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朝代的深秋特別的冷,尤其是今天,寅時已過,天色還是灰蒙蒙的。
猛然一聲驚雷炸起,白君灼從夢中驚醒,想要坐起身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打斷又拚起來那般,酸痛的完全無法動彈。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恢複了一絲力氣,扶著床沿坐起來,身上的被子順著身體滑下去,白君灼低頭想要將被子拉起,卻突然看見自己身上種種粉色的印跡。
她大驚失色,再抬眼看去,自己的衣服七零八落的擺在地上,被子床單上皆是一片狼藉。
怎,怎麽會是這樣?難道是殷洵他昨晚對自己……不可能,他不會那麽做的,而且他昨晚去了皇宮,沒時間做這些。
她嚇壞了,抱著被子不敢亂動一下。突然聽見外頭有人敲門。
她猛地抬起頭,滿心想的都是殷洵進來,告訴她昨夜發生了什麽。
門口的人沒聽見她回答,便自己推開門。伴隨著開門聲還同時傳來又一聲驚雷,深秋的雷,又驚悚又冷酷。
她緊緊盯著門口,門口的人踏了進來,那張臉也是分外熟悉,卻不是殷洵,而是沈青。
“怎麽會是你?”白君灼連忙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縮到床腳對他道:“你進來做什麽?”
沈青猶豫了一下,將水放到一邊,突然跪下道:“白姑娘,我昨夜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白君灼嗬嗬一笑,問道:“是拿了我的錢還是吃了我的東西啊?沒關係啦,我又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沈青抬起頭來直直看她,咬了咬下唇,開口道:“昨夜主子進宮的時候囑咐我要好好保護白姑娘,半夜時分我進來看看房中是否安全,可沒想到白姑娘身中……拉著我硬是……”
白君灼大聲笑了一下,道:“沈青你越來越會開玩笑了,我一個弱女子,難道還能強迫你不成?”
“若是我想反抗,白姑娘自然不會與我發生什麽。隻是遠在洛陽之時,我就已經情係白姑娘,所以昨夜才會……”沈青突然站起來,走到白君灼身邊道:“白姑娘,眼下你已經無法再嫁給王爺了,你跟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白君灼更緊的縮進牆角,驚懼地看著他,大聲喊道:“你騙我,不可能,怎麽可能會是你!”
“王爺還在宮中未曾回來,昨夜之事的確是我所為,白姑娘……”
沈青逼近白君灼,想要伸手觸碰她,白君灼揮出右手,鐲子上的刀片如同花瓣一般張開,朝著沈青亂揮過去。
沈青也不躲,任由刀子割破他的身體,頓時胸前出現一道道血痕,他咬咬牙,沒說一句話。
白君灼憤憤吼道:“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我今天就要嫁給他,我要成為他的妻子,你為什麽……”
沈青柔聲道:“白姑娘,皇室不適合你,我可以帶你遠離這裏,到沒有喧囂的地方安穩地過往這一生。”
“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滾!”白君灼瞪著眼睛朝沈青大喊大叫,沈青站了一會兒,無奈的轉身出去。
他走之後,白君灼眼中的淚水決堤,抱著被子大聲哭了起來。
她是個現代人,她可以不在意這層薄薄的膜,可殷洵呢?她還記得殷洵說過,黎國的女子不能二嫁,一個連二嫁都是違法的國家,她一個殘敗之身,又怎能嫁給殷洵這樣高高在上的人?
殷洵一個古代男人,就算再愛她,估計也過不了心中那個坎。她要是毫不要臉地去問殷洵“我被其他男人上過了你還要我嗎?”那不是明顯讓殷洵難做麽。
她不想殷洵陷入此般境地,哭了一會兒之後擦幹眼淚,默默地找來完好的衣服穿上。
生而為人,誰不經曆過幾次大起大落,離開這裏她依然是一條好漢。等多年後她成為黎國首富寫自傳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緬懷她此生最愛,卻終究無法在一起的男人。
外麵下著大雨,她走到杏子的房間敲了敲門,杏子見她眼眶腫腫的,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小姐你怎麽了?”
白君灼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怔然道:“杏子,收拾收拾,我們回洛陽吧。”
杏子驚地合不攏嘴,連忙伸手摸了摸白君灼的腦袋,感覺是冰涼的,並沒有發燒,才開口道:“小姐你瘋了,你看王府大紅燈籠高高掛的究竟是為什麽?就是因為你今天就要跟九王爺成親了啊!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等著為你倆放孔明燈祝福你們呢,你居然現在說要回洛陽?”
“是的,我要回洛陽,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一個人回去了。”
杏子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可是為什麽啊?這好好的……”
“我仔細想過了,白家藥堂不久之前才經曆過一次慘重的打擊,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將它交給一個外人來打理。而且奶奶年邁,我需要照顧她。”白君灼冷靜地說道。
“小姐,藥堂哪裏比得過你的終生大事啊,老夫人可以等你成了親之後接來長安照顧呀!”
白君灼默默看了她一眼:“好,既然你不願意走,那你就留在這裏吧。”
杏子慌了,連忙道:“好好,我馬上收拾收拾跟小姐一同回洛陽,再去叫上方大娘一起。”
白君灼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嗯,你快些。”
杏子連忙出去,轉了個彎找到居安,拉過她小聲道:“王爺呢?”
“王爺去宮裏了,你怎麽了啊緊張兮兮的?”
“我家小姐不知道怎麽了,突然說要回洛陽,你快想辦法進宮通知王爺啊。”
居安一愣,連忙道:“好好,我這就進宮,你拖住白姑娘。”
“嗯!”
那邊白君灼左等右等沒等到杏子,怕再等一會兒殷洵就回來了,到時候還要跟他糾纏一番,便留了書信給杏子,自己一個人先離開了王府。
外頭暴雨如注,她沒法騎馬,打著傘孤零零地走著。
本想去買輛馬車,掏掏口袋發現自己走的匆忙忘記帶錢了,隻好作罷。大約走了一個時辰,便見城中突然多了很多官兵,攔住路人打聽她的下落,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被杏子賣了。
“真是豬隊友。”她默默罵了一句,躲開人多的地方,往偏僻的方向走。走了一整天才走到長安城邊上,見城門都被鎖上了,不知是為了攔住南蠻國使者,還是為了攔住她。
她隻好進了個小巷,找個風小一些的角落躲著避雨。她此時又饑又渴又累,難過的不行,蹲下去抱著腿又哭了起來。
她的人生真是太不幸了,穿到古代來就一直在受苦受難,本想著嫁給殷洵之後該過好日子了,可她現在連嫁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等她多年以後寫自傳,那肯定比《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還要勵誌,定會鼓舞一大批人生迷途的青年,讓他們像自己一樣不放棄。
雨下了一整天,天色陰沉下來之後還是沒有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她幾乎要在這種狀況下昏睡過去,突然被一陣腳步聲吵醒,睜開眼睛看看,一群官兵站在她的麵前。
“快去報告九王爺,白大人已經找到了!”
“是!”
白君灼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想跑,帶頭的官兵卻攔住她道:“白大人請老實在這兒等著九王爺,否則明日一早,我們全部都要掉腦袋。”
白君灼很是無語,殷洵怎麽能這樣啊,又拿別人的性命來威脅她。她想了一下,安慰道:“你們放心吧,九王爺人可好了,他從來都是嘴上說說,絕對不會真的殺了你們的。”
她一邊笑,一邊往人堆外麵擠,突然撞上一個硬邦邦的胸口,還未抬頭看是誰,便聽見頭頂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既然我人這麽好,你逃什麽?”
白君灼心髒猛地縮緊,還想轉身逃跑,殷洵一把拉住她,看了領頭的官兵一眼,那人便立刻帶著眾人離開了此處。
“你放開我……”白君灼無力地喊道。
“放開你?”殷洵一把將她拽入懷中:“你幾個月前賣身於我,就是我的人了。今日又逃了我的婚宴,讓我被整個長安城的百姓恥笑。你欠我這麽多,這輩子都還不清!”
“殷,殷主子你聽我說……”白君灼奮力掙脫開他的懷抱,深吸一口氣道:“從前有個老頭叫柏拉圖,他說兩個人如果相愛呢,就做兩條平行線,這樣其中一條就會永遠默默守護著另外一條,要比相交了之後越來越遠好得多……”
殷洵蹙眉問道:“你又在說什麽鬼話?”
白君灼眼中撅著淚水:“殷主子,我不能嫁給你,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
“你究竟發什麽瘋?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而且九王爺,咱們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雖然你一直沒跟我說,其實我知道,太後一直不喜歡我嫁給你,還有那個什麽伏侯爺家的妞也一直想嫁給你。還有啊,這人生在世,並不是相愛的人就可以在一起的,我們還有夢想要去追尋……”
“閉嘴!”殷洵低著頭,長長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他冷聲道:“你給我說清楚,否則我打斷你的腿,也不讓你離開我一步!”
白君灼抖了一下,咬緊雙唇,沉默了良久,終於抬頭問道:“我不是處子之身了,你還要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