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對著某個方向冷聲開口道:“跟了我一整夜,你累不累?”
周圍沒有什麽動靜,突然寒光一閃,一陣惡風從身後襲來,沈青立馬拔刀擋住,刀劍相碰摩擦出刺耳的聲音,麵帶詭異麵具的男子與沈青僵持。
“你究竟是誰?阿卿是不是在你手上?”沈青問他。
麵具男冷聲笑著,並不回答他,劍弧微轉,又刺向沈青。
二人打了一個時辰依然不分上下,沈青看看東邊已經躍上的太陽,心下越來越著急,得快點找到阿卿,然後趕去救白君灼。
麵具男似乎察覺到他的著急,終於停下了攻勢,出聲道:“若是殷洵知道他養的狗其實是一匹狼,還是一匹聽令與他敵手的狼,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沈青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你真的不明白?”麵具男靠近他,壓抑著聲音道,“上月十二,上苑皇家獵場。”
沈青麵露驚異:“你究竟是誰?”
“嗬嗬,看來你還記得,”麵具男冷笑兩聲,“你做事可真利落,上百名刺客,你居然一個活口也不留,殷洵就沒有懷疑你麽?”
沈青盯著他的眼睛,冷聲道:“首先,我不是王爺養的狗,其次,我對王爺的忠心不需要你這宵小之徒的懷疑。”
麵具男冷漠地看著他,片刻後,突然笑了起來,朗聲道:“那個孩子被我藏在殷洵買下的那棟宅子裏,你若現在過去找他,可就無法趕回來救白君灼了,若是你晚點兒去救那孩子,我可就把他帶走了。”
沈青提刀上前,“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麵具男不與他對敵,抬身一躍快速逃開,沈青急忙追上。
*
辰時二刻,殷洵和莫鷹終於到了洛陽城門之下,看見來往百姓統一披著白色長袍,手捧火燭,行動怪異。
殷洵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翻身下馬,攔住一個路人問道:“洛陽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全都穿成這個樣子?”
“你們外鄉來的不知道,咱們城裏有妖怪橫行,先是有錢人家的年輕男子無故發瘋發狂,後來連貧苦人家的年輕男子都成這樣了。”
莫鷹也翻身下馬,口快道:“那不是吃了寒食散才會發瘋發狂的嗎?關妖怪什麽事?”
路人不知道莫鷹說什麽,對他道:“要平息這妖怪的憤怒,讓它不再害人,就得用聖女的身軀祭天,今日就是聖女祭天的日子,我們穿成這樣,舉著蠟燭,都是為了替聖女祈福,希望聖女早日位列仙般。”
聖女?莫非他們說的是白君灼?
“要怎麽祭天?”殷洵問道。
“待會兒玄女娘娘便會帶聖女去南市鶴台之上,用三昧真火燃其軀。外鄉人,要一起去為聖女祈禱嗎?”
殷洵眼中露出殺意,一手提起那路人道:“現在便帶我去玄女那裏。”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可卻威懾力十足,此路人驚恐地瞪著眼睛,雙腿瑟瑟發抖,猶豫了一會兒,突然喊道:“救……救命!”
其他路人見狀,便一起過來,要揍這個外鄉人,殷洵緩緩轉動視線掃了這群人一樣,冷漠道:“全都給我老實待在這裏不要動,誰敢去鶴台,我就拿他祭天!”
帝王家的威嚴無論何時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這群人果真不敢動了,麵麵相覷,卻沒人敢再邁一步。
殷洵拿下腰間玉牌遞給莫鷹,低聲對他道:“去督軍府讓洛陽督軍帶兵過來,就說有亂民叛亂。”
“是。”莫鷹立即騎馬而去。
殷洵又轉身看著那路人,身上寒氣逼人,對他道:“帶路。”
路人恍恍惚惚向玄女廟走去,殷洵跟著離開,一段路之後,其他的人才敢說話。
“怎麽辦,外鄉人居然欺負本地人,咱們要不要去告官?”
“聖女馬上就要祭天了,咱們還是先去鶴台吧。”
於是一幫人一如既往地趕往鶴台。
*
辰時三刻,玄女命人將井底的白君灼拉了上來,打開籠子對她道:“你現在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乖乖配合我,自己走到鶴台,二是我再喂你吃點藥,讓你乖乖聽我的話。”
白君灼剛睡醒,抬眼看了看她,沒有說任何話。
突然,林白蓮衝到籠子前麵,把她拉了出來,提著她的領口對她道:“你到底對桃兒做了什麽?桃兒為何七竅流血不止?”
七孔流血?白君灼眉頭微蹙,她昨晚雖然刺了白君桃的死穴,可她把握分寸,沒打算弄死她,最多也就讓她半身不遂,或者癡呆而已。
她現在出現這般症狀,說不定是壞事做多了,老天爺責罰她。
白君灼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現在十分虛弱,懶得開口跟她解釋。
“你這個賤人怎麽這樣狠毒!她是你姐姐,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白君灼突然想笑,這女人居然連“她是你的姐姐”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她可真好意思!
玄女命人上前來拉開林白蓮,對她道:“馬上就要燒死這丫頭了,你別耽誤了時辰。”
“不行!”林白蓮攔住玄女,“我找了其他的大夫,都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救桃兒,隻有她才能救桃兒,你得讓她先把桃兒治好再燒死她!”
玄女冷冷說道:“別傻了,她都要死了,你覺得她會救白君桃?”
“那我的女兒怎麽辦?”林白蓮哭喪著臉看著玄女。
玄女揮手讓人把白君灼架上早已備好的馬車,淡淡說了一句:“就當陪葬吧。”
說完,也鑽上馬車,揚長而去。
車內,白君灼卷縮在角落裏繼續睡覺,玄女看著她許久,突然道:“你又搞了什麽鬼?”
白君灼嘴角微微揚起,睜開眼睛,對她淡淡地笑了笑。
“你絕不是這麽輕易就會屈服的人,一定搞了什麽鬼……”玄女細思半晌,突然對外麵的車夫道:“轉頭,從小路去南市!”
車夫調轉馬頭進入小路,白君灼突然睜開了眼睛,咬牙看著玄女。她跟沈青說好,趁這個時候過來救她,可小路隱匿複雜,沈青絕對找不到她。
玄女見白君灼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走小路果然是對的,得意道:“你的確很聰明,可跟我比,畢竟少了幾年曆練,你還是乖乖的等著祭天吧。”
白君灼緊緊盯著她,緩緩開口道:“我原本以為你是沈澤的人,可沈澤已經被茶大人關押起來了,你卻還要逼死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了錢啊。”玄女想都沒想便回答道。
“那你放了我,我給你更多的錢如何?”
玄女搖頭:“你的錢我不要,我隻要那個人的錢。”
“那個人?”白君灼仔細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也是那個人非要我死對不對?”
玄女冷笑一聲,不回答她。
“你給我灌了藥,又餓了我一整天,還換了小路走,我現在沒有力氣也絕對逃不了,”白君灼苦笑一聲,對她道,“既然如此,可不可以讓我做個明白鬼,告訴我究竟是誰指使你非要逼死我?”
“還能有誰,就是你那姨娘唄。”
白君灼搖頭:“不可能,剛才她還攔著不讓你帶我走,而且一直以來她都聽命於你,而非你聽命於她。”
玄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對她道:“你知道又有什麽用?難道還盼著活著回去報仇麽,別做夢了,死心吧。”
白君灼怎麽可能死心?她看著玄女,喃喃說道:“你借著寒食散這件事對付我,莫非寒食散也是你們一手策劃的?”
這個就算她不承認,白君灼也不會信。
玄女點頭道:“沒錯。”
既然與寒食散有關,白君灼想到在沈澤家中見過的那個帶著麵具的男人,又問道:“指使你害我的是個男人?”
“我讓你別問了聽不懂麽?”玄女有些不耐。
那就是猜對了,白君灼又道:“他居然能弄出寒食散這種東西,看來那個男人也精通藥理。”
玄女把臉轉向車窗外,不再理會她。
“我都說我要死了,你還不願意告訴我他是誰,而且你為他做了這麽多,還耗費了大半錢財,你最愛的東西不就是銀子麽,卻為了殺我犧牲這麽多”白君灼盯著玄女的側臉,一字一頓道:“莫非,你喜歡那個男人?”
“閉嘴!”玄女回過頭,惱羞成怒地衝她大吼。
看來又猜對了。
白君灼微微笑著,接著道:“聽說你自幼無父無母,很容易會對照顧你的年長男性產生感情,所以指使你害我的男人應該比你大,估摸著應該四十來歲。”
玄女握緊拳頭,指尖刺進手心,怒氣衝衝地盯著白君灼。
白君灼恍若不知,接著道:“我原本以為林白蓮不會有膽量迫害奶奶,現在想來也是受了你們的暗示和指使,那人知道借用林白蓮之手對付奶奶,就表示他對白家的人都很熟悉。”
“他已經一步一步瓦解了奶奶的權利,而殺我的原因,無非是我手中握著的藥堂,”白君灼嘴角勾了勾,“誰能在我死後名正言順的得到藥堂?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