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皇宮,非常安靜。
隻是這安靜之中,似乎透露著詭異,薄太妃已經失眠很久了。可她卻不敢起身,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總感覺,自己的屋子裏,來來回回的走著很多人。
隻要她一睜眼,或者一起身,這群人就會朝她撲過來。
然後她的命就沒有了。
她也不樂意去喊宮裏的宮女,那些宮女們各個垂喪著臉,就像是被那些靈魂操控了一般,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即便是她發怒,她們也都沒有半點的反抗。
現在就連那個貪錢的郭公公,也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以前有什麽事,都會趕緊的朝她匯報,就為了拿個賞錢。
如今似乎對銀子不是特別感興趣了。
已經很少出現在她的麵前了。
在這有些淒涼的夜裏,薄太妃躺在冰涼的床上,不知道這被褥,多少年沒被人曬過了。若不是這會兒她有些恐懼,早起身去把那宮女給直接砍頭了。
她忽然有些想念東方仇了。
這前幾日,郭公公不是說把東方仇放走了麽?怎麽許久沒聽他的回音了?若是被放走了,他肯定會來自己的宮殿告別的吧?
怎麽這許久都未見他告別呢?
莫非他根本就沒有離開?
若是沒有離開,那醋缸之中的生活,應該是很痛苦的吧?
想著他如今所受的苦,在思念著他之前對自己的溫存。薄太妃竟然克服了心中的恐懼,她決定去瞧瞧那被他冷落了許久的心上人了。
她剛一起身,就感覺一陣陰森的涼風吹來,差點把她嚇得摔倒在地。
“來人,掌燈!”
薄太妃顫抖著嗓子,大聲喊著。
很快,便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宮女過來,冷靜的點著燈。好像她剛才就沒有睡著一般。
“我讓你這麽慢!”
待燈掌過,瞧清楚了這房間裏再也無有其他人了之後,薄太妃便一個巴掌直接甩在了那宮女的臉上,瞬間一個血掌印就出來了。
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泄的對象。
宮女連一聲疼都沒喊,她便直接又來了一腳,把她跺倒在地。瞧著她垂著頭,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薄太妃忽然覺得索然無味,然後罵罵咧咧的就走開了。
像是那村頭的潑婦一般。
噢,不,比潑婦還不如。
那宮女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仿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直接又回去臥床而睡了。不久就能聽到她細微的鼾聲。
到底是個耐得住殘忍的人。
如今這整個宮中,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薄太妃最近還不太清楚,那僅剩下來的三個宮女,兩個全部跳井了。
餘下這一個叫薔薇的,她卻似乎什麽痛都挨得住。
而且,睡起來,也非常快。仿若沒有什麽煩心事一般。
不過薄太妃可沒注意到,自己的宮裏到底有多少宮女。她現在出門都是獨來獨往,有時候郭公公願意跟,就讓他跟著。
她這會兒瞧瞧的出了宮殿,走在了皇宮之中。
那是深夜不見五指的黑,要不是她覺得自己輕車熟路,興許還有可能迷路了呢。
她剛走到宮殿的怪口,忽然感覺脖子麵前一冷,緊接著一把冰涼的東西,便橫亙在她的脖子裏。
“不許說話!”
那人語氣肅殺,聽起來像是殺手。
薄太妃是最惜命之人,她果真閉了嘴,而且還求饒道,“我不說話,你能把兵器拿遠點不?”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般刺客,若不是深夜,若不是兵器這般近,她倒真的要喊起來。竟然有人敢在她的地盤撒野,那不是找死嗎?
可她卻是不敢。
也隻能哀求了。
“皇上住在哪?”
一聽這話,薄太妃心中一緊,這人可是要打自己孩兒的目的嗎?那怎麽行!看來他對宮中的位置不熟,她不如帶著他走兩圈,最終把他引到那個醋缸的位置,然後把他塞進去!
也不知道薄太妃哪來的這份自信,總之,她真的帶著他走起來了。
隻是剛起了兩步,薄太妃忽然停了下來。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雖說是自己帶著刺客去皇上那裏,但她屬於被逼無奈。昊兒總是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母親死的吧?另外,她帶著刺客到了皇上那裏,說不定能夠救上皇上一命,到時候昊兒應該就可以原諒她了!
想到這裏,薄太妃覺得自己掌握了最好的武器,便摸索著,帶著這人準備到皇上的宮殿去。
若是路上碰到禁衛軍,她可是還有辦法逃脫的。
薄太妃總覺得自己很聰明,也深深以為,目前這人還用得著他,無法動她半分。
待她覺得自己的想法無一疏漏之時,忽覺得自己的身姿輕盈起來,接著便發現自己的在半空中浮著。
她這會兒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人功夫,似乎在宮內禁衛軍之上。
她,不僅馬上有生命危險,就連她的皇兒,也應該有危險。
“你等一下!剛才我給你指錯了,那個地方不是皇上住的地方!”
想著待會兒若是這人去把皇上殺了,那她豈不是一點都沒有賺到?興許中王府的人也都在旁邊候著,或者皇太後就直接點了一個人當了下一個的皇上呢!
薄太妃越想越覺得事情於自己無利,可這般在天空上飄著,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那黑衣人終究不說話,卻似乎篤定了她剛才說的。
“這樣吧,若是你非得去殺皇上。那能不能饒了我這個小宮女的命?我也是從小就到宮中來生活,這麽多年未曾見過家人。總不能就這麽死了。而且,我也幫你忙了不是嗎?您瞧著就是一個大善人!”
薄太妃說這句話的時候,轉身回頭望了那人一眼,深夜裏,她雖未望到他的真實麵目。卻是感覺好像輪廓很是相似。
他怎麽這般像東方仇?
很快,薄太妃就想起來了他是誰。
可他剛才說話的聲音,卻是一點都不像他!
一定不會是東方仇,他是絕對不會綁架自己的!
薄太妃整個一路上在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皇上宮殿之上。
自己的昊兒應該已經睡著了。
“我可以走了吧?”
薄太妃小聲的問著。
“我隻是負責把你帶到皇上這裏,你跟他的愁和怨你們自己了結。總是要把我放走的吧?”
薄太妃的聲音很是淒涼,倒是怕得緊。
“我根本就不認識皇上,我隻是一個小宮女,我也是在宮裏受盡苦難的人。我和你一樣,我也很恨皇上!”
薄太妃根本不注意自己已經站在了慕容昊的房簷之上,雖是夜半,也許她的兒子已經醒了呢?正在和高手一起,等待著那樓上的刺客下來呢?
此刻,那黑衣人卻是沒話說。
他正秉著心神,捕捉著這房間裏高手的氣息,他真想一刀把這女的給剁了,怎麽那麽多話!
他又不傻,怎會不知道宮女是什麽打扮?妃嬪又是什麽打扮?
瞧著她這滿身的橫肉,肯定不是什麽宮女!
既然不是宮女,那多少是跟皇上有幾分關聯的,要麽是妃子,不過這麽老了,應該不是妃子,那就是皇上的長輩了?
“你們皇族,果真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黑衣人說話間,就把那哆嗦著身子的薄太妃,直接扔到了房子下麵。
隻聽得一聲悶響,薄太妃那厚厚的肉救了她一命,她正想倉惶逃走,卻被人給抓了起來。
這下,嘴巴也被捂上了。
“既然來了,就別在上麵躲著了。出來吧!”
薄太妃剛想反抗,卻聽到了慕容昊的聲音,她瞬間就忘記了自己剛才和慕容昊撇清關係,以及帶著刺客到他兒子宮殿的事實,反而欣喜的朝前蹭著。
再看宮中大亮,好幾束燈同時開啟。
薄太妃瞧清楚了捂著自己嘴的竟然是一個錦衣衛時,頓時就來了氣,她氣急敗壞的用自己空下的手腳去跺錦衣衛,還對著自己的兒子嗚嗚嗚的說著什麽。
不過那錦衣衛瞬間就點了她的穴,而她的兒子,被她置入危險之中的兒子,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那樓上的黑衣人,倒沒有任何的閃躲。
他奔了下來。
“你們這些人,不是我的對手。”
“我今天隻想取了這皇上的頭,其他人的命我不要。你們還是盡早離開吧。”
這黑衣人倒也是俠義之士,竟然置身於十幾位宮中高手之中,沒有一分的忌憚。就連說話,都這般鏗鏘有力。
慕容昊的心裏,不是沒有擔心。
他的功夫雖說有,但實在是不怎麽強。
他看了看身邊的錦衣衛領軍,那人似乎臉色並不太好。
看來,這黑衣人說的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在死之前,讓朕知道,朕又因何得罪了你呢?”
慕容昊倒無所畏懼,他想著皇宮自己熟,總不至於會被這人逮個正著。
即便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這宮中的日子,他早就過的匱乏了。
隻是不清楚,自己怎麽會得罪了這個武林高手?
若是把他收為己用,豈不是一件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