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有個冰冷又機械的聲音一直反複回蕩:“白君灼,女,24歲,國家一級微生物研究專家。在研究X特型古細菌過程中遭受感染,於2014年6月7日上午十時四十三分,搶救無效身亡。”
是的,X特型古細菌,她在現代用這種古細菌做的動物實驗,反應和這個一模一樣。
她還記得當時研究所的所有人都讓她不要試圖複活這種古細菌。它不是病毒,被土封那麽久,卻還能像病毒一樣保留著鮮活的生命力,就證明它的感染力和它的生命力一樣強。可自己不聽勸告,非要試圖征服這種來自古代的生物,結果被它們感染,以至身亡。
白君灼慶幸自己回想起來了之前的事情,她腦海中清晰的保留著有關該細菌的所有資料,它的酶,它的擬核,它的線粒體,還有它的弱點!
當初隻差一步就能完完全全的掌控和征服這種細菌,卻在那時被感染身亡。也許上天讓她穿越回古代的目的,就是繼續之前沒有完成的使命。
想到這,她在已經被感染的小鼠和未感染的小鼠身上割開一個口子,把病人身上取出的膿液注射進去,再把傷口縫合起來。等了大約兩個時辰,那隻病的快死的小鼠病情便有所緩解,另一隻雖然虛弱不少,但完全沒有病發的征兆。
果然可以!
白君灼讓宮人把這些用過的小鼠拿出去燒掉,便立即趕往西內苑,見了殷洵立馬開口道:“我有辦法控製這疫病了!”
殷洵目中現出喜色,忙問道:“這麽快便有方法了?”
“當然,”白君灼點頭道,“你得趕緊下旨,讓城中所有大夫都配合我。”
殷洵點頭,從身上拿出一塊令牌遞給白君灼道:“無需下旨,你拿著這個便可。”
白君灼接過令牌,見令牌正麵一麵刻著“聖諭”二字,另一邊刻著一個“殷”字,字外麵繞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白君灼將令牌收好,對他道:“事不宜遲,我現在便出宮去。”
她正要走,殷洵一把抓住她道:“慢著,我有事要問你。”
白君灼急道:“讓我先出宮辦正經事,你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
“不會耽擱多久的,”殷洵仍舊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盯著她道:“你去小滿宮,整治皇兄的妃子?”
白君灼一愣,旋即低頭小聲嘀咕道:“都是她先惹我的,她派人刺殺我。”
“刺殺你?她是後妃,你與皇兄又沒關係,為什麽要派人刺殺你?”殷洵挑起她的腦袋讓她直視他,問道:“你跟那舒貴妃究竟什麽關係,為何要為她出頭?”
“我跟她是好朋友啊,朋友被欺負了,跟我自己被欺負了一個樣,我當然要替她出頭了。”白君灼笑嘻嘻地對他道。
殷洵蹙眉道:“朋友?你之前住在洛陽,她是伏候的女兒,你們怎麽可能認識?”
“她之前一直流落民間啊,還生了怪病。有一次她救了我,我治好了她的病,我們倆就成好朋友了啊。”白君灼伸手撫平他的眉道:“你忘記了?我還請你派人將她送回許昌的呢。”
殷洵仔細想想,似乎是有這麽回事兒,猶豫了一會兒,又冷下聲音道:“不管怎樣,她是伏家的女兒,你不許與她親近。”
“沒事啦,雖然她是伏侯的女兒,可是她對伏家抱有深深的仇恨,而且她一心愛著皇帝,是站在皇帝這邊的。”白君灼道。
殷洵摸了把她的臉,搖頭道:“你太天真了,就算她對伏家再有怨恨,也與伏家有斬不斷的血脈羈絆,她不可能為了一己私願陷整個家族於不義的。”
“不會的,她是個好人!”白君灼繼續爭辯道。
“好人?你覺得好人能在這後宮中一帆風順?好人能活到她懷上龍子?”殷洵語重心長地對她道:“你聽我的話,照我說的做,我是在保護你!”
白君灼盯著他看,這下可不好辦了,她男朋友吃她閨蜜的醋,怎麽辦。
“還有,以後不管什麽事,都不許出手惹這後宮中的妃子。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替你出頭。”
白君灼無語了,他還好意思說,要不是昨晚他把自己扔到龍床上,她們會誤會嗎?能不一個個的把矛頭都對著她嗎?
殷洵捏著她的臉道:“再敢這麽胡來,我就把你關起來,一輩子不放你出來。”
白君灼連忙笑著擁住他,語嬌氣軟地道:“我敢胡來,不是仗著有你保護嗎?你不要生氣了,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
她這般示弱,殷洵也不忍再說她,揉揉她的腦袋道:“去吧。”
白君灼點點頭,乘著殷洵沒注意,“啪嘰”在他臉上印了一口,然後立馬跳開,得意地衝他揮了揮手,然後一溜煙跑了出去。
殷洵詫異.地摸著自己的臉,旋即眯起眸子看著她活蹦亂跳的身影。
等著,回來再收拾你!
*
不多時白君灼便在陸抗和沈青的護送之下出了宮。她命人將城中所有的大夫集中到太白樓,等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之後,白君灼拿出手中的金牌,開口道:“我是陛下親派來控製這瘟疫的太醫。剛才我研製出一張治愈時疫的藥方,還沒有拿真人試驗過。現在把你們都叫道這兒,想問問你們的意見。”
眾大夫麵麵相覷,良久,有一白發蒼蒼的老大夫開口道:“大人請說。”
“不知你們有沒有檢查過病死之人的屍體,”白君灼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除了皮膚潰爛,流膿淤血,其內髒也有極為惡劣的病變,他們脾髒溶血腫大,肝髒僵硬質脆,脫色,看起來像極了白色的豆腐渣。”
有幾個大夫點頭稱自己解剖過屍體,所觀察到的與白君灼所說的一般無二。
白君灼點點頭,接著道:“這病我以前見到過,用沉香、杜仲、白芷、厚樸、孔層菌、紅大戟、山慈菇、雄黃、千金子霜煎服便可緩解。至於根治,還差一味藥。”
“什麽?”眾大夫異口同聲地問道。
“病人傷口的膿液。”白君灼回道。
“這怎麽可能?”立馬有大夫反對道:“我們都懷疑是不是這流出的膿液導致其他人染上疫病,你居然要用這膿液治病?”
白君灼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解釋T細胞B細胞的保護作用,也不知道怎麽跟一群古代人討論免疫應答,沉默良久,試探著開口問道:“你們知道天花嗎?”
“當然知道。”有許多大夫開口道。
白君灼鬆了一口氣,既然他們知道天花,解釋這個就簡單多了,便要開口說話,忽聽見有一人開口道:“對了!我怎麽沒想到!”
白君灼聽聲音有些熟悉,仔細一看是昨日與她爭辯的季慈堂老板。
“《肘後備急方》裏有記載,比歲有病時行,仍發瘡頭麵及身,須臾周匝,裝如火瘡,皆戴白漿,隨決隨生,劇者多死。”那老板一股腦說了一大堆文言文,然後道:“起初在下也想到這病與天花相似,可又比天花劇烈許多,因此手足無措,竟未想到,既然與之相似,就可以用同樣的方法來預防。”
白君灼點點頭,太好了,這個朝代的醫術還不算落後,還能跟他們溝通。
她道:“我看過一本醫術,裏麵說了治療天花的方法,用棉花蘸取痘瘡漿液塞入正常人的口鼻中,或者在正常人身上開口子,把天花病人的痘瘡漿漿液注射進去,便可預防天花。”
眾人恍然大悟,可那季慈堂老板立馬又問道:“大人所說的隻是預防疾病的方法,而你剛才的方子,我見也沒什麽特別的,真的能治好已經生病了的人嗎?”
白君灼看了他一眼,這人果然不錯,次次都問到點子上,以後一定要把他收到自己這邊來做事。
白君灼沒有回答他,轉而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張訟炎。”
白君灼點了點頭:“藥方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這些藥完全不會相克,就算治不好,也不會更壞。我覺得可以試試。”
眾人沉默片刻,都沒有再反對的了。
“所以,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取病人的膿液預防正常人生病,第二件便是用我的方子治療病患,第三件,是要找到疫病的源頭,從根本防止疫病。”
“源頭?”有人很是不解,“瘟疫都是從天而降,難道還有源頭可循?”
白君灼看了他們一眼,果然還是古代人,竟然覺得瘟疫都是從天而降。
可事實上,不作死就不會死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就像吃果子狸誘發了非典,吃猿猴得了埃博拉,自古以來所有的瘟疫都是人類自己作的。
白君灼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用古代人能聽得懂的話解釋,便索性不解釋了,直接道:“城中病人極多,我需要你們在場所有人的配合。等控製下這瘟疫,陛下絕對不會虧待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按照我剛才說的話,著手去做吧。”
大夫們領命出去,白君灼也起身想要與他們一起,卻聽身邊沉默了老半天的陸抗突然說道:“白姑娘,我似乎知道這疫病的源頭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