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將軍府告訴陸抗,說我要見他。”白君灼吩咐道。
杏子不動,捧著碗道:“小姐先吃點東西,我再過去。”
白君灼低頭看了看那碗熬得香噴噴的薏米蓮子粥,真的一點胃口也沒有。不過她還是接過,端起碗一昂頭將它完全喝了下去。
杏子見白君灼喝完,才放下心,前去將軍府叫陸抗過來。
待杏子剛走,白君灼便趴到一邊將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吐完靠在牆上,無奈地扶著自己的腹部道:“孩子,這可不怪我,你爹都不見了,娘還哪裏有心思吃東西……”
居安和莫鷹剛好從外麵回來,看見白君灼如此,二人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起她。
居安擔憂地看著白君灼,還未說話,白君灼搶先道:“你們二人找到王爺了嗎?”
居安和莫鷹對視一眼,默默搖了搖頭。
白君灼心裏著急,語氣重重地說道:“沒找到你們還有臉回來?”
居安和莫鷹第一次見白君灼發這麽大的火,連忙跪下道:“屬下(奴婢)沒用,請王妃恕罪!”
白君灼恢複下來,無奈道:“你們快起來,我不是要怪你們,隻是我太著急了,難以控製情緒。”
居安抬頭,見白君灼臉色慘白,連忙站起來扶著她道:“王妃,你還是去床上躺著吧,若不然等咱們找到王爺的時候,王妃也已經受不住了。”
白君灼咬咬牙,沒有開口說話。莫鷹突然開口對居安道:“照顧好王妃,我一定會將王爺找回來。”
莫鷹說完又轉身走了出去,居安張了張口想攔住莫鷹,可莫鷹身影一閃就不見了。居安隻好無奈地對白君灼道:“莫鷹也找了一整天,滴水未進,這樣下去他也受不了。”
白君灼心中難受,一個字也說不出去。
“所以王妃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辜負了莫鷹和王府上下所有人,”居安語重心長地說著,扶著白君灼道:“王妃,奴婢扶你進去休息。”
白君灼不好再拒絕,便和她進了房。
半個時辰之後,杏子帶著陸抗匆匆趕了過來。
陸抗聽杏子在路上說了個大概,心中就有了一番猜測,見到白君灼之後,直接問道:“王妃,究竟是怎麽回事?”
終於見了個能拿主意的,白君灼頓時就哭了出去,對他道:“王爺失憶了,他不記得我,本來還好好的,他隻花了包一頓餃子的時間便把我給忘記了,然後不顧一切地往外麵走,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裏……”
陸抗還算冷靜,殷洵漸漸丟失記憶這件事他早已經知道,沒想到他居然連白君灼也給忘了。
在殷洵心中,最重要的應該就是白君灼,既然他忘記了白君灼,就證明他很有可能把自己也給忘了。
陸抗安慰道:“王妃你先冷靜,你仔細想想,王爺除了會忘記人忘記事,他一身的功夫也會忘記嗎?”
白君灼仔細回想了一下,搖頭道:“似乎沒有。”
“既然王爺有一身武藝傍身,而且他身上的寒毒已解,王爺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陸抗道:“尋找王爺可以慢慢來,王妃的身子才是最要緊的。否則等王爺回來,王妃卻拖垮了身子,我們都不好交代。”
白君灼抿了抿唇道:“我知道,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此外,王爺失蹤一事不易聲張,因為王爺畢竟手中握著黎國絕大多數的商業命脈,若是被心懷不軌之人知道王爺這段時間無法親力親為管理這些事情,難免會蠢蠢欲動。”陸抗細細分析道。
白君灼一聽,頓時有些為難,尷尬道:“我見王爺如此,心中著急,便令王府眾人出去尋找,估計此時,大半個長安城都知道王爺失蹤的事情了。”
陸抗聽此,也沒有多驚訝,對白君灼道:“這是人之常情,王妃不必自責。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隻想辦法解決了。”
“怎麽解決?”白君灼問道。
“那就要看王妃了。”陸抗鄭重道:“王爺這段時間,應該有將手中生意的運營形勢全都告訴了王妃吧?”
白君灼一怔,他前段日子教自己那麽多東西,還默默為自己鋪平進入商會的路,就是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忘記全部事情,才早早策劃著讓她取代他嗎?
還有更早之前,他忘記茶瑾之,忘記思危,忘記琉璃燈,無一例外都在提醒自己早些重視這件事,可自己怎麽就那麽自信的以為她家殷主子忘記全世界也不會忘記她呢?
白君灼欲哭無淚。
陸抗見白君灼這般神情,知道自己沒猜錯,便對她道:“王妃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要辜負王爺的一番苦心啊!”
白君灼抬眼看他,猶豫道:“那麽多事情,我真的能做好嗎?我還沒做好準備……”
“王妃切莫擔心,我們會幫著你的,”陸抗看著她道:“此外,我們也會盡快找到王爺,再令其恢複記憶,這事情應該不難解決。”
白君灼與他對視,陸抗的沉靜令她稍稍放下心來。
“今日天色已晚,王妃還是早些休息,保存好體力,日後累的地方多著呢。”陸抗拱手道:“屬下先行告退。”
白君灼輕輕點頭,陸抗轉身離去。
可是休息這種事情並非是她想就可以的。
熄了燈,耳邊卻感覺不到他的氣息,莫名的讓她感到害怕。
隻好點上燈,房間裏明亮起來,白君灼睜著眼睛,目光所及之處,哪裏都是他。
閉上眼睛把頭縮進被子裏,白君灼哭了出來。
心緊緊地揪著,連呼吸都不順暢。她想到自己之前每一次遇到危險,自己任性地逃離他的身邊,他是不是也會跟自己一樣,又擔心又難受的仿佛要死掉一般?
“你一定要回來,”白君灼在被子裏嗡嗡地自言自語:“你怎麽舍得丟下我一個人……”
不知道流了多久的淚,她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次日醒來的時候,杏子已經站在她身邊,柔聲道:“小姐,奴婢伺候你穿衣。”
白君灼眼睛有些痛,問道:“王爺回來了嗎?”
杏子不作聲。
白君灼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我好累,我想再睡一會兒。”
“可是……”杏子猶豫了一下,忙點頭道:“奴婢知道了,小姐睡吧。”
白君灼見她猶豫,便知道有什麽事情瞞著她,就問道:“有什麽事嗎?”
杏子連連搖頭:“沒事沒事,小姐累的話,就睡吧,沒什麽事的。”
白君灼似有些不耐:“有什麽事你直接說便是。”
杏子聽她這麽說,隻好坦白道:“今天天剛亮的時候,商會便有人送了很多賬冊過來,而且現在,已經快午時了。”
“什麽?”白君灼嚇了一跳,連忙坐起來:“都快午時了?”
杏子點了點頭。
白君灼愣了一小會兒,拿起衣服穿起來。她沒時間沉浸在對殷洵的思戀之中,現在他不在,她是要挑起大梁的。
杏子見白君灼振作起來,心裏十分開心,連忙道:“小姐,奴婢馬上讓居安把賬冊拿過來,再去給你端飯菜。”
杏子說完便立馬走了出去。
可什麽都是想著容易做起來難。白君灼勉強吃了些東西,便開始翻閱那些賬冊,她記得上麵的東西殷洵都跟她講過,什麽情況該怎麽處理她也全都清楚。隻是她沒看兩行,眼前的字便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符號,根本無法進入腦子裏。
若是以往,她走神的時候,殷洵便會拍著她的腦袋責備她,或是關切地問她是不是累了,或是在她專心看賬本的時候突然偷襲她……
他明明不在身邊,可卻哪裏都是他。
白君灼將腦袋深深地埋在賬本中,再回過神時,賬冊上的字已經被淚水衝花了。
以前任性的都是自己,現在換做他,她才終於明白獨自麵對一切的滋味,深入骨髓的擔憂,無止境的害怕,思緒惶惶然如同懸浮在半空中一般。
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和心髒一同鬧別扭的還有自己的胃,中午吃的東西差不多都吐完了,還是一陣一陣的泛苦水。
她放下賬本,走到梳妝台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鏡子裏憔悴的自己枯坐。
對她而言,每一秒仿佛都有一年那麽長。
一直坐到天黑,杏子和居安端著飯菜進來,二人見白君灼如此,對視一眼,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杏子將飯菜擺好,居安上前問道:“王妃,商會那邊派人來問上午所說的關於那批絲綢的事情……”
居安於心不忍,越說聲音越小。
白君灼仿佛沒有聽見,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如同木頭人一般。
居安不願意再說什麽,便轉身對杏子使了個眼色,杏子也無奈,輕聲對白君灼道:“小姐,該吃飯了。”
白君灼依舊不為所動。
杏子和居安都無可奈何,隻好默默站在她身後。
鏡子裏的自己的臉越發模糊起來,可殷洵的臉卻清晰地浮現,他張了張口,好像在說:“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白君灼心裏猛地一怔,揉了揉眼睛,鏡子裏除了自己憔悴的麵容,什麽也沒有。
可那的確是他以前說過的話。
她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自己,他喜歡那個理智,堅強,足以麵對一切的白君灼,而不是如同弱鳥一般失去他的保護就一事無成,毫無用處的白君灼。
她垂眸。
半晌,轉身對居安道:“準備一下,我要入宮麵聖,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