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蕭婕妤
大齊大順元年六月十三日,掖庭收到昭令,蕭氏若蘭被皇帝冊封為婕妤。
同被冊封的還有王將軍,王全則的女兒王憐兒。常山蕭氏的女兒,蕭玉芳。
常山蕭氏也是蕭氏的一個分支,並不屬於蕭豔豔的嫡係,但在大齊也是所屬甚廣,單是京邑一百多萬的人口中就占了七萬多。
還有幾名,均是些小家碧玉。
不足為奇。
奇的是若蘭,之前,禮部那邊根本沒有聖意有屬的備案記錄,如今,突然中選,不由的讓宮中眾人猜測紛紜。
最多的說法,是若蘭借她義姐華賢妃之力進了名單。
但是,很快就有人否認。
說是,那三天華賢妃在重病中,魏國公更是剛挨了二十大板子,根本無法做此安排。
於是,更多的好事者把目光投向了這些日子專為賢妃診治的太醫院劉太醫身上。
因為大家都知道,賢妃那日還親自處理了她的義父魏國公的事情,大家看她還好好的,怎麽可能半日都不到的時間內突然重病?
這一日晚間,劉太醫,劉眉東家裏迎來了一名貴客。
其時,劉太醫剛剛入睡,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劉太醫懶洋洋的問了聲。隨手兜了件衣服,點了蠟燭,就起了身來出去。
敲門的是他的管家,一見他出來,管家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但見他麵色微微一驚。慌忙重又回了內室,重新找過衣服。
“老爺,什麽事啊,這樣急匆匆的,都不讓人睡個好覺。”劉太醫的夫人責怪道。
“出大事了。唉,不和你多說了。”好容易將幾件衣服迅速穿上,劉太醫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了什麽,回頭囑咐夫人道,“你記著,今日晚上我被人叫起的事情千萬不能為外人道。”
“哎,為何啊老爺!老爺!”劉太醫不管劉夫人在後麵怎麽呼喚,隻是交代完後便轉身離去。
來到正廳,開得門去,他抬眼便見那個說要見他的人。
但見此人一身夜行打扮,麵上還蒙著麵。但是,如此,也改變不了他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娃娃的事實。
見他來了,來人揭開麵上的黑巾:“劉太醫。”
劉太醫一見,慌忙跪下叩拜道:“微臣叩見雍王殿下。”
來人是雍王上官殷胥。
原來,這些日子,有關舒沅的事情已經傳的滿皇城內風風雨雨。
而且,越傳越玄乎。
昨日,上官殷胥回到自己的府邸,準備為舒沅親自找幾樣之前禦賜的藥材來補身體的時候就聽到小太監們說是舒沅這幾日病倒是與蕭氏若蘭爭風吃醋造成的。
因為,有人親眼看到劉太醫為華妃那天開的是保胎的藥。
而那麽多秀女中,包括已經選上妃子的女人中,隻有蕭氏若蘭曾經與皇上說上話過,而且,還是皇上的小姨子。
這小姨子突然中選,阿姐又滑胎了,是什麽原因大家都清楚。
這在好事者眼中隻是說說玩兒,在上官殷胥眼中可不然。
舒沅姐今天下午剛剛有些知覺,如果,等她稍微好點,猛然聽到這種議論不是要給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上官殷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劉太醫。
可是,若要以劉太醫一人改變宮中的悠悠眾口又談何容易?
想到這裏,上官殷胥幾經猶豫下,還是開口道:“劉太醫,近日你治療好華賢妃的病可謂是功勞體大,本王該啟稟聖上重重獎賞你才是。”
聽到這裏,劉太醫誠惶誠恐,直叩首道:“這是微臣的份內之事,何敢言功?”
上官殷胥滿意的笑道:“劉太醫,本王知道。你自二十歲入太醫院,如今已三十餘年,在我太醫院也是勞苦功高。你之子前年因搶占人妻並打死對方家人罪由祁太後為你保了下來並放外地為官,不僅如此,還升你為太醫院的院使。本王以為,劉太醫為官數十年,該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吧。”說著取出了袖口的東西。
聽此,劉太醫渾身一顫。
對方說的沒錯。
中宗上官裕登基初年,因他之子自小叛逆,沒料喜歡上一女子,結果,那女子自小由拐子拐來,已經許配給一戶小戶人家,後又答應許給那劉太醫之子。結果人家找上門來,那劉太醫之子氣不過,當場居然將人打死。
死了一個人,那戶人家立刻就報到當時的京邑府尹祁世勳那裏。
當時的劉太醫愛子心切就去找了祁太後。
結果,祁太後還是將那劉太醫之子給保了下來。
劉太醫從此對祁太後感恩戴德。
隻是,出來,為官這麽多年的他也知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現在,明顯,把柄在人家祁家人手上。
即使現在祁家失勢,但是,雍王殿下在皇上那裏還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而華妃,何等人物,皇上的寵妃,曾雍王殿下府邸的紅的發紫的侍婢。
這幾日,華妃的事情一出,他在宮內行走都感覺有人在後麵議論,就連夜間睡覺都覺得心神不寧。
現在,果然出事了。
雍王殿下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了。
他顫抖著雙手畢恭畢敬的接過雍王手中的東西,長歎一聲,步履蹣跚的走向側室。
大齊大順元年六月十四日清晨,太醫院使劉眉東被家人發現死於自己的堂屋內,終年五十歲。
同時,他的夫人在他的書桌上發現一封書信,一說是自己老了,技大不如前,對華賢妃久治不愈的心疾有所愧疚,另一提是自己兒子不孝,未曾回來多看望他,書信並未寫完的樣子,看樣子,劉太醫是在給自己兒子寫家書時不幸身亡的。
劉太醫之死,在百姓看來是個意外,但是,在稍微有些腦子的人眼裏也是漏洞百出。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隨著劉太醫這一去,宮中所有關於華賢妃近來的傳聞也煙消雲散。
而這段時間,舒沅都沉沉在病中。
她真正醒來是在六月十四的中午。
戶外的雨已經完全停了。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在舒沅床頭,將她的麵龐映照的分外的明媚。
在上官殷胥的攙扶下,舒沅欲坐起來。
“別動!”上官殷胥忽道。
舒沅微微一怔。
隻見上官殷胥騰出一隻手,在舒沅發絲上輕輕一撇。
“胥兒,怎麽了?”舒沅問。
上官殷胥笑道:“好了,沒事了。是一團柳絮。白白的,將舒沅姐一頭好看的青絲都染白了。”
舒沅“噗嗤”一聲笑了:“什麽好看的青絲。胥兒真會說話。舒沅姐老了,不像你還是少年。即使青絲白了也不足為奇。”
“不!不是這樣子!”上官殷胥朗聲道,“舒沅姐永遠也不會老。有胥兒在,舒沅姐永遠都不會老去。胥兒就是舒沅姐床頭的利劍,斬一切會使舒沅姐衰老的事物,這樣,舒沅姐就會……”
“胥兒!”聽到這裏,舒沅急打斷了上官殷胥的話。
胥兒已經十一歲了,舒沅記得,自己在十一歲的時候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將來謀劃,立誓此生非君和哥不嫁。
她最知,十一歲的孩子,在這個時代是最富幻想的年紀。
舒沅不顧一切的打斷上官殷胥的話,卻並沒有冷聲否定他的想法,隻轉口道:“胥兒,替阿姐看看外麵是不是什麽人來了?”
人?
上官殷胥聽到這裏忙往身後看去。
果然,似乎有人在敲門。
“舒沅姐,胥兒去開門!”上官殷胥衝舒沅道,而後,起身,往門那邊走去。
門開了,外麵站的是蕭若蘭。
若蘭今日的穿著偏素雅,一襲淡紫色的輕紗裙,發髻上沾著一朵絨花,右麵一支蝶頭金步搖,如此而已。
不過,比起初時見過的她來,現在的她也是一副富貴之裝。
看著她,上官殷胥剛才的笑容立時就冷了下去。
倒是若蘭先開口了:“雍王殿下,今日我是來看阿姐的,請問能讓我進去嗎?”
若蘭問的倒是小心,可是,門邊站的上官殷胥卻是一臉的不快。
他知道,就是這個女人,讓舒沅姐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又怎麽能讓現在這個裝束的她進去看舒沅姐?
見他久未發話,一臉冷意。若蘭想了想,改口道:“那這樣吧。殿下,麻煩您幫我轉告下阿姐,就說若她身體好了便去魏國公府看下阿爹。阿娘說阿爹近來情緒不對,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挨了二十大板子的原因。”說完,衝上官殷胥禮貌的笑了笑,微微躬了躬身方才離去。
門重又被上官殷胥關上了。
“胥兒,外麵是誰啊?”舒沅問。隔著帳幔她一時不知外麵發生了何事。
“沒有誰。”上官殷胥想了想說,“是魏國公府上的人。是魏國夫人派人代話來。”
“魏國夫人?”聽到魏國夫人,舒服極力起身,試圖去看看。
“舒沅姐,你別動!”上官殷胥匆匆上前,一把扶住意圖起身的舒沅,道,“也就是說的魏國公近來身體康複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是希望見見你。照胥兒看,您還是等自己身體養好了再去看不遲。”
聽說人已走了,舒沅這才停下。但是,仍舊道:“胥兒,讓小羽進來。阿姐要更衣去魏國公府。”說罷,便高聲喊道,“小羽。”
“奴婢在。”小羽聽聲後立即閃身進來。
“更衣!”舒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