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娉格外認真地問他道:“無介叔叔,你真的真的,沒有辦法放下我娘嗎?”
申無介思慮良久,長歎一聲,對她道“寶玉,你還小,可能不懂得這些……”
“無介叔叔,我已經十七歲了。”殷娉打斷他,伸手掰過他的身體,使他直直與她對視:“這件事很重要,無介叔叔,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是不是非得得到我娘?”
申無介看著她這幅摸樣,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呀,你這孩子怎麽這樣倔……”
他對著格外認真的殷娉,也認真地回答道:“也許起初,對你娘感興趣,隻是因為你爹喜歡她。我從小到大都喜歡跟你爹一爭高下,而你爹從來爭不過我。我以為你娘也會像以前所有的東西一樣,到最後都是我的,可她卻沒有,她鐵了心的愛著你爹,不給我一點點機會。”
“很可笑吧?”申無介無奈地笑了兩聲:“可我就是這樣的人啊,越得不到,越要得到。於是我對她的追逐,從一開始的鬧著玩,變的越來越無法控製。好像一種深入骨髓的病,一種痛,眼睛裏,心裏,身體裏,腦海中,睡夢中,全都是她。這種病折磨了我這麽多年,我以為今生今世怕是都無法治愈。可是我現在又獲得了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我絕對要好好把握。”
殷娉聽他說完,輕輕伸手摩挲他的眉,她雙眼迷蒙,似乎有淚,叫申無介慌了神。
“我明白了,無介叔叔。”她這麽對他說。
她當然明白他的心緒,這跟她是一樣的。她又何嚐不知這深入骨髓,痛徹心扉的愛戀?
“希望這從來的一世,你會得到我娘。我也會拚上全力幫你,就算為此付出再昂貴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哪怕是讓她消失。
申無介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情感湧動,他覺得難受,便連忙笑笑趕走這種心緒,又去揉殷娉的頭發,把她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開口道:“傻孩子,你每天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就是幫我了,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笑著,就是對我最好的肯定。”
殷娉嘴角抿起一個淡淡的笑容,毫不猶豫地掀開被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我好餓,走,我們出去胡吃海喝!”
“可是你的身體真的沒事了嗎?”申無介站起來,“你剛才說你知道你是怎麽了,你還沒有告訴我。”
“我那就是困的,”殷娉道:“我一犯困,就渾身不舒服。再說我娘她不也說我沒什麽大礙嗎?我娘可是黎國最厲害的神醫,你不相信她嗎?”
“可是……”
“可是個蛋啊!”殷娉打斷他的話,拉著他的衣袖道:“快點出去吃東西啦,你再磨磨唧唧的,我就真餓出病來了。”
“好吧,”申無介無奈地點點頭,旋即又道:“可是我沒錢啊。”
“……”對哦,他們回到這裏來的時候,忘記帶錢了。
殷娉摸了摸身上,突然掏出一塊玉,上麵有她爹專屬的九龍標誌。殷娉衝申無介眨眨眼,笑道:“我爹說這塊玉可以在全國各地各大錢莊取錢,走,我們去花我爹的錢胡吃海喝!”
申無介看了看這塊玉,問她道:“既然如此,你昨天被木家抓走的時候,為什麽不拿出來用呢?”
“對哦……我忘記了。”殷娉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笑:“雖然因為這件事叫我娘賣身給我爹了,可也讓咱們查清楚了木玉檀的身份啊,也不算吃虧,對不對?”
申無介想到昨晚白君灼知道這一切都是殷洵一手策劃的時候的表情,便覺得她估計不會這麽簡單就愛上殷洵。這可是幫了他大忙。
“好啦,走了。”殷娉不給他再糾結的機會,拉著他便往外走。
二人先去了離白府較近的一家錢莊取了錢,這塊玉佩果真有用,要多少別人就給多少,反正是算在殷洵的頭上。
他們拿了錢便離開了錢莊,前腳剛走,陸抗便也到了錢莊。
錢莊老板看見他,連忙出來迎接:“木少爺,您怎麽今日就過來了?”
陸抗看了他一眼,道:“放心,我不是過來收錢的。我就是問問,剛才那兩個人過來做什麽?”
“他們是過來取錢的。”
“取錢?用銀票?”陸抗想到昨天抓了那女孩的時候,她身上好像沒什麽錢,她用什麽取的?
“不是,他們拿了九王爺的信物過來取。”老板回答他道:“九王爺在之前便有吩咐,見信物如見他。”
“九王爺的信物?”陸抗皺了皺眉頭,難不成這兩個人跟他家主子有什麽關係?“你仔細跟我說說,那信物是什麽樣子的?”
“是一塊通體翠色的上乘好玉,正麵刻這一個‘殷’字,反麵是九條騰飛的龍,正中央有個小孔,這小孔天底下沒幾個能工巧匠可以做得出來。而且剛才那兩人不過取了十兩銀子,我不覺得一個人會大費周章製造這麽一塊信物,就為了取十兩銀子。”
陸抗點了點頭,的確,這是他家主子的信物。可為何會在那兩人手上?
“我知道了。”陸抗說了一聲,便離開這裏。
他又找到那兩個人,見二人正坐在路邊吃包子,便徑直走過去,在他們桌邊坐下。
周圍的人一見木玉檀來了,都趕緊結了賬跑了。不多會兒這裏便隻剩下這三個人。
殷娉知道他是陸抗假扮的,就拿了個包子遞過去,問他道:“吃嗎?”
陸抗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咬了一口,殷娉又指著他笑道:“你,挺隨和的嘛。”
陸抗哈哈大笑,道:“你,挺有意思的嘛。”
殷娉衝他眨了眨眼睛,又要開口說話,申無介在桌子下麵撞了她一下,對她皺了皺眉頭,道:“吃飽了吧?吃飽了咱們就回白府吧。”
“我……”殷娉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跟申無介一同離開了。走之前她回頭看了陸抗一眼,好像有話要說。
陸抗也看著她,看來這個男人的戒備心很重,這個女孩兒卻恰恰相反。從她下手,應該會很快查清他們到底是誰。
待二人走後,陸抗便立馬去了殷府,將那二人拿著殷洵的信物出去花錢的事情告訴了殷洵。
殷洵聽罷,掏出自己身上的那塊玉佩,看著它道:“這枚信物天下僅此一塊,二十多年來一直在我身上。這天底下也絕對沒有人敢偽造它,甚至光明正大的用它。那女孩到底是什麽人?”
陸抗也一頭霧水,想了許久之後,突然道:“對了,屬下昨日曾摘下那女孩的人皮.麵具,看見了她的真實麵目,感覺與主子有七八分相似。她會不會是主子的親人?”
“我的親人?”殷洵仔細想了想:“母妃生下我不久便去世了,斷不會再給我生一個妹妹。母妃的哥哥,我的舅舅,有龍陽之癖,現今未娶,想必也不會是他的孩子。”
陸抗搖了搖頭:“那怕是人有相似,她與主子並無瓜葛吧。”
“若無瓜葛,量她不敢拿著這一模一樣的信物出去的。”殷洵仔細想了一下,吩咐道:“你從她入手,繼續查下去。關鍵時刻可恢複身份,但要注意不要暴露我。”
“屬下領命!”
*
殷娉和申無介剛走到白府門口,便察覺有些地方不一樣了。原本空空蕩蕩的大門口,現在突然站了幾個守衛。申無介見情況有變,就沒有立即進去,拉著殷娉躲到一邊。
不一會兒,梨子從府中出來,焦急地站在門口,好像在等什麽人。
申無介小聲問殷娉道:“寶玉,你娘有沒有跟你說過這段時間又要發生什麽事嗎?”
殷娉回想一下,道:“我娘說過她剛解決了藥堂的事情,我的曾祖母鄒氏就帶著我的大姨娘回來了。按道理說,我娘她現在應該還沒有解決完藥堂的事情。”
“想必是比預想的提前回來了吧。”
梨子等了好久,才看見白君灼緩緩歸來。他連忙迎上去,白君灼看他焦急的神情,臉上的表情便卸下了,問他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
梨子猶豫著點了點頭,然後道,“老夫人……老夫人和大小姐,回來了。”
“什麽?”白君灼驚訝,不過瞬間又恢複了神色,道“真的嗎?奶奶和大姐姐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快帶我去見她們!”
“哦……是是……”
旋即二人便要進府,申無介和殷娉這才走出來,喊住白君灼,上前指著門口的守衛問道:“白姑娘,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白君灼不知從何解釋起,便索性不解釋了,隻道:“二位回來了,就跟我一同去見見奶奶吧。”
申無介和殷娉也不多問,點點頭,便跟著她進去。
白君灼一腳剛踏進白府,何嬤嬤便迎了上來,對白君灼道,“三小姐,老夫人回來了,讓我請你過去。”她說完,又看了看白君灼身後的申無介和殷娉,不解道:“這二位是?”
“我正要去看奶奶呢!”白君灼臉上掛著甜甜地笑,對何嬤嬤道:“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待會兒見了奶奶再說吧。”
到了鄒氏的房間,所有人都還沒開口,白君灼便主動道,“奶奶,這次你和大姐姐一走就是半年,灼兒擔心死了,而且你走的這段時間,白家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灼兒……”
白君灼說著,眼眶便紅了起來,可憐兮兮地看著鄒氏和白君桃。
殷娉看了看白君灼,又看了看上頭站在鄒氏身邊的女人,脫口而出問道:“她便是白君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