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會留著殷家人,因為……”申無介話到嘴邊,又改口道:“因為我求了他,他一定會會放過你們的。”
白君灼對上他的眼睛,逼問道:“原因不是這個吧?你爹究竟是什麽身份?他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憑什麽謀反?”
“原因就是因為我。”申無介移開目光,不願意多說。
白君灼伸手將他扳回來麵對著自己,對他道:“你騙我。”
申無介捏捏鼻子:“你憑什麽說我騙你?”
“因為剛才說話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而且你目光遊移,不敢與我直視。”
申無介臉色稍稍暗了暗,立馬站起來,轉過身不去看白君灼。
白君灼的眸色瞬間凶狠起來,冷冷對申無介道:“說白了,你就是想幫你爹謀反,幫你爹害死殷家人!”
“不是的!我真的是在保護你們!”申無介回頭對她吼道。
“虧子溯當你是生死之交,你卻這樣害我們!申無介,你真叫人寒心!”白君灼冷哼道:“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這種背叛朋友的人。”
申無介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冷了下來,他沒有再說什麽來反駁白君灼,良久才默默說了一句:“朋友不可背叛,那血緣呢?”
白君灼怒極反笑,問道:“果然麽,是為了你那個爹。”
申無介緩緩道:“他本來就應該是皇帝,他才是這個天下的主宰。”
“他什麽身份?憑什麽該他當皇帝?”白君灼步步緊逼。
申無介隻道:“你無需繞我,我是不會說的。”
白君灼見心思被他看出來,頹然地往後方一靠。申無介從來不笨。
他見白君灼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了,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看著她。
二人默然良久,白君灼又開口道:“你放我出去吧,再告訴我子溯和寶玉在哪兒,我可以保護他們,不需要你的保護。”
“寶玉?你的女兒叫寶玉是嗎?”申無介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如此問著白君灼。
白君灼冷了臉:“我這句話的重點不在這兒。”
“寶玉,寶玉那個孩子我見了,長得跟子溯很像,肯定是個美人胚子。”申無介輕笑道:“對了,莫鷹真的是個好屬下,寸步不離的護著寶玉。有他在,你就放心好了。”
聽見寶玉和莫鷹在一起,白君灼稍稍鬆了口氣。不過一想到現在這個狀況,便衝他吼道:“申無介!你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就死給你看!”
申無介一點也不擔憂,輕笑道:“你從來不是那麽怯弱的女人,就算你愛的人都死了,你也會堅強的活著。何況他們還沒死。我剛才被你騙了一下,以後絕對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了。”
“你!”白君灼眉頭緊蹙,突然抬起手,用那個鐲子對著他道:“你我就殺了你!”
申無介絲毫不害怕,一手握住白君灼的手,一手握住那個鐲子,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隻聽“啪”的一聲,鐲子便彈開了。
申無介將鐲子拿到自己手中,對白君灼道:“這個我先回收,等事情過了再給你。”
白君灼眼眸中還稍稍有些驚訝,她完全沒想到申無介居然會這麽做。她望著腕上空了的地方,心中略略有些惆悵。
也許,申無介這次是真的要與他們反目成仇了。
“你老實待著吧,別想著再逃出來了,你逃不掉的。”申無介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既然我逃不掉,你也別把我關在這兒了,我要見子溯,還有王府中其他人。你把我和他們關在一起吧。”白君灼對著他的背影,語氣稍稍平靜了些。
“他們都被關在地牢之中,那裏過於陰寒。你剛生完孩子,身體還沒有複原,先在這兒好好養著身體吧。”申無介溫聲回道。
“申無介!”
“你不必再說,”申無介回頭看著她道:“我一直在想,若是我態度強硬一點兒,你是不是就會妥協於我。”
白君灼語氣十分不善:“做夢吧,你這樣隻會讓我討厭你!”
“你總是不明白我的苦衷,你心中隻有子溯。”申無介輕輕歎息,旋即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我還真是賤。”
說完這句話,他便丟下白君灼走了出去。
到外頭吩咐兩個守衛好好看著白君灼,之後便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九王府走著。
殷洵封王較早,從皇宮出來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裏,那個臭脾氣的人從來交不到朋友,隻有自己天天屁顛屁顛的往九王府跑,還跟他一起上學。說感情不深,連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現在不能顧著他們的感情了。
血緣是永遠無法背叛的東西,他必須要為了這個,犧牲掉所有。
“在想什麽?”身後突然出現另一個人的聲音,申無介腳步一僵,頓住身體。
申無介回頭看了一眼那人,臉上頓時露出厭惡的表情,對他道:“看見你那張臉我就覺得惡心,你還是把麵具帶上吧。”
“我叫你看著我的這張臉,就是想時時刻刻提醒你,你我所背負的血海深仇。”身後的人走到他身邊,對他道:“我永遠忘不了你的親生母親在大火之中哀嚎的樣子,也忘不了那個雪夜,我抱著繈褓中的你在街頭被一群混混毆打。無介,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是你的親爹,這世上隻有你我二人相互依靠。”
“你話說遠了,我隻是覺得你太醜,不想看見你的臉而已。”申無介轉過頭,語氣冷然地對他道。
那人無奈,隻好取出麵具帶上。然後又對他道:“我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終於到報仇之時,殷沐很快就會為之前的事情付出代價,這個天下也將落入我們父子之手,你可千萬不能心軟啊。”
“心軟?”申無介冷聲道:“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幫你抓了殷洵,幫你侵占了整個九王府,你覺得我還會心軟嗎?”
男人對申無介這次的表現還是滿意的,麵具之後的眼睛稍微彎了彎,問道:“剛才是在想姓白的那個丫頭?既然你這麽喜歡她,為什麽不殺了殷洵,把她奪到自己手中?”
申無介聽他這麽說,淩然看著他道:“你答應過我不會殺殷洵的,你若是非得動他,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出些什麽。”
“晉南王真是把你養的太過婦人之仁了,”男人歎息道:“若是我當初親自撫養你,你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優柔寡斷,便會像我一樣,想得到什麽,不惜一切代價都會得到。”
申無介不削道:“幸好我沒有被你撫養,否則我每晚在夢中都會深深厭惡自己,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奇怪為什麽自己還沒死。”
男人輕輕搖頭,道:“你總會理解我的。”
申無介嗬嗬一笑,道:“沒事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兒?你現在最好不要隨意亂走動,以免暴露身份。”
“我要去見殷洵一麵,你不許跟過來。”申無介頭也不回地對他道。
男人果然沒有更過去,而是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
灰暗的地牢中,不知何處傳來“啪嗒啪嗒”漏水的聲音,使這裏的陰冷更甚。
申無介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走到最底層。
底層隻關著兩個人,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害怕的看著申無介走過來,將自己的身體卷縮到角落裏。還有另一個,便是一直昏迷未醒的殷洵。
申無介看了一眼那個少年,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少年便立馬用髒兮兮的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表示自己不會聽也不會看。
申無介這才走過去打開牢門,在殷洵的脖子上摸了一下,將自己拍進去的銀針抽了出來。不一會兒殷洵便幽幽轉醒。
他一眼看見麵前的申無介,便反手去抽自己腰間的軟劍,申無介見他如此,不由開口道:“子溯,你放棄吧,你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已經被我拿掉了。”
殷洵的確沒有摸到自己的劍,便盤腿坐下,問他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申無介沒有回答。
殷洵懶得再問第二遍,站起來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問他道:“這是哪裏?”
申無介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是皇宮的地牢?”殷洵猜測道。
申無介點頭,終於開口說話道:“沒錯,這是皇宮的地牢。”
“你為何要將我關在這兒?”
“因為這裏原先隻關著這個古魚王子,太後倒了之後,殷沐一心想著對付南蠻,不會再管這個人的死活,也不會派人來看他。所以我換了門口的守衛和每日送飯的人之後,便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將你關在這兒了。”
“我是問你為何要關著我?”殷洵靠在牆上,冷冷看他道:“無介,你到底在策劃著做什麽?”
“要做一件不能告訴你的大事,”申無介微笑道:“不過你放心,你會沒事,小白也會沒事,你們的女兒也不會有事的。”
殷洵眯起眼睛道:“我最討厭的事情,便是不明不白。”
“你們夫妻二人可真是一模一樣啊,”申無介苦苦笑著,抬頭看著他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當初,假死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