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她臉色就有些掛不住了,好不容易熬到董平告辭離開,於是一把抓了自家老爺抱怨,“這董君誠也太過失禮了,哪有當麵問人家女兒如此羞人之言的?”
楊先生卻是不以為然的甩開老妻的手,三分惱七分無奈的應道,“你啊,先前還誇讚君誠明理,怎麽才不過片刻功夫就又反悔了?你無非是怕女兒嫁過去真會受苦受累,但你也不想想,君誠就是想受苦,怕是董王妃也不會允許吧。”
楊夫人聞言仔細回想著董平方才的穿戴,眉頭就慢慢鬆開了,臉上也恢複了笑模樣,“還是老爺睿智,我一時著急倒亂了分寸。方才君誠頭上戴的簪子還有要上的玉佩怕是就值個百十兩,董王妃這般護著弟弟,定然不會讓他受苦受窮。再說我也給婉音攢了三十六抬嫁妝,他們小兩口將來怎麽也不會吃不飽穿不暖就是了。”
楊先生得意的捋著胡子,再次囑咐老妻道,“婉音是個有主見的,她的婚事,你多同她商量。不要擅自做主,省得好心辦了壞事。”
“知道了,”楊夫人親手替自家老爺倒茶,笑眯眯應道,“那是我親閨女,總歸要讓她歡歡喜喜出嫁啊。”
董蓉不知青縣眾人如何想念她,她這會兒正對著兩扇緊閉的烏木門翻白眼兒。紫竹扶了自家主子,氣呼呼低聲罵道,“明明方才還大開著門,怎麽我們一來就關上了,明擺著就是怠慢夫人。明日我定然要告訴王爺,讓他把這些瞎眼睛的狗奴才都賣掉!”
乙八也是躍躍欲試提了裙子,扭頭請示主子,“夫人,要不要我把門踹開?”
董蓉搖搖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自家院子走,滿不在乎的擺手道,“這門雖說是奴仆關的,但她們沒有老王妃的命令又哪敢這麽做。罷了,我來請安是晚輩的禮數,她不見我就是當長輩的不慈,若是傳揚出去也沒人說我一句不是,何苦跟她生這個閑氣。左右我如今肚子大了,多走這幾步路,就當鍛煉了。”
主仆三個說著話就拐過一道花牆,結果正好遠遠見到慕容懷德穿著一襲青衫,飄飄然從垂花門外走進來。董蓉臉色一喜就要迎上去,不想旁邊的院子裏卻突然傳出一陣驚叫。
董蓉下意識就放慢了腳步,這時候那院子裏就跑出來一個小丫鬟半是哀求半是拉扯著慕容懷德進了院子。
乙八眼珠轉了轉,惱道,“那不是狐狸精的院子嗎,她的丫鬟怎麽把公子拉進去了,難道她又想出什麽壞主意了?”
“走,去看看。”董蓉正是自覺無聊,突然遇到這般送上眼前的大戲自然不會錯過,她扶著兩個丫鬟就悄悄走了過去。
小院兒的兩扇院門關得嚴嚴實實,紫竹推了兩下都是紋絲不動。結果乙八手腕一翻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極薄的匕首,插進門縫兒輕輕一挑就解決了門閂。
主仆三個輕手輕腳進了小院兒,原本還打算遮掩一下行跡,可是院子裏卻連一個丫鬟婆子都沒有。除了正房裏隱隱有人說話,別處都是靜悄悄的。
董蓉示意兩個丫鬟噤聲,然後興致勃勃摸到了窗下。雖說如今天氣已是入秋,但秋老虎依然威力驚人,窗子關嚴就會悶熱,於是幾乎每間房都要把窗子開條巴掌寬的縫隙透氣,這正好也方便主仆三個看好戲。
半昏暗的房間裏,柳孝貞穿了一身鵝黃色的半透明紗衣,襯著裏麵朱紅色繡鴛鴦戲水的肚兜越發晃眼,她仿似受了極大驚嚇一般,整個人都要掛在慕容懷德身上了,眼淚汪汪哀求著,“表兄,我這屋子裏有老鼠!好在表兄來了,嗚嗚,否則我都要被嚇死了,表兄不信就摸摸看,我胸口現在還跳個不停呢。”
董蓉眼見她扯了自家夫君的手往高高的胸口按去,恨得咬牙,心下暗罵,“該死的狐狸精,勾引人也不會找個好借口。王府的院子裏老鼠橫行,那仆役們都該被發賣了。還說嚇得心跳,哼,不跳才好呢,徹底天下太平了。”
慕容懷德不知是聽到了妻子的咒罵,還是實在不喜送上門的“肥肉”,隻見他抖了抖肩膀就輕易把黏在身上的柳孝貞甩了下來,末了皺著眉頭應道,“王府尚在孝期,表妹以後穿衣還是謹慎些。另外,一會兒派人去賬房支一百兩銀子吧。”
柳孝貞本來正忍著惱怒從地上爬起來,聽得這話也忘記裝可憐了,下意識問道,“為何要支銀子?”
“表妹不是自詡聰慧嗎,怎麽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清楚?”董蓉笑得差點兒軟到在地,勉強開窗扶了窗框笑道,“我家夫君是人,不是貓!表妹若是想要抓老鼠,自然該買隻貓回來,找我夫君可是沒用啊。”
“你…”柳孝貞突然聽得見得董蓉站在窗外,驚得立時挺著了脊背。任憑她臉皮再厚,總還是個女子,這般勾引人家夫君被抓個正著,到底還是有些心虛,“你怎麽不經稟告就進我的院子?”
“你的院子?”董蓉好似極驚奇的左右看了看,末了疑惑道,“這是中山王府啊,我是王妃,難道進自家院子還要別人通報,這是什麽糊塗規矩?怪不得表小姐害怕老鼠卻不知道要買貓,原來是你腦子出了毛病啊。先前給老王爺診治的蔣太醫醫術不錯,要不要我介紹給你認識啊?”
“你才腦子有毛病!”柳孝貞氣得黑了臉,再也裝不得柔弱,上前就要用力關上窗子。一旁本在暗笑的慕容懷德生怕她傷了妻兒,一把扯了她就摔到了軟榻上,低聲嗬斥道,“平日看在母妃的顏麵上,對你多有容忍。不想你居然是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子,以後若是還想住在王府就謹守規矩,用心哄母妃歡喜。否則拚著被母妃責罵,我也要把你攆出去!”
說罷,他就踱步出了屋子,上前牽了妻子的手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再等一會兒才出聲呢。”
董蓉瞪了眼,惱道,“別離我太近,一身的狐騷味兒!”
慕容懷德好笑的掃了一眼被媳婦兒抓得牢牢的手掌,笑得無奈又寵溺,“走吧,回去洗澡。”
說著話兒,小夫妻倆就牽著手出了院子。留下柳孝貞氣得差點兒咬碎了滿口牙齒,躲在屋外的紅玉極力壓住滿心的快意,小心翼翼推門問道,“小姐,可要把香爐滅了?”
柳孝貞一把打翻了桌上嫋嫋冒著青煙的香爐,恨道,“滾,沒用的東西!哪裏買的催情香,半點兒用處都沒有!”
紅玉半垂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得意,末了迅速關門避了出去。
日子就在無數瑣碎的小事裏一天天過去了,老王爺給孫兒留下的那家茶樓,原本位置就不錯,又因為推出了新式點心,這些時日生意更加紅火了。紫竹幾乎每隔一日就要跑去茶樓指點新收的徒弟烤點心,忙得是歡喜又得意,羨慕得乙八整天撅著小嘴,想攛掇主子去茶樓走走又怕惹禍挨罰。
這一日正是各州府鄉試之後的第七日,董蓉左等不見青縣來人,右等沒有消息送到,心下極是煩躁,加者肚子大得嚇人,雖然天氣入秋已是涼爽許多,但她動一動還是會熱的滿身汗。於是諸般事情趕在一處,終於惹得她發了脾氣。
慕容懷德在外找了些晚種的香瓜,剛剛摘下頭茬,味道又鮮又甜。不想,興衝衝拎回家卻見得媳婦兒在抹眼淚,私下一問兩個才明白原委。於是趕緊上前攬了媳婦兒哄勸,“我手下有些迅速傳信的法門,再過兩日保準能收到消息。你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兒急壞了身子,平哥兒心細,若是知道你這般惦記,他該內疚了。”
董蓉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心下就是莫名的煩躁,於是伸手攀在夫君肩頭撒嬌,“我就是心急怎麽辦,恨不得一步跨回家去。這府裏又沒趣,要憋死人了。”
慕容懷德哪裏禁得住愛妻如此,立時妥協道,“趁著午後日頭不曬,我帶你去咱家茶樓坐坐,正好也讓紫竹再去教教徒弟。”
董蓉身上犯懶,但出去走走總比窩在王府強,於是勉強點了頭。
紫竹和乙八兩個歡喜壞了,手腳麻利的拾掇了東西就伺候主子們就近出了後門上車。很快馬車就到了自家茶樓前,這個時候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大堂裏幾乎每張桌子都坐滿了客人。
大掌櫃聽說主子到了,趕緊接了出來,待得見到跟在後麵得紫竹更是喜的眉開眼笑。
董蓉聽得大堂裏人聲鼎沸,心下一時好奇就攆了紫竹隨老掌櫃去後院灶間。她則和夫君上了二樓預留的雅間,慕容懷德眼見愛妻難得臉上有些笑意,幹脆也陪著她坐在雕花窗子旁聽下邊的茶客閑話兒。
整日無事聚在茶樓的閑人,通常都是家裏不缺銀錢又有些門路的,但凡開口說話都是朝堂上如何如何,以證明自己手眼通天,高人一等。
今日,不知是哪裏來的一位茶客,顯見也有這自抬身份的嗜好,一開口就是一件很勁爆的消息,惹得所有茶客都豎起耳朵聽他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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