,微笑著回應了一下,盡管,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是值得他豎起拇指的。
岸上,段文軒還在跟著帕米做各種熱身活動,這些動作看上去雖然簡單,但能盡量避免人們在入水之後出現抽筋兒等不良反應,他也知道這個環節的重要性,但自打林筱藝入水之後,他的眼神就一直在找各種機會往那邊瞟。
帕米很無奈的說:“你放心,有Johnson在,琳不會有事的。”
段文軒將目光收回來,“能不能快點?”
“OK。”帕米覺得他的體質不錯,減少了一些不必要的動作,之後就開始交代潛水的各種注意事項。
沒想到段文軒很幹脆的打斷了他,“我玩過潛水,有專業的潛水資格證。”他說完看著帕米目瞪口呆的樣子,露出了一個明若燦陽的笑容,“走吧。”
“你說的是真的?”帕米還是有些不相信,“要是出現什麽問題我們可是不會負責的。”
“這種事兒我還會胡說八道?”段文軒帶上潛水鏡,“我不會拿我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放心。”他說完已經麻利快的走到碼頭邊上,說實話,他現在真是擔心那丫頭,擔心得緊。
段文軒沒想到林筱藝會將潛水放進這次的行程中,之前兩人在各種計劃的時候她也從沒說過,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安,好像能猜到一些她的心事,卻又猜不準,這種時候最是忐忑,好像不看著自己就會一直不安下去。
帕米見狀也趕緊追了過去,他在這裏當潛水教練已經有四年多的時間,這裏每年都會有全球各地的遊客過來,像段文軒這種心裏有陰影的遊客他不知道見過多少了,但是出現這種大逆轉情況的卻不多。
他急急追上去拽住段文軒的胳膊,“你確定沒問題?”
“當然。”段文軒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相信我。”
“那好吧。”帕米見他這麽自信應該不是在開玩笑,也跟著帶好潛水鏡,“那好,咱們就先下去適應一下水溫吧。”他習慣性的嘮叨了一句,先段文軒一步跳進了水裏。
段文軒正要緊隨其後的時候,一直在水裏的Johnson忽然抱著林筱藝浮了出來,“琳暈過去了,快來幫忙。”
話音未落,段文軒已經趕緊跳進水裏遊了過去,帕米則在第一時間回到岸上準備接應。
段文軒貼到林筱藝的身邊接管了她的大部分重量,Johnson在第一時間成為了保駕護航的那個人。
“怎麽回事?”段文軒迫不及待的問。
“不知道,可能是她一時間沒有適應水中的狀態產生了短暫性昏迷,她一直在水裏仰頭看太陽,這種感覺會很奇怪,有些人的大腦會出現混亂,我見她一直沒問題,就沒有阻止,沒想到她會忽然全身痙攣,然後就暈過去了。”
段文軒的眉頭死死堆到一起,抿平了唇線什麽話都沒說。
帕米已經在岸上準備好應急的充氣墊,他將林筱藝抱上來在墊子上放好,段文軒已經從水裏撐著身子爬上來,“讓我來。”
到底是自己的妻子,他不想將那些需要親密接觸的救援動作交給別人做。
林筱藝的麵色紅潤,呼吸沒有問題,除了脈搏有些紊亂外,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段文軒大拇指準確的捏住了她的人中,希望能換回她的神誌。
拜托,一定要醒過來啊。他在心中祈禱,急切的看著她。
“筱藝?”他鬆手之後,試探著拍了拍她的臉頰。
帕米和Johnson為了給筱藝足夠的空間呼吸新鮮空氣並沒有湊得太近,此時兩人也都焦灼的看著她,擔心得要死。
“筱藝,醒醒。”段文軒有些著急的,稍微放大了音量,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一點點。
這次,一動不動的林筱藝眼皮明顯鼓動了一下,好像在跟自己的噩夢做鬥爭一般,眉頭也緩緩團簇起來。
段文軒屏息凝神的看著她,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
不過,林筱藝也沒讓他等得太久,很快就撩起了眼皮,那樣子就像是才沉沉的睡著,還沒睡夠的時候就被人強行叫醒了。眼皮子沉得,掀都掀不開。
林筱藝一撇嘴,慢慢悠悠的抱怨,“段大爺,你才剛打我了吧?”說著揚手去摸自己的小臉,雖然感覺不是很真實但朦朦朧朧有那麽點印象。
段文軒一哂,頗有些糾結的遲疑了片刻說:“我那是為了叫你好吧?”
林筱藝嘴角一抽,斜著眼看他,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段文軒拖著她的背,像伺候老佛爺的小太監恭恭敬敬的把她的女王大人扶了起來,“我說的都是真的,天地良心。”
“切,你肯定是對我這幾天的傲嬌行為懷恨在心,趁機報複來著。”
段文軒想哭,“小蚊子不敢……”
帕米和Johnson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見兩人奇怪的表情都覺得很有喜感,加上林筱藝醒過來讓兩人心中鬆了一口氣,瞬間變得眉開眼笑了。
“你才剛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段文軒收起玩笑的表情滿臉認真的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感覺好像那天蘇雪害我的時候一樣,忽然出不來氣兒了,然後就很難受,再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林筱藝微囧的看著他,“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段文軒一把摟住她,“不是你沒用,是怪我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不好。”
林筱藝被他緊緊抱在懷裏能感覺到他強烈的心跳,酸澀的心情也因此緩解了不少,她努力控製著翻湧的情緒,不想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再弄出什麽痛哭流涕的事件來。
“我說,你這麽用勁兒,我骨頭都要碎了。”她微笑著抱怨。
段文軒聽罷趕緊鬆手,把她放開,囧瑟的說:“沒事兒吧?我太著急了。”
林筱藝微笑,忽然覺得老天其實對自己很好,起碼,在她的人生發生劇變的時候還安排了這麽一個孩子似的霸道總裁出現,多美好啊!
沒多久,救護隊的醫生們就趕到了,盡管林筱藝覺得自己已經沒事兒了,但也絕對跑不掉進醫院檢查的命運了。
段文軒寸步不離的追著擔架隊跑了出去,再也不能讓林筱藝逃出他的視線了。
A市。
對蘇雪案的審理已經提上日程,相關人員王密也已經作為嫌疑人被收押,葉澤的公關團隊已經不止一次的勸他讓他暫時去國外避避風頭,但是他根本聽不進去,好像一直在等著這件事請的爆發。
這一晚,他到sky酒吧找藍天喝酒,結果小胖告訴他,藍天今天有客人到訪。
葉澤覺得好奇,索性自己找了上去,因為是這裏的熟人,小胖和保安都沒有阻止。他倒是沒想到會在藍天的酒吧裏看見這麽多林筱藝的朋友。
藍天站在門口也顯得有些僵硬,“筱藝要回來了,我們正在討論怎麽給她補辦一個婚禮派對。”
段文軒走的時候結婚儀式雖然已經結束了,但大家想到後來的不歡而散都不想讓林筱藝有陰影,所以決定等她回來之後給她辦個別開生麵的party慶祝。
葉澤從縫隙往裏麵瞅了一眼之後,笑著說:“我不可以加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