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鬼,居然還沒死啊。”
阿卿緩緩抬頭,對上一張詭異的麵具,驚得連連後退,靠在門上。
“喂,江家的小鬼,”麵具男湊近他道,“你爹臨死前跟你說的話,你告訴殷洵沒?”
“嗚哇……”阿卿愣了一會兒,便張開嘴巴大哭起來。
麵具男環胸看了他許久,冷冷開口道:“不許哭!”
阿卿哭得更大聲了,雖然外麵正在鬧騰著,可若讓他這樣一直哭下去,一定會有人注意到的。
於是麵具男手一提,把阿卿扛在肩上,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
城外玄女廟,裏裏外外圍了上百人,都虔誠地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
沈青原想著直接衝進去把那玄女揪出來,可見了這仗勢有些不知所措,他俯身問身旁的中年女子道:“這位夫人,請問你們在做什麽?”
那婦人回答:“明日聖女娘娘就要祭天了,而我們之前又沒有修築過聖女廟,便齊齊聚集到玄女廟為聖女祈福。”
沈青皺眉道:“妖魔不是說不要聖女祭天,而要玄女疏散錢財就行了嗎?”
“可玄女娘娘散了錢財,我家兒子的病卻更加嚴重了,玄女娘娘說以她的力量果然無法平息妖魔的憤怒,隻能用聖女的身軀祭天。”
“你家人的病怎麽會更嚴重?是不是你沒有按照白姑娘的話,把人送到茶大人那裏?”
婦人臉上閃過慍怒,“別以為我不知道,茶大人可是把生了病的人全部關在大牢裏,我家孩子又沒做錯什麽,隻是生了病而已,為什麽要被關進大牢?”
沈青蹙眉,這群人簡直不可理喻。
“再說,剛才聖女娘娘也親自出來見了我們,告訴我們她願意犧牲自己救助蒼生。”
“你們看見白姑娘了?”
……
他深吸一口氣,換了語氣問道:“那夫人可知聖女娘娘現在何處?”
婦人雙手合十,對他道:“剛才玄女娘娘和聖女娘娘一道去了後麵。”
沈青立馬到玄女廟後院。
後院一個人影也沒有,而且這就是單單一個院子,院中央有一口井,井邊有一棵大樹,除此之外啥也沒有。
正觀察著,突然聽見井中有動靜,沈青一步躍上大樹,低頭看下麵,隻見玄女提著燈從井裏爬了出來。
估計白君灼就被藏在那口井中,若是現在跳下去殺了那玄女,說不定會驚動外麵的人。略一思索,沈青便沒有動作,等那玄女走了之後,才從樹上跳下來,低頭看那口井。
井裏烏漆墨黑啥也看不見,沈青輕聲喊道:“白姑娘,你在裏麵嗎?”
回答他的隻有自己的回音。
沈青翻身跳進井裏,井上麵比較窄,最底下卻很寬敞,很像一個天然的溶洞,沒有水,地麵的泥土很板實。
前方露出點點光亮,沈青向光亮處靠近,前方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
周圍的牆壁點著兩根昏暗的火把,正中間有一個不大的鐵籠子,白君灼雙目緊閉,蜷縮在籠子中間。
沈青立馬衝過去,喊道:“白姑娘,醒醒。”
白君灼麵色黑沉,聽見有人喊她,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睜開眼睛。
沈青又伸手推了推她,她才慢慢醒了過來,可神色還有些迷茫。
“白姑娘,你沒事吧?我這就救你出去!”說著,沈青拔出刀砍鐵籠上的鎖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和火光,那鎖卻文絲未動。
這一聲驚得白君灼恢複了神智,她立馬坐起來,問沈青:“白府現在怎麽樣了?”
“林姨娘禁錮了老夫人,老夫人讓我過來救你,然後商量對策救她出來。”沈青回答著,又使了幾分力氣砍那鎖鏈。
白君灼捂住耳朵,對他道:“你別弄這鎖了,弄不開的。”
沈青收回刀,道:“那我便將這籠子一起帶出去。”
“你別衝動,聽我說,”白君灼連忙阻止他,“別慌著救我,那個玄女為了防止別人救我,給我灌了毒藥,現在她還不會讓我死,你先回去保護奶奶,明日巳時三刻,她會把我送到南市祭天,那個時候是救我的最佳時機。”
“可是……”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白君灼沒給他機會說話,接著道:“這倆日有一個帶著麵具的男子經常出入白府,似乎和你家主子關係密切。”
“為我家主子來的?”沈青凝眉想了片刻,突然道:“糟了,阿卿還在府上!”
白君灼道:“趕緊回去吧。”
沈青點點頭:“白姑娘,那便按你說的,明日巳時三刻救你。”
他立即從井中出去,離開玄女廟。
白君灼見他離開,便又無力地躺下,閉上眼睛休息,她一定要保存體力,方便逃跑。
過了許久,她聽見一陣腳步聲漸漸靠近,睜開眼一看,是林白蓮,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人藏在暗處,看不見她的臉。
白君灼沒心思管她們,反正她們礙著玄女的需要,暫時也不會殺了她。所以她又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哼,我真是討厭你這幅從容不迫毫不慌亂的模樣,好像在你麵前我們就是蹦躂的跳蚤。”林白蓮身後的人突然走到籠子前來說話。
聽見她的聲音,白君灼才睜開眼睛,幽幽說道:“原來是跳蚤姐姐,別來無恙。”
“你少得意了!你一定沒想到會是我,以為我還老老實實的呆在家廟吧,白君灼,我真是恨透了你,今天你落在我手中,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白君桃憤恨地對她道。
白君灼無所謂地說道:“那你殺了我吧,省的明天我還要被活活燒死。”
“我當然要殺了你!”白君桃把手伸進籠子裏,拽著她的衣襟把她提了起來。
“桃兒!”林白蓮連忙阻止她,“玄女明天還要拿她祭天,你可千萬別亂了她的計劃。”
“娘,白君灼這個賤人,當然要一刀一刀的刮下她的肉,放完她的血,燒死她簡直太便宜她了!”
白君灼冷笑一聲,直勾勾地看著白君桃:“多日沒見,你仍然這麽蠢。”
白君桃甩手給了她一巴掌,冷笑道:“我蠢?你不還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那你就殺了我,一刀一刀刮下我的肉,”白君灼繼續激怒她,“最好讓所有人都認不出我來,等明天洛陽的百姓嚷嚷著讓玄女交出聖女之時,玄女拿不出人來,你猜她會怎麽跟那些人交代呢?”
白君桃臉色怒氣更甚,卻說不出話來。
“我猜啊,她會說,聖女娘娘一定是早日登天了,不如拿聖女娘娘的姐姐祭天吧。”白君灼模仿著玄女的語氣對她道。
林白蓮連忙撫上白君桃的手,勸她道:“指不定玄女真能幹出這樣的事,桃兒,暫時別殺她,反正她明日必死無疑。”
白君桃咬咬牙,狠狠地甩開白君灼,趾高氣昂地對白君灼道:“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你死後不久,我便會殺了奶奶,你在陰曹地府,一定要好好照顧奶奶啊。”
白君灼臉色一變,冷聲道:“白君桃,你好沒良心,奶奶對你那麽好,時時刻刻為你著想,你居然還要殺了她。”
“喲,我的三妹妹可真是有良心啊,”白君桃把臉湊到籠子前麵,陰陽怪氣地對她道:“時時刻刻為我著想?可我怎麽看她時時刻刻都在偏袒你呢?”
白君灼心裏一直還是挺佩服鄒氏這個人的,見白君桃如此,便忍不住想替鄒氏出口氣。她摸了摸腰間,發現自己瞬身攜帶的小包不見了,應該是被玄女拿走了。
還好袖子裏還藏了幾根銀針,她眯起眼睛看著白君桃,突然拉住她的領口,另一隻手舉起,往她的頭頂紮了根針。
林白蓮沒看清她的動作,隻以為白君灼拉住白君桃,立馬上去分開她們,口中說道:“桃兒你裏她遠點,這丫頭鬼的很。”
剛把白君桃拉開,她便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斷抽搐起來。
“你對桃兒做了什麽?”林白蓮衝著白君灼怒吼。
白君灼衝她笑笑,對她道:“你過來啊姨娘,靠近點,我告訴你。”
林白蓮當然不敢靠近,若是她也被弄成這樣子怎麽辦?
“哼,你就笑吧,反正你也隻能活最後一天了!”林白蓮憤怒地說了一句,架起白君桃往外走。
白君灼冷哼一聲,躺下接著睡。
*
沈青一路想著,阿卿的父親江城,死之前究竟說了什麽隻有阿卿知道,若是白君灼口中的麵具男真是衝著他家主子來的,那一定會對阿卿下手。
急忙回了白府,此時天色已晚,白君灼的院子裏,杏子帶領院中丫鬟下人,梨子帶領藥堂的人把前來鬧事的都打趴下,捆在一起。
杏子看見沈青回來,忙上前問道:“沈公子,小姐人呢?”
沈青回答道:“我已經找到白姑娘的下落,隻是她暫時不讓我救她出來,你們也不用擔心,她暫時不會有事的,你看見阿卿了嗎?”
杏子一拍腦袋道:“今天忙著打架,把這個孩子給忘了,早上的時候他在小姐的房間裏呢,一直沒有出來。”
沈青立即去白君灼的房間,推開門,房間空空如也,哪裏還有阿卿的影子。
杏子也跟了進來,沒看見阿卿,又立即出去,對外麵的人道:“快,大家一起幫忙找阿卿小公子!”
沈青知道阿卿一定是被那個麵具男帶走了,在白府怎麽找都是徒勞。
他對杏子道:“我出去找。”
“喂,可是洛陽這麽大,你……”
杏子的話還沒說完,沈青已經不見蹤影。
結果沈青在城裏尋了一整夜,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線索。
東方出現魚尾白的時候,他緩步走進一個窄窄的巷口,突然停下腳步,對著某個方向冷聲開口道:“跟了我一整夜,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