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君和,死了?
“不要欺負我們小姐,不要——”小或也衝了過去,使勁的跟小月扭打開。再加上霍思思站在邊上。
三個女人一台戲。
你一推,我一聳的,把個霍思思擠的腳下一個打滑——
霎時,隻聽幾聲“砰,砰,噌”的聲音傳來。
那小小的浣衣局也鬧開了天。
衣物落地的落地,水盆翻的翻,宮女們驚叫的驚叫,舒沅也趕忙避讓到院子的一個角落。
“啊喲喲,你們住手給我住手!”那邊,掖庭令吳祚趕來了,一跨進這院門,看著這一地的場麵也心疼的喊道。
看到掖庭令來了,其他宮女們紛紛往邊上站,不敢吭聲。
“這,這——”看著這滿地的狼藉,吳祚哭道,“這要我怎麽去跟各宮的主子們交代啊——”
“該怎麽交代就怎麽交代。”隨著一聲威嚴的聲音傳來。
眾人紛紛看去。
是鎮南王上官浩瀾。
“叩見鎮南王殿下。”眾宮女紛紛下跪,舒沅也跟著下跪。
她還沒弄懂為什麽這時候上官浩瀾會來,那吳祚已經趕緊下跪道:“小的掖庭令吳祚叩見鎮南王殿下。”鎮南王今天突然到訪,誰不知殿下剛平息了祁氏“叛亂”,近來正春風得意,他可不敢輕易得罪啊。
此時的上官浩瀾從院外跨了進來,眸光掃視了地上的場麵道:“看來這裏挺熱鬧的,有什麽新鮮事兒要不要跟本王說說。”
吳祚趕忙道:“殿下,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這個剛剛進宮的婢子將後宮一娘娘的衣物洗破了……”
他剛說到這裏,那小或就道:“王爺,不是我們小姐洗破的,那個開口是被人有意剪破的,不關我們小姐的事。”
“怎麽不關你們小姐的事,”小月冷聲接著道,“就算不是被你們小姐洗破的,衣物從你們這出的去,你敢說你們小姐能沒一點責任嗎?現在她是婢子,以前要是個小姐,我相信她也不會輕易放過將她衣物洗破的事吧?”說著將那件衣物撿起,呈給上官浩瀾看道,“殿下,霍思思這個婢子洗破了靜妃的衣物,您可要為靜妃做主。”
對方隻瞟了一眼,揚眉道:“不是洗破了一件衣物嗎?本王明日就跟皇兄說說,為靜妃多撥幾匹絹緞就是。”
一聽他這話,眾人紛紛你看我我看你的,無話。
舒沅則見那上官浩瀾緩步走到一邊仍舊半跌坐在地上的霍思思麵前。
此時的霍思思麵上除了剛才那一介托盤的紅印外,又多了一處手指劃破的痕跡,分明看著幾滴鮮血從裏頭滲出。
但見上官浩瀾微微擰了擰眉,略一沉思,舒沅直起身子,上前道:“這是劃痕,婢子這裏還有點太子前幾時賞賜的無痕膏,給她上點就沒事了。”說著,舒沅從袖中掏出一盒隨身攜帶的無痕膏遞了過去。
對方接過,看了看她,隻淡淡的道:“謝謝。”說完,轉身,橫抱起地上的霍思思便往那浣衣局外走去。
這個場麵令當時在場的眾宮女愕然,包括小或在內,她在斷斷續續的喊了幾聲:“鎮……鎮南王……”後,便也沒了下文。
其他之前說話比較大聲的幾名宮女則一臉緊張之色。
她們剛才說這霍思思說的最凶,還說她不會蹦躂到哪裏去。
現在,她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鎮南王帶走,她們不會有什麽事吧?
夜,鎮南王府前。
舒沅從轎中下了來。
在一盞盞點亮燭光的燈籠映照下,鎮南王府這個曾經的煜王府在她麵前又逐漸明晰了起來。
今天,打從浣衣局回去,上官殷胥就追問舒沅霍思思在浣衣局裏的事情。
這宮裏,這種事情傳的最快。
思思畢竟是殷胥的舅媽,好端端的一個人沒入掖庭,又出了這檔子的事殷胥雖然小,但是還是關心她的。再聽舒沅細細一說,遂決定讓舒沅代自己去鎮南王府看望。
打從她從雍王府搬回宮照顧靈水公主起,這鎮南王府就未曾踏足過了。
對這裏,她還是有幾分留戀的。
那是種說不出的感情,或許她就是喜歡當時的人和事,沒有功名,沒有權力所熏染,一派明靜。
“舒沅姑娘,我們王爺已經在裏麵了。你跟我來。”跟她說話的是玄青,這個年僅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年紀輕輕就是鎮南王府的管家,通過在前一段時間的接觸,兩人也熟絡了起來,再沒有初次見麵的那麽多客套。舒沅衝他點點頭,跟隨他的腳步往府內走去。
一處僻靜的側院前,玄青停住了腳步:“就在裏麵了。”
舒沅微怔,就這麽進去?
看出舒沅的窘迫,玄青笑了笑:“出來給你開門的時候王爺特意囑咐過舒沅姑娘不是外人,她來就直接進來好了。”
玄青離去,舒沅這才釋然的推開門,往內走去。
原來這院子裏又是兩進,是個四方的小院落。
進了一進方才到達正室。
剛剛落腳,便聽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聲。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當初也是沒有辦法。父親將我鎖在房內,小或也出去不得,他是鐵了心要我嫁給世勳……咳咳……你可以恨我,可是請你不要……咳……”說到這裏,裏麵的人劇烈咳嗽了起來。
“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先出去了。”未等她說完,男聲便道。
“浩瀾,浩瀾——”
女聲仍在屋內疾呼,可是男的腳步已經往門口走來。
隨著門“吱呀”一聲響,室內的人終於出來了,一抬眼便看到盈立於月色下的舒沅。
“……對……對不起,是無意聽你們對話的……”舒沅有點緊張,她想說是你讓玄青說讓自己直接進來的。可是,這樣的環境下,自己竟一句也說不成流利。
好在對方確實沒在意的樣子,隻淡淡道:“她在裏麵,很好。用了你給的無痕膏也好多了,沒什麽大事,跟我出來吧。”
舒沅趕緊點頭,跟隨他走了出去。在這久待,人家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曾經的世子妃,自己無意中聽到他們的對話……即使人家不怪罪,也總感覺怪怪的……
側院外,小徑清幽,荷塘幽靜,一如美人的麵。
難得他在這裏修築了一汪與依荷苑畔如此相似的荷塘,走在這裏,即使不是夏季荷花盛開的時節,依然讓人覺心境舒暢。
實際上,通過這麽久的接觸,舒沅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排斥這個麵冷的王爺了,甚至對其不知不覺有了好奇。包括他的所想,所思,所欲……
“……為什麽不告訴她呢?”跟在背後,好半天舒沅終於決定開口,她眼中,通過今天白天的接觸,更堅定了她心目中的某種判斷。
“告訴什麽?”聽著她的問話,對方停住了腳步。
這回倒是舒沅覺窘迫了,難道不是嗎?那日,依荷苑內,那一盞“思”字的燈籠還曆曆在目。
能讓他如此的女人,不是霍小姐,還能是誰?
“告訴她你仍然喜歡她。現在世子已經死了,她也沒入掖庭。殿下,在那個地方,你今天也看到了,一個無助無求的女人境況有多淒慘。隻有你有這個能力在這個時候給她護佑。”舒沅終於說出了所想。
有那麽一會兒,對方看著她,眸中透著一絲某種說不出的複雜光芒,而後回過頭去,開口道:“……說說吧,當初你在四川的經曆。”
……這麽大一個轉折?
舒沅雖然有些想不到,但是,在這種情境下,她還真不想刻意設防。
“那時,我才八歲,四川路途遙遠,一路隻有我,妹妹若蘭,弟弟止長,爹爹和娘……”回憶過往,舒沅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時間竟滔滔不絕。
從去四川路上的君和護送,到四川之時君和的不斷接濟,再到京邑中君和的一次次關懷。
說的都是苦,可是,聽的卻全是甜。
都是他,好像都是他,為什麽她的每一個記憶中都有他!
“……對不起,今天說的太多了。”哽咽中,舒沅盡力忍住淚,可是,淚水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她努力拭去,“其實,殿下。霍姑娘當初也是迫不得已。現在,掖庭中,她的境況真的不比婢子當初好多少。過去了的事不可怕,她的心在,殿下的心也在。兩心都在,旁人又有何懼?”
對方似乎完全沒聽她的話,隻重複著:“君和,宇文君和……”
“是的,是君和,宇文大人,是他一路來保護了婢子。”舒沅以為他沒聽清,跟他再次確認道,“夫人生在世何求,不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再苦再難,相伴走過,才能成為摯愛才能成為至親……”
“宇文君和已經死了!”
舒沅還在闡述,對方冷冷的一句打斷了舒沅所有的想象。
“誰……誰死了?”舒沅問話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字,有些話,她就是終其一輩子也不願意聯係在一起。
這次是對方抬了抬頭,背過手去,再次確認:“宇文君和!宇文大人!那日,他落入山崖後,本王已經派人前去查找,第十日,便在山崖下找到了他的屍首。屍首已經腐爛,腐爛的樣子,哼,”對方冷哼了聲,頓了頓,“本王就不描述了,免得你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