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華妃傳

第二十三章 毒發東宮院

興許是覺察到她的目光,靜嫻微微側過臉去,白膩的瓜子臉在青煙的籠罩下呈現出若隱若現的胭脂也掩蓋不下的青暈。

看來,她走這短短兩日,她身上確已發生了不少故事。

隻是,想到今日來此之意她不便多想,隻聽那皇上已經開口道:“今日舒沅不在啟福殿前來此所謂何事?”

“臣妾猜是想來看昔日的好姐妹靜美人的吧?”霍賢妃站在一旁嗮笑道,邊說還邊瞄了眼對麵的靜懿。

靜懿幹脆立起,衝太後皇上做了個福禮道:“太後皇上,臣妾身體不適,先回宮歇息去了。”

倒是一直未發話的太後,拉起靜懿的手,輕拍了拍,終於開口道,麵容頗為慈愛:“你這孩子,賢妃就是這性子,你且不予與她較真。你先回去坐罷,等舒沅這婢子的事情解決了,哀家再讓她給你賠個不是。”說罷,又轉頭衝舒沅道,“丫頭,今日來哀家這所求可為啟福宮之事?”

舒沅趕忙道:“稟太後,太子今早中毒,情況危急,您快和皇上想辦法派禦醫去看看吧。”

太後依舊提起茶碗抿了抿裏麵的茶水順帶看了眼對麵的上官連恒,這細微的動作自然逃不過舒沅的眼睛。

那上官連恒立刻開口道:“即是太子中毒,可是緊要,傳朕口諭,立即傳派太醫院禦醫前往診治,若治不好,提頭來見!”

“婢子代太子謝皇上!”得了令,但舒沅並不急離開,她道,“太子被下毒,婢子再請太後懿旨讓人嚴查此事。”

那邊賢妃首先開腔:“皇上,太子中毒確是非同小可,怎可讓禦醫僅僅診治就行。舒沅說的沒錯?臣妾請皇上旨意派大理寺卿宗權嚴查此事。”

大理寺卿宗權舒沅曾聽聞他的職位便是賢妃保舉。

賢妃因其父霍同光為兵部尚書,上官連恒多多少少有讓她參與些許政務,所以,保舉一兩個人本不為怪。

倒是這宗權,舒沅在乾朗殿時曾聽說他本為霍同光門生,但卻極盡官場鑽營之事。霍為人剛直不阿,不欲與其為謀,他便轉投賢妃。

彼時錢後剛倒,霍婕妤正值用人,其人在大殿聲力陳上官連恒封婕妤為妃,正投上官連恒之懷,遂受賢妃及上官連恒共同重用。

讓這樣一人來查太子一案,舒沅自然心有隱憂,她把目光投向太後,希望太後能看破其中玄機。可是,太後此時隻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盞茶,擦拭了下嘴角道:“賢妃所言極是,宗卿在大理寺屢破大案,讓他來查此案確是合適。舒沅,你隻快去請禦醫吧,若有任何需哀家幫忙的盡管說。”

“婢子領命!”舒沅隻得深深叩首。

單看祁太後方才暗示官連恒的舉動便已知其舉止之捉襟。

一邊是自己的侄女跟孫兒,另一邊是霍氏之女和皇上。

皇家無奈,盡在其中。

啟福殿。

短短一個時辰內,應舒沅上下走動之功,啟福殿已經聚集了三名太醫,為首的是在太醫院行醫三十餘年的劉太醫。

為太子診過脈,劉太醫起身道:“太子確是中毒症狀,所幸所中之毒尚淺,未入五髒。你等宮人依照我三人所開方子連服三天便可無事。”

“敢問太醫太子所中何毒?”邢嬤嬤問。

劉太醫神情冷峻:“不過尋常之毒晴花散。所服之人會出現休克症狀,但是毒性發作緩慢,若救治時間及時並無性命之憂。依老夫所見,這下毒之人的目的顯然不太子。你等宮中之人可要擔心了。”

劉太醫說完便起身離去。

邢嬤嬤轉身用嚴厲的目光掃視了下殿中眾人,眾人紛紛下跪:“方才太醫所述你們可聽聞。太子性命非同小可,你等奴仆竟敢以太子之命為餌。出手為誰,這是家醜,若是現在站出,老身尚可為其餘人等求情。若等片刻宗大人來查,就別怪老身將汝等性命盡數交予!汝等也別老身無情,現在太子宮是危難時刻,當初老身既敢接太子之責,今日便是這太子宮內無一宮人老身也要護得太子一時周全!”

眾人靜默片刻,單中便有宮人低聲道:“嬤嬤,我知道。”

舒沅看去,是菊心。

邢嬤嬤冷著臉道:“你且說。”

隻聽菊心道:“嬤嬤,今日清早我和冬梅值殿,我負責太子衣物穿戴,冬梅負責擺放太子幾案,舒沅……”

聽到自己名字,舒沅心下一緊。

“舒沅什麽,菊心你怎麽說話變支吾了。”

春蘭的尖銳女聲此時顯得特別刺耳。

邢嬤嬤不耐煩道:“菊心說下去!”

舒沅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那菊心看了看舒沅,接下去道:“舒沅,對不起,把你說出來了。今天早上是你先說要去前屋協助郭公公準備太子爺的膳食的吧,我就答應了。”

“嬤嬤,不是這樣的。”舒沅急道,“我去幫郭公公準備膳食,但是隻去了一會兒,一切準備好了才離開。”

“那你是說是郭公公下毒的了?”春蘭疾聲道,“郭公公是太子母後派來的人,怎會下毒?倒是你這婢子原先是未央殿的人,那就未必。枉費我們昨日還讓你陪太子休息,可見你早已是居心叵測!”

“嬤嬤,你聽我說……”舒沅想辯解,邢嬤嬤手一揮,此時,宗權已經派人到來,邢嬤嬤道,“宗大人,老身已經查明,是婢子舒沅投的毒,你可以帶走了。其餘人等請宗大人看老身麵子上權且放過。”

那宗權隻那陰森的眼睛往那舒沅身上隻略略一掃,便道:“帶走!”

查亦未查,便行帶人。

全是陰謀!

天牢。

這是舒沅第二次來天牢了吧。

隻是第一次是來“送”人,這一次是自己在內。

呼吸間,一枚飄忽的稻草隨風而去。

抬眼望了望空氣中浮動的粉塵,她不禁莞爾一笑。

這宮中之人的命運莫若如此,飄忽不定,多少沉浮。

隻是有人命薄,命散於此。可是,她相信,若此為陰謀,必定有人來找她。

宮廷勢力角逐,向來如此,何況自己已為棋子,至此,命不該絕!

果然,不到三個時辰,那遠處的牢門便聽聞開啟聲。

一身著黑衣長袍之人款款行來。

隻看那側麵,舒沅便已了然,福禮道:“舒沅見過邢嬤嬤。”

那黑衣人將袍子的帽子放下,滿意的看著她道:“你怎知是我?”

舒沅道:“此來,嬤嬤已有暗示。”

“哦?”

舒沅笑道:“嬤嬤為太子宮掌事,向來明智。太子位啟福殿已久,此次害太子者必為宮中身居高位之人。嬤嬤定知此次必有人欲害舒沅,若是逆了此人,舒沅此刻必受皮肉之苦,若是那一刻假意從了此人,舒沅至少迄今無恙。至此,舒沅還請嬤嬤明示。”

邢嬤嬤點了點頭,笑道:“你的分析確實八九不離十了。你很聰明。其實這次之事我早已有料想。所以已請太後懿旨。”

舒沅靜聽。

“太後有言,我等孤兒寡母已多次做出忍讓,宵小之輩卻仍咄咄相逼。什麽事情都不要做太絕,否則皇天不佑,必遭報應!”言畢,邢嬤嬤看了眼舒沅道,“此次之事太後已有安排,下一個到訪的人即是放你之人,你且稍安靜待佳音。”

舒沅點頭,謝過邢嬤嬤。

邢嬤嬤所言不虛。

就在大曆二年的八月中旬,舒沅進天牢的第十天,她終於迎來了太後讓她等的人。

這天,牢房的門在清晨早早開啟。

在透過牢門的晨曦中,舒沅終於看清了來人。

粉麵桃腮。

靜懿。

怎麽會是她?!

這樣的錯愕在兩者之間整整持續了好一刻,是靜懿先開的口,眸中卻已閃動著淚花:“舒沅姐,我來看你了,你痩了。也帶來了太後口諭,放你出去。“

離別這麽多日,聽到自己在宮中曾經朝夕相處的小姐們說出關心自己的話語,怎能不感到。舒沅咬了咬唇,強忍即將落下的淚,道:“靜懿,究竟發生什麽事了。能讓我知道嗎?”她想知道的太多太多,自從去了啟福殿。

靜懿微微側過身子,這才告訴了舒沅就在她進入這牢房後整整十天宮中山下發生的有關那件晴花散事件的後續事情。

原來,那天舒沅被送進牢房後,祁太後確實沒有閑著。

皇帝上官連恒前腳離開,後腳她就見了邢嬤嬤,讓她安排幾件事情。見舒沅,讓她安心是第一件。第二件就發生在晚間,見靜懿。

“靜懿,知道哀家今天為什麽幫你嗎?”落霞殿中,祁太後道。

靜懿開口:“太後希望臣妾這次能夠幫助自己的好姐妹……舒沅。”

“果然是個恭順的好姑娘。沒有枉費哀家在群臣麵前為你舉薦。”太後和藹的道。

太後說的舉薦就是上官連恒意欲冊封靜懿為婕妤,而群臣群起反對,想她靜懿原為宮婢出身,封為美人已是一步登天,怎能在短短一月內再次被封為婕妤?

太後出手當然是不一樣了。

由靜美人到靜婕妤,不過用了短短二十天,這升遷速度在大齊後宮,除了宣華夫人外,她,靜懿是第一個。

於是,紅顏禍水之名刹那間撲麵而來。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皇上喜歡,太後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