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靠著冰涼的車壁,手指緊攥著,用一次次深呼吸來掩蓋心底的擔心。
在火車上站了十個小時,兩人回到夜店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從冰窖裏拿出來的一樣冒著寒氣,四肢也凍到發涼,似乎連血液都快凝固了,舉步艱難。
蘇倩和鄭宇強撐著進了電梯,直達三樓,鍾明陽果然等在那裏。
“到底怎麽了?”蘇倩問。
“老大,到您房間再說吧。”
蘇倩和鄭宇進入房間之後,蘇倩摸索著牆壁打開燈,“說吧,到底是什麽事情?”
“徐德平已經被判刑了,她的老婆鬧的很凶啊,都鬧到總部去了,記者都去了一大堆。還有你的父親,不,是那沈天一,已經被臉調查了,有嚴重的行賄行為,數額龐大,甚至還有性賄賂,這幾天沈氏集團都沒有人能聯係的到他,警察那邊已經開始徹查了。”
“嗯……那你能解決的都解決了嗎?”蘇倩平靜的道。
鍾明陽頓了頓:“是的,不過你現在最好躲躲記者,還有一件事情,我自認沒有能力解決。”
蘇倩沉默良久後,輕聲道:“是什麽事情?”
鍾明陽狠狠攥緊了手指:“鄭瑞晴情況不是很好,現在醫院已經下病危通知書了,你看……”
“什麽?病危通知書?”鄭宇一下子跳了起來。
蘇倩嘴角揚起個冷冷的笑容:“這麽快?我以為還會要很長時間呢。”
“蘇倩。”鄭宇似乎眼睛中露出了很多複雜的感情。
“怎麽?我說的錯了嗎?”
“你……。”鄭宇沒有說完,便摔門離開。
一步一步,精心布局,誘敵深入,最後等沈天一發現已經無路可走,她這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妙極!他根本沒把沈氏當回事!
蘇倩躺在地毯上,雪白的天花板晃得人頭暈目眩,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什麽好笑的事,蘇倩笑得胸口都劇烈起伏起來,那一聲聲從胸膛裏發出的笑聲,悶悶的,透著點沙啞,仿佛是受傷的小野獸在悲鳴。
“哈哈哈……沒想到連沈天一竟然防著我,哈哈哈哈,我是他親女兒,他防著我,要不是關天澤提醒,我差點忘了,那合同在我手裏根本沒有備份,沈天一他想毀約就毀約……他居然防著我……他居然提防自己的親女兒……
哈哈……沈天一,你這一刀實在是狠……哈哈,太好笑了,原來一切也是在演戲……”
笑到後來近似嗚咽,那種低啞的笑聲像是在嘲笑世上最愚蠢的人,卻又透著濃重的悲哀。一口氣說下來,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聲音嘶啞,眼中的淚卻不斷湧出來,順著臉頰滑落到潔白的地毯上。
雖然淚滴落個不停,可蘇倩臉上的表情,卻一直是笑著的——那是對自己的嘲笑。
像是醉酒後發酒瘋一樣哈哈大笑著,像是在嘲笑世上最愚蠢的人,又像是在講一個最可笑的笑話,笑到全身都發起抖來。
那沙啞的聲音讓人聽了都忍不住揪心。
可惜,沒有人聽到。
即使在最難過的時候,她依舊是一個人,鄭宇不在身邊,她像是躲在角落裏獨自舔舐傷口的小野獸,最脆弱的一麵,永遠不會有外人看見。
不知睡了多久,夢裏一直揮舞著雙手掙紮。
從Crazy酒吧出來的時候,夜已深,走了兩步居然下起雨來,細密的雨夾雜著夜風打在臉上,鑽心的冰涼。
鄭宇輕輕吐了口氣,找了個可以躲雨的地方,拿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
“李瀟,你在家吧?”
“是啊,怎麽了?……”
“我有些困惑,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沒有人可以傾訴啊。”
“哦,知道了,要不你過來吧。”
“不了,我現在先去醫院,隨後我們再聯係吧,你先休息。”
“哦……”
鄭宇嘴角揚起個無奈的笑,隨手又撥了一個號碼。
接電話的是安國民,雖然年近六十,聲音卻依舊很年輕。
“喂,是鄭宇啊?”
“安叔叔,是我。”
“鄭宇啊?”或許是那邊有來電顯示的緣故,安國民一下子就認出了他的聲音,“你媽媽她……”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大男人哽咽的聲音。
“我現在就過來,您不要這樣。”
“好的,不過我不在醫院,你來蘭陵別墅吧。”……
鄭宇推開古樸的木製大門,是一個圓形的小花園,花園裏種滿了紫荊花,在雨水的滋潤下顯得極為豔麗,那一簇簇觸目驚心的紫,在夜晚平添了幾分妖嬈。
鄭宇推開門,便有仆人拿了傘過來撐在他的頭頂。
“大少爺,這麽大的雨怎麽不打傘呢?”
下雨了嗎?心裏思緒太亂,居然沒有察覺到。
鄭宇笑了笑,在門口抖了抖外衣上的水珠,換了拖鞋,走進屋內。
安國民正在一言不發的看著桌上的被子。
“老爺,大少爺到了。”仆人走到安國民耳邊輕聲說。
安國民回過頭來,衝鄭宇勉強的笑了笑:“鄭宇啊,過來坐。”說著衝身旁的仆人道:“去給大少爺倒杯茶,前幾天新買的鐵觀音,還沒嚐過呢。”
見鄭宇在麵前坐下,褲腿上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安國民輕聲道:“怎麽不帶傘,淋雨很容易感冒的。”
“沒關係,我身體好,從小還沒感冒過。”鄭宇笑了笑,話鋒一轉,直接切入正題:“安叔叔,我聽說母親她……”
“我也沒有想到,就在你們都不在的時候,醫院院長將我叫到辦公室,親自給的我病危通知書,我……”說著,轉身從沙發旁的小櫃子裏拿出那張通知書,遞給蘇倩,“你看,我當時候腿就軟了,差點暈厥過去……”
鄭宇把那張紙接過來,雙手一用力,啪的一聲給撕掉,隨手扔到了垃圾桶。
“安叔叔,不會的,不會的……。”
安國民卻笑了:“孩子,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也不想瑞晴活的那麽痛苦,隻留下那一口氣,她肯定可以理解我的,即使將來她醒過來,身體康複了,當她看見自己的樣子之後,肯定痛不欲生,我不想看到她那麽痛苦。”微微一頓,“我希望她一直都開心,本來蘇倩就是她開心的根源……”
“出這種事,大家心裏也不好受。”鄭宇抬頭,看著他道,“蘇倩最近由於傷心過度,身體不好,所以就讓她休息了。”
安國民怔了怔:“是嗎?”
“是啊,我怎麽會對您說謊話呢,蘇倩畢竟是母親的親生女兒,血濃於水,這是始終無法改變的事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