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師傅帶著一部分人開始鋪地磚,砌牆簷,修補各處遺漏的小物件兒。於桂生則陪著自家師兄弟進入了果林,半山桃花林從高到低一共修葺了九座草亭。不同於那些普通八角亭漆色鮮紅耀眼,這些草亭的柱子隻稍稍刷了幾層桐油,保持了原本的木色,亭頂除了一層隔雨的油布層就是一圈圈的草簾圍疊而成,偶爾微風吹過,淡淡的草香就會飄散開來。亭下的木製地板下又仿照盤炕的模樣砌了火龍,哪怕冬日之時坐在亭內賞景也不會被凍得鼻涕橫流,失了風度。
幾座草亭粗看很是簡陋,但實際上卻極費工夫,待得全部修好之時已是又過去了七八日。董蓉進去轉了一圈兒就又在梨林增加了兩座,幾棵石榴樹下加了一座,蘋果林裏一座,總共湊了十三之數。
待得這些活計都做完,時日就到了二月末,董蓉小夫妻倆這一日早早坐車到了果園,張管事已經帶著賬冊等到在了於家門口,一見主子到了趕緊行禮,董蓉虛扶他起來就低聲問詢了幾句,待得確定諸事齊備,這才同傻柱並肩走進了屋子。
於家堂屋裏,左右各擺了兩條長板凳,幾位泥瓦木匠大師傅和流民裏有威望的老者,還有劉嫂子趙青山梅花等人都在低聲說笑著。見得東家進來,齊齊起身行禮,董蓉和傻柱在主位坐下之後才笑著喊眾人不要多禮。
眾人規規矩矩應了,末了再坐下時臉上卻收了嬉笑之色。董蓉也不多囉嗦,當先謝過幾位大師傅鼎力相助,每人除了應該得的工錢之外又給了二兩銀子的賞封兒。幾位大師傅原本都是看在於桂生顏麵上,做起活來很是賣力,其實並沒有指望主家如何厚待,但這些時日眼見吃喝用度都很是豐厚,如今主家出手又如此大方,自然都是樂開了花兒。接了銀錢,各個都說若是果園再有活計,他們一定隨叫隨到。
董蓉笑著道了謝,末了又拿了厚厚一疊圖紙交給於桂生的師傅,囑咐道,“老師傅,這是家裏還需要打製的一些木器,用料和大小式樣都在圖紙上標注好了。您老人家可以回家慢慢打製,一會兒讓張管事先支二十兩銀子給您,其餘待得木器運過來一同結算,您看如何?”
老木匠沒想到還能接到這麽一筆大活計,自然滿口應下,末了看向徒弟的眼神又帶了些疑惑和責備之色。
董蓉猜到老頭兒的心思就隨口吩咐於桂生道,“木器托給老師傅打製了,你倒出空閑就趕緊帶人把雞架蓋起來吧。否則四蓮這般勤快,馬上你們家裏就要被小雞占滿了。”
眾人側頭聽聽內室裏不時傳來的雞叫聲,都是哈哈笑了起來。老師傅也是擔憂盡去,小聲問詢徒兒是否需要留下兩個師兄幫忙,於桂生自然謝絕了。
幾位大師傅也都是有眼色的,見得主家還有事吩咐就趕緊告辭了。董蓉起身送了兩步,剩下就由於桂生代勞了,劉二狗早早等在果園外打開了馬車門兒。幾位大師傅見此更是對主家的周到禮待讚不絕口,末了甚至後悔先前做活計的時候,真應該更細致一些才好。
不提幾位大師傅如何私下閑話兒,隻說董蓉笑眯眯喝了一口茶就對幾位流民老漢說道,“幾位老伯,如今果園裏的所有活計都已做完,各位家鄉那裏恐怕也快要到耕種的時候了,所以我也不多留各位了。張管事已經同城裏的幾個車隊商量好了,他們南下采買的馬車會捎帶大夥兒走上大半路程。明日一早張管事會送大夥兒進城,具體安排都問他就可以。”
“這…這,東家是放我們回鄉了?”幾個老漢聞言都激動的站了起來,興奮之色溢於言表。歸鄉啊,他們這幾月可是夜夜都能夢見自家那幾間破草房,甚至是村頭的老狗都讓他們萬分惦念。如今聽得終於要回去了,一時恨不能一步邁到家門口才好呢。
人老戀土,落葉歸根。若不是當真活不下去,誰願意拖著老邁的身軀背井離鄉啊。董蓉心下理解,自然也不計較他們如此質疑失禮,笑著又道,“這是當時雇請大夥的時候就說好的,我自然不會反悔。另外,我這果園裏還需要一些人手,最好是識字的半大孩子。若是有誰想要留下就到張管事那裏說一聲,簽五年的契約,每月三百文工錢,包吃住。”
張管事見得幾位老漢好似還沉浸在即將回家的喜悅裏,忘記出聲應和,於是趕緊上前一步應道,“東家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草編的賬冊我也會再核對一遍,把工錢都付清了。”
董蓉點頭,轉而對劉嫂子和梅花說道,“嫂子們記得把大灶上的糧食都歸攏一下,烙餅子或者蒸饅頭都成,給眾位鄉親分一分,帶著路上好頂頂餓。”
劉嫂子和梅花原本也想問問這事兒,聽得這話就笑著應道,“是,東家。我們這就回村去張羅。”
董蓉想了想,好似沒有什麽遺漏就打算同傻柱一起上山去走走。可劉嫂子卻是笑嘻嘻搶到跟前小聲問道,“東家,村裏的孩子若是有想做活計的,也能來果園嗎?”
董蓉想起她家裏的大兒子已是有十歲年紀,於是就了然一笑,應道,“隻要識字又機靈的就成,到時候讓張管事好好教導幾日,客人進園時就負責聽吩咐。將來家裏若是再有別的買賣,他們許是還有更好的差事。”
劉嫂子聽得這話眼裏喜色更重,張管事那可是個厲害人物,自家兒子若是能學到他三分本事,將來東家再開辦買賣,那豈不是也能做個小管事了。
梅花也想起了娘家侄子,心裏盤算著私下同東家說說,想必也能帶進果園來。
董蓉不理會她們的小心思,同傻柱一起牽著手上了山。相比先前時候,此時山野間的綠意變得很是濃重,有些朝陽的山坡已經有野菜冒出了土麵,嬌嫩嫩的芽葉在漸暖的春風裏羞怯的搖曳著,極是惹人喜愛。小夫妻倆並肩走在山路上,不時笑談兩句。董蓉指了一片薺菜,笑道,“再過幾日就能采野菜了,到時候焯水拌一拌,又新鮮又爽口啊。”
傻柱卻有不同意見,“沒有紅燒肉好吃。”
董蓉氣得掐他一記,嗔怪道,“你就知道吃肉,小心以後長成肥豬一樣。”
傻柱哈哈大笑,明顯沒有被嚇到,氣得董蓉跺腳加快了步子。
山頂上原本的三間小茅舍已是徹底沒了影子,如今現於眼前的是極整齊的一棟二進院子。
院子大門外有好大一片空地,兩扇如意門也灰撲撲的很是不起眼。但開了院門進去,入眼就是一麵照壁,照壁前栽了一棵兩人高的桂花樹,擋著後麵的福字隻羞答答露出了半張臉。
待得轉過屏門就到了一進院子,一溜六間相連的倒座房仿似半躬著腰身的仆役,安靜又規矩的站在陽光下。牆角處一棵石榴樹肆意的揮舞著手臂,完全不在意葉子落到了身下的青石井台上。
不遠處的垂花門正與大門的簡樸相反,很是華麗。門上簷柱不落地,懸於中柱穿枋上,中柱刻有花瓣蓮葉等精致紋路,甚至大門兩側還放了兩隻小小的陶缸。想必是留給主家種些常青盆栽所用,隻不過如今尚且空空如也。
進了垂花門,迎麵就是五間正房,懸山屋頂掛灰瓦,保留了原木顏色的廊柱,拚了萬字格的窗棱,奶白色的窗紙,讓人隻看上一眼就心生溫暖之意。正房兩側還有兩個小小的跨院,跨院裏是兩小間房子,到時候做內院的庫房或者留親戚女眷小住都好。
與正房相對成品字形的東西廂房同樣是五間格局,窗棱廊柱等物與正房別無二樣。臨近二門的角落還各有一間耳房,到時候一個留給貼身奴仆居住,一個做了灶間正好。
院子中央鋪了青色的地磚兒,有些上麵雕了簡單的線條,拚湊在一起就是一副大大的蝙蝠海棠圖,寓意富貴滿堂,極是素雅。
正房後麵又留了足足四丈遠的空地才砌了青石牆,這是備著以後家裏奴仆多,住處不夠之時再修建後罩房而留下的餘地。隻這一點兒遠見就足見大師傅們對待活計是如何認真負責,惹得董蓉不停點頭,她那二兩銀子的賞封真是不算白給。
先前他們小兩口也常來走動,但徹底走遍整個院子還是第一次。兩人走走停停,不時商量著哪個院子做什麽用處,雖然大部分時候傻柱都是扮演一個聽眾的角色,但董蓉卻不肯自專,總要問過他一聲才好。小夫妻倆如此熱熱鬧鬧逛著新家,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晌午。
董蓉站在東跨院裏,望著與正房相連的那間浴室,留戀不舍的不願離開。先前條件不好,她每三日才能洗個澡,往往又因為害怕染了風寒也多是匆匆洗一把就罷了。如今一見這專門洗澡的浴間裏擺了足夠三個人同時泡澡的大木桶,她歡喜的恨不能立刻就跳進熱水裏撲通個夠。
傻柱在一旁看得好笑,上前拉了她出門說道,“該回家了。”
董蓉依依不舍的出了門,想了想就道,“不等家具打好了,咱們明日就搬進來。”說完,她好似又覺這話有些任性,趕緊想了個借口,“咱們在家多住幾日倒沒什麽,果果怕是不定哪日就被咱娘燉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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