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燒了一夜,第二天宮中的人找到伏雲月的屍體的時候,她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她怎麽說也算是九王妃,殷洵過來看了一眼之後,便將她匆匆下葬了。
沒有了天天惦記她家殷主子的人,白君灼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又閑的沒事,就坐在院子裏聽居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居安可真是厲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除此之外,哪家大臣的家眷有什麽風流韻事她都知道,而且說得好像自己親眼看見過一樣。
今日聽她說了一會兒伏侯爺的弟弟伏離與先皇的叔叔桓王爺的二三事,白君灼簡直驚呆了,這伏家可真是厲害,不僅女的要嫁入皇家鞏固勢力,連男的也要與殷家人攪攪基。好在黎國民風開放,除了二嫁之外什麽口味都能接受。
居安說的口幹舌燥,杏子端上一杯水讓她喝,趁這難得的安靜,白君灼問道:“思危呢?她腿上的傷還沒好嗎?”
杏子回道:“思危昨天就已經能下床走了,可她昨天給小姐熬安胎藥的時候被燙傷了手,今日也不能來伺候小姐了。”
白君灼無奈道:“她傷剛好熬什麽安胎藥?老實在床上呆著才對!”
“小姐你不知道,你這些日子喝的安胎藥全都是思危煎的。”
“什麽?”白君灼眉頭一蹙,問居安道:“居安,你不是說著藥都是你煎的嗎?”
居安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忍了好久咽了下去,嘻嘻哈哈地湊到白君灼身邊道:“王妃,奴婢這不是怕你心中過意不去嘛?你想想呀,要是你知道思危帶傷給你煎藥,你肯定心裏難受,心裏一難受就喝不下去,喝不下去就會影響到孩子,奴婢是為了王妃考慮才說藥是奴婢煎的啊!”
她如此油嘴滑舌,白君灼居然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駁。
最終她隻能瞪她一眼道:“我不喜歡撒謊的人,你要是再騙我我就不要你了。”
居安忙點頭道:“王妃放心,以後奴婢再也不會搶思危的功勞了!”
說完狠狠地腕了杏子一眼,小聲道:“就你多嘴!”
杏子也瞪了她一眼:“我就看不慣你欺負思危!”
“那我以後就欺負你!”
“你來呀,我難道會怕你?”
白君灼忍不住道:“你倆嘰裏咕嚕說什麽呢?”
二人連忙帶著笑臉道:“奴婢什麽也沒說。”然後居安道:“奴婢去給王妃端藥過來。”
“奴婢去給小姐拿點心過來,”杏子道,“王爺可是說了,絕對絕對要讓王妃吃的多多的。”
二人不待白君灼反應便都跑了,不一會兒居安端著安胎藥過來,倒給白君灼道:“今天奴婢不搶思危的功,這藥是思危帶著傷給王妃熬的,王妃一定要全部喝下去哦!”
白君灼心中感動思危的心意,接過藥將它一飲而盡,入口還未咽下去,又全部吐了出來。
居安連忙掏出手帕替白君灼擦拭,白君灼無奈地輕揉自己的下腹。不知為何,那根簪子扔了之後,自己的身體卻依然沒有好起來,還比之前更加虛弱了。
居安擔憂道:“王妃沒事吧?奴婢這就去再端一碗藥過來。”
“不必了,”白君灼搖頭道,“扶我回房。”
她扶著居安站起來,冬日的陽光本該是溫暖舒適的,可如今卻刺得她睜不開眼。她在居安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突然眼前一黑,直直跌了下去,耳邊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居安焦急的叫聲,然後便漸漸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床上,見隻有杏子守在身邊,便問道:“居安呢?”
“居安出去通知王爺了,”杏子含淚道:“小姐你可真嚇人,說暈就暈了過去。可奴婢醫術不精,檢查一番也未發現小姐究竟哪裏出了問題,奴婢……”
“好了,”白君灼安慰道:“你醫術不精我精啊,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她扶著床邊坐起來,想想又問道:“為何要居安去通知王爺?叫侍衛去不是更快些嗎?”
杏子回道:“居安也是會功夫的,行動不比侍衛慢。而且是她主動要去的。”
白君灼點點頭,心中突然有種很不好的直覺。她目帶探究的掃過自己的房間,對杏子道:“去把思危叫過來。”
杏子領命下去,不一會兒便把思危帶了過來。思危腿上的傷還沒好,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問道:“王妃喚奴婢過來有何事?”
白君灼招呼她到身邊去,對她道:“以後還是由你和杏子近身伺候我吧。”
思危一愣,猶豫道:“可是奴婢行動不便……”
“我不相信她。”白君灼打斷她的話,一字一頓道:“居安暗中加害於我,我不相信她。”
思危一驚,難以置信地道:“不可能的,居安和奴婢對王爺和王妃都是忠心耿耿,絕對沒有要害王妃的意思!”
“是嗎?”白君灼笑了笑道:“要怪隻能怪王爺太過完美,不管什麽世家小姐還是隨身丫鬟,都對他抱有想法,於是便都齊齊將矛頭指向我。”
思危驚地合不攏嘴,問道:“王妃的意思是,居安她……”
白君灼點頭道:“你不覺得她太喜歡往王爺身邊跑了嗎?”
“奴婢與居安自幼伺候王爺,後被王爺指派給王妃,但心中還是習慣跟在王爺身後,這也是正常使然。”
“那你怎麽不有事沒事就往王爺身邊跑?”白君灼好笑地問道:“你不必替她開脫,我會讓她露出馬腳的。”
見白君灼心意已決,思危隻好乖乖閉上嘴,不敢再說什麽。
殷洵聽到消息,立即跟居安一起趕了回來。進房之後看見思危正扶著白君灼下床,便連忙上前扶住她道:“若是身體不適,就老老實實回床上躺好。”
“是啊王妃,”居安也忙不迭跑過來,擠開原本攙著白君灼的思危,扶著她道:“您今天突然暈過去,嚇得奴婢心裏現在還一陣一陣地抽著。”
白君灼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胳膊從居安的手中抽出來,態度頗有幾分疏離。她抬眼對殷洵道:“我餓了,想去弄點吃了。”
殷洵無奈道:“這個讓下人去做便是,你又何必親自動手?”
居安責備地瞪了思危一眼,道:“就是啊思危!你怎麽搞的?居然讓王妃餓著自己去做飯!”
白君灼冷冷回道:“你沒看見思危腿腳不便麽?再說就算她有錯,應該責備她的人也是我,你有什麽資格罵她?”
居安被這一說,臉上頓時有些羞愧,不過也沒生氣,忙道:“那奴婢現在就去給王妃準備吃的。”
白君灼皺著眉頭道:“不勞煩你了,我自己去。”
殷洵無奈對她道:“你又怎麽了?好端端的為何偏要親自下廚?”
“因為我覺得還是從自己手中出來的東西安全些。”白君與他深深地對視一眼,殷洵立馬知道她應該有所發現,想了一下,不再阻攔她,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喜歡,那就自己去做吧。”
白君灼笑了一下,與思危走了出去。
殷洵剛才就察覺到白君灼對居安的態度有些不對,待她走後便居安道:“你又怎麽惹著王妃了?把王妃氣成這樣?”
居安一愣,旋即嗬嗬笑道:“王爺想多了,剛才奴婢還給王妃說故事解悶呢,咱們好好的啊。”
“好好的?若是好好的她為何會叫受了傷的思危伺候著,而對你如此疏遠?”
居安還是嘻嘻哈哈的,對殷洵道:“奴婢真沒惹著王妃,王妃人見人愛心地善良,簡直是活菩薩下凡,奴婢天天供著她還來不及呢怎麽能惹她呢?”
“說實話。”殷洵聲音冷了一度。
居安無奈,隻好道:“可能王妃是覺得奴婢天天欺負思危,所以才怪罪奴婢吧。可奴婢跟思危隻是鬧著玩的,王妃為了這個就生奴婢的氣,真是太小氣了,人家思危都沒介意!”
殷洵蹙眉斥責道:“你怎麽說話?”
居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搖了搖頭,然後眯著眼睛笑道:“沒,奴婢沒說什麽。”
正說著,杏子端著安胎藥進來了,對殷洵行禮之後見白君灼不在,便將安胎藥放在桌上,告退出去。
殷洵看著那碗黑乎乎的東西,心中一動,端起藥便往自己嘴巴邊送。居安忙阻止道:“王,王爺你做什麽呢?這是給王妃準備的啊!”
殷洵回道:“王妃的身子總不見得好,我懷疑是這藥的原因。”
“不可能啦,”思危道:“先前藥是思危煎的,不可能有問題。現在藥是杏子煎的,杏子是王妃的娘家丫鬟,更不會有問題了。”
殷洵隻道:“還是小心些好。”
“那就算要試藥,也該是由奴婢來試啊!”說著,居安伸手去奪殷洵手中的碗,殷洵沒打算給她。二人爭搶一番,慌亂中碰翻了那碗藥,黑乎乎的藥汁全灑在殷洵的衣服上。
居安大叫著“奴婢該死”,立即掏出帕子在殷洵身上擦來擦去,不多會兒便將殷洵的衣服弄得一團糟。
正在這時,二人聽見門口傳來“啪”的一聲,一瓷鍋冒著熱氣的麵灑在地上,白君灼強作鎮定地看著房中二人,目中已溢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