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氏夫婦停止了哭泣,華常對賢妃道:“賢妃娘娘,該說的這些天草民夫婦二人已經說了。舒沅確是我夫婦二人的孩子。”
祁太後點了點頭。
霍賢妃冷聲道:“華常,本宮念你已年過五旬,本欲與你一線生機,舒沅非你親生,本宮敢做如此之說必已有人證,你夫婦二人若再執迷不悟,下場必與那婢子無二。”
“賢妃娘娘,”舒沅急道,“您也看到,華氏夫婦確是奴婢親生爹娘,您若不信又要奴婢以何為證?”
“是啊,賢妃,”蕭德妃也道,“本宮進宮來也沒見比這華氏夫婦還慘的。你看這才到宮中沒幾天,這手上,背上的,全是血。哎喲喲,怪可憐的。”
賢妃輕扯了下嘴角,想怒卻又發不出來。
是啊,這華氏夫婦自來之後可是住在她的宮中,如今被打,即使是招了任誰都會想到是她賢妃屈打成招。
想到這,她強作鎮定,道:“德妃娘娘,本宮還記得你也出身掖庭吧,這掖庭對待婢女的手法想是您也司空見慣了。本宮承認有打過人犯,二十大板,難道掖庭審訊宮婢就沒打過人嗎?”
她這一說也是觸動德妃軟肋,對方於掖庭被冊封,這一直是她心頭的痛,此時於她不過是個還擊。
“你……”德妃果然臉色一紅一白,轉而又看向上官連恒,“皇上,本宮確實出身低賤,但是也是太上皇的妃子。賢妃這麽說是要對太上皇大不敬嗎?”
上官連恒自登基以來一直謹慎處理弟弟上官裕與自己的關係,目的當然是不讓內廷百姓認為自己是故意篡位。現,德妃搬出太上皇這麽大一頂帽子,自然是非同小可。
賢妃一看勢頭不正要辯解,但見上官連恒果然麵色一沉,衝她凜聲道:“賢妃,你說夠了沒有。今天在此是要對審犯人!”
舒沅立在下麵,聽著他們這你一言我一語的也已經明白了其中幹係。這錢皇後不受上官連恒寵愛也就罷了,這賢妃看來沒過多久也將走上她的老路,可憐她居然看不清。
她也終於明白了為何今日上座的太上皇的妃子唯有德妃,單憑著這瑞祥殿在乾朗宮後的位置,德妃娘娘的地位就很難撼動。這大殿之中,隻有幾名後妃在列,上官連恒都能如此不予賢妃麵子就可見一般。
隻有祁太後悠然發話:“賢妃,你剛才所說舒沅非華氏所出,你有人證,證據何在?”
賢妃剛才被德妃打岔,這才想起剛才的正題,遂重又正襟危坐,喊道:“臣媳自然是有的,來人,給本宮帶紅翠。”
聽到紅翠上殿,舒沅忽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紅翠上來,叩了首,道:“奴婢紅翠給太後娘娘,皇上,德妃娘娘,賢妃娘娘請安,祝皇上跟各主子們萬福金安。”
賢妃不耐煩開口道:“好了好了。現在是堂審,你就說說,那日與本宮提到的華家的事情吧。”
紅翠開口便道:“稟娘娘,這華常曾是奴婢一堂叔的佃戶。因舒沅自來乾朗殿起就自稱是蘇陽華氏,奴婢就想起自己的族叔就在蘇陽。”說完,看向舒沅道,“族叔曾說過他下麵一佃戶名華常年過五旬而未育,看其老實,他本欲以府中丫鬟為配,但未想其對其妻向來情堅,竟不受。遂以其為口中佳話。”
聽到這裏,那華常哭道:“各位宮主,草民雖老年得子可也不必這般汙蔑晚節。舒沅確是草民與老妻晚年所出,遂愛如珍寶,怎會說我夫婦二人無所出?求太後為草民做主。”
舒沅也道:“稟太後,這當庭對證需有人證物證,這僅僅是紅翠的一麵之詞,誰又能保證其族叔之說確實為實呢?”
太後點點頭:“說的有理,賢妃,你可曾請紅翠的族叔?”
“這……”賢妃遲疑後,道,“若母後欲請,臣妾即差人快馬前去。”
“此去最快也得三日路程,難不成讓太後皇上在此久等嗎,賢妃便是如此安排此次對審?”德妃嗤笑了聲,道。
祁太後也頷首歎道:“看來,就隻有滴血認親這一條路了。”
“不可!”太後話音剛落,舒沅便急道。她是現代人,怎能不知這滴血認親的不科學?
古代滴血認親隻有兩種:一為滴骨法,另為合血法。
滴骨法是將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頭上,觀察是否滲入,能就表示有父母子女兄弟的血緣關係。
這個方法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所以,太後不會想到這個。
合血法,則是這些年來這裏剛出的一種。
是指雙方若都是活人,則將兩人的血滴在器皿中,看是否凝結一體,如行,則說明存在親子兄弟關係。
可是,這兩種,不管哪種按現代法醫理論分析,都缺乏依據。
骨骼,不管是露於天地,還是埋藏泥土中,經過長時間,軟組織都會因腐敗完全溶解消失,最後隻剩下骨架,白骨化了的骨骼,表層常腐蝕發酥,滴任何人的血液都會浸入。而如果骨骼未幹枯,結構完整、表麵還存有軟組織時,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會發生浸入的現象。
活人的話就更糟了,如果將幾個人的血液共同滴注入同一器皿,不久都會凝合為一,不必盡係骨肉至親。
現在,大齊有司衙門所采用的方法基本是合血法。
這裏,太後所說的也是這個。
剛到大齊時,在四川遠地,她就親眼所見當地縣呈用這兩種方法形成了不少冤案。
現在,太後又提起。
能融是最好,若碰巧不能,豈不是百口莫辯?
見舒沅辯駁,賢妃輕笑道:“滴血認親有何不可?現看四方莫不采用如此方法,難道是你心虛了?還是……有什麽比太後更好的提議?”
舒沅一驚。她隻想說滴血認親不科學,卻未曾想出說這古代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證明親子關係。在現代法醫學中,親子鑒定,主要通過檢測人類遺傳標記,根據遺傳規律進行分析判斷。簡單地說,就是根據檢測遺傳基因,計算遺傳概率來排除或認定親子關係。較早幾年,主要是通過血型檢驗來進行,近年由於科技發展,試劑費用降低,采用的主要方法就是DNA鑒定。不過,現在連DNA技術驗證都不是極為準確,何況現在的滴血認親?
可她總不能跟古人直接說這個吧?
尤其,現在,賢妃如此一說,是擺明了如果她說出有什麽比太後更好的方法那就是她華舒沅明擺著在這駁這大齊第一才女的太後的麵子。
但是,她不能坐以等老天開眼……左思右想,遂先道:“太後娘娘,非是婢子心虛,實是……”
這讓舒沅怎麽對古人證明這滴血認親的不科學呢,她正焦急組織語言這次如何破解時,就見黃氏忽的跪步上前泣道:“太後娘娘,草民夫婦二人確為沅兒親生父母,如何外人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草民四十歲上才得沅兒,視若珍寶,每見人必讚我兒,視若獨子,更欲待養老。可為何今日如此多人不信。如此,叫我夫婦二人如何苟活於世上。”說罷,看向舒沅道,“沅兒,都是爹娘不好,不夠富裕,不能同其他人的父母樣給足官吏銀兩,沒能給你安定的生活,才能讓你年紀輕輕就入這吃人的後宮遭受這等罪……”
聽這,舒沅泣道:“娘,沅兒沒有受罪,是沅兒害的你二老受罪……”說罷就要近前。
那賢妃眼明話快,指使左右道:“快!快不準讓她近前!”
於是,舒沅左右兩側,黃氏左右兩邊各衝出兩名侍衛,分別將兩人牢牢摁在原地。
舒沅和黃氏“噗通”一聲雙雙跌坐在地上。
舒沅聽到聲音,顧不得自己,隻道:“娘!”又對那左右侍衛道,“你們不要這樣對待老人!你們也有自己的親生父母,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怎麽經得起你們對她這樣折騰!”
黃氏道:“沅兒啊,不必與他們多說。他們都是堂堂官爺,怎肯聽我等小民之說。”後又看向那蟠龍之柱,“蒼天啊,你不論真相何以為天!大地啊,你不分皂白何以為地!我黃氏今日在此立誓,若我冤屈,必讓此六柱之金龍飛九天為我等伸冤!”
賢妃冷笑一聲,站了起來,道:“好了好了!你們都不必在這裏惺惺作態,這金殿上的金龍為我大齊工匠雕篆而成,何曾能飛上九天,莫做此多言!來人啊,給我取金盆,針刺!本宮倒要看看是你冤還是你抵賴!”
“娘娘不必多勞,我黃氏就隻等這金龍飛九天……”
說著,她立起。
舒沅心道不好。
果然,隻聽重重的“砰”的一聲,那黃氏已然往一旁的立柱撞了上去。
血柱急衝而上,立時蒙了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