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皇祖母畢竟是親皇祖母。
上官殷胥隻道:“孫兒謝皇祖母關心,孫兒今天很開心,見到了狠多從未見到的新鮮玩意,還看到了很多漂亮的姐姐。”
說到這裏,那上官連恒“哈哈”一笑,眾宮嬪也紛紛掩麵而笑。
上官連恒笑道:“胥兒啊,你現在還小,見到的漂亮姐姐也隻是冰山一角,等你大了,朕就親自為你選更漂亮的姐姐。”
說到這裏,祁太後笑道:“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再打趣我的孫兒了。”說完對立於上官殷胥背後的邢嬤嬤跟舒沅道,“現在天色晚了,你們二人護送胥兒回去可當小心謹慎,有什麽事情即刻回來跟哀家報告。”
“奴婢遵命!”舒沅和邢嬤嬤齊聲道。
上官殷胥又跟太後皇上等人做了個福禮,舒沅和邢嬤嬤方才領得上官殷胥退下殿去。
望著極樂殿內依然輝煌的燈火舒沅道:“小王爺,你剛才做的很好。你長大了。”
邢嬤嬤也笑道:“若王爺不這麽說,怕是皇上又該起疑了。”
而上官殷胥隻是望著極樂殿的方向默不出聲。舒沅知道對他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要說出剛才那席話有多不容易,尤其是在禦花園發生的那一係列事件,要他假裝不知道,不說就更是不易。可是,他都做到了。
這個孩子的生命,比她想象的還要堅強。
隨著轎夫的起轎,他們的轎子也離那極樂殿越來越遠。
“停下停下,快停下。”
突然,坐在轎子裏的上官殷胥急促的衝那外麵的轎夫道。
那轎夫順從的停下了轎子,後麵邢嬤嬤的轎子也連帶著停下了。
“小王爺,怎麽了?”舒沅問。
上官殷胥沒有回話,隻是迅速的掀起轎簾,望外看去。
舒沅看去,那是一座長長的拱形木橋,架設在兩座宮殿之間,一頭穿過漓風亭便是極樂殿。
這時,但見祁太後領著祁皇後,皇上,賢妃和靜婕妤一起和著一群宮人從那上麵緩緩走來。
上官殷胥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祁皇後身上,隨著她由遠及近。
舒沅明白了,上官殷胥現在不過一月才得進宮與太後,祁皇後見一麵。剛才,大殿之上,當著皇上的麵更不許對自己的生母表現的親熱。
現在的他唯有遠遠的看著她表達他對生母的思慕之心。
可是,就在這裏,令舒沅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太後一行人忽然停了下來,先是望向禦花園的方向,然後,後麵的靜婕妤跟賢妃在激烈爭吵著什麽。
再忽然,那賢妃跟靜婕妤突然撕扯了起來,不管太後如何說,皇上如何講都無濟於事。
然後,突然,賢妃手一伸,靜婕妤整個人向後一倒,整個人便向長拱橋另一側翻滾下去。
拱橋上傳來眾人的一片驚呼聲。
“靜懿——”舒沅驚喊。
等到舒沅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已經到了第二日的傍晚。
她聽一名宮裏出來的小太監說當時是一名小宮女忽然來報說是乳母跟太子都在禦花園裏失蹤了。
太後等人從那小宮女所指的方向看去,也未曾看到任何端倪。
再然後,派去查看的小太監跟小宮女也回來了,說是看到了沉到湖裏的乳母跟小太子。
救了上來,小太子跟乳母都雙雙沒了氣息。
這下,賢妃頓時失了控製,她一口咬定小太子和乳母是靜婕妤害死的。
因為靜婕妤這時也懷孕了。
如果生下的是皇子,自然小太子就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這在舒沅聽來理由簡直荒謬。
不是因為她親眼見過小太子遇難過程。
即使沒有,按照普通推斷。
這靜懿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還不知道,有什麽理由去害小太子?
何況,賢妃在朝中有宗大人支持,又有自己的父親霍大人做靠山。
靜懿有什麽?
那小太子的地位至少目前是穩如泰山。
可是,小太監說賢妃當時就是失去了控製一把拉著靜婕妤廝打。而靜婕妤一個站不穩便滾了下去。
“靜婕妤現在到底怎麽樣了?”舒沅追問。
那小太監搖了搖頭,歎息道:“唉,婕妤也是美人福薄,腹中的皇子也當場流產了。”
皇子?
靜懿懷孕了?
小太監說靜婕妤現在在自己宮中養病,皇上因為賢妃推倒靜婕妤已經罷黜了賢妃的六宮之權,直接轉移給了太後。
這一下,這除夕之夜發生的事情可真不小。
先是太子遇難,再是靜婕妤流產。
一股子陰霾瞬間籠罩在皇城上空遮蔽了節日的喜慶。
而舒沅再次見到靜懿是在第六日的午後了。
當時的她剛剛領著上官殷胥見過太後,上官殷胥在太後處聊天,乘著這個機會,她跟太後奏請說想去看看靜婕妤。
因知她跟靜懿都曾經在乾朗宮當差過。
所以太後很人道的同意了她的請求。
靜懿所在的宮殿名叫寧華宮。
寧靜寧靜,許是皇上根據這個賜給她的這座宮殿。
不過這宮殿在舒沅看來倒真是不錯,舒沅一進來便見周遭的假山流水繞著這座宮殿潺潺不息。
舒沅有些不懂了,既然皇上喜歡德妃,又為何不顧一切的冊封了靜懿,這樣做難道他不擔心德妃會不高興嗎?
不過,此時她更擔心的是靜懿的病況。
她是由靜懿宮中的小宮女小沙引入殿內的。
其時,一道沉沉的淡紅色紗幕隔開了室內室外的視線。
繞過紗幕,舒沅終於看到了久別的小姐妹。這時的靜懿麵色蒼白,嘴唇沒有了往日的血色。
此時的舒沅甚至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昔日活潑可愛的小姐妹。
“婢子給靜婕妤請安。”舒沅強忍著淚照例跪下請安道。
畢竟這裏是她的宮裏,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
床榻上傳來靜懿氣若遊絲的聲音:“舒沅姐,你起來吧。你是姐姐,不該和我下跪。”說罷,又對左右道,“你們都下去吧。”
小沙遂領著一般宮婢們退了下去。
“靜懿,你怎麽樣了,姐姐聽說你被賢妃推倒還流產了。她怎麽能……這麽狠,你的孩子根本不會威脅到她……”靜懿床榻旁,握著靜懿的手,舒沅終於落下淚來。
床榻上的靜懿歎了口氣:“……姐姐,你聽說過什麽是緣分嗎?”
舒沅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靜懿想說什麽。
隻聽她徐徐道:“靜懿小時候曾經聽父親說過一個故事,說是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前世的親人,佛說,今生有緣必會相見。現在,我跟我那孩子便是無緣……”
舒沅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道:“傻靜懿,那是因為賢妃害你。她自己的孩子沒了,怎麽能歸結給你。你不要嚇姐姐,姐姐知道這不是曾經的你。”
靜懿這個樣子的確讓舒沅感到害怕。
曾經的靜懿該笑就笑,該氣就氣,一點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努力想著各種詞眼希望能給自己的“妹妹”打氣,她不願意想到任何不好的方麵。
靜懿重又閉上了眼眸,繼又睜開,衝舒沅露出一個久違的俏皮的笑,努力道:“舒沅姐,你想說的靜懿都明白,你放心,靜懿會沒事的。”說完,又道,“姐姐,你能不能幫靜懿拿下那個梳妝台上的首飾盒?”
舒沅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直起身子,去將那個首飾盒拿了過來。
靜懿掙紮著起來,舒沅忙上去扶她。
隻見靜懿打開了那首飾盒。從裏麵取出了一塊錦帕。
舒沅看去,那上麵繡著一隻鵝黃色的黃鸝還有一隻五色的黃鸝。
舒沅沒想到,至此,靜懿仍保存著這個東西。
“姐姐,這些天來靜懿已經把上麵的黃鸝補齊了,靜懿另外自己也繡了一塊,”靜懿道,拿出手中的錦帕,“你看,兩隻黃鸝,一隻是姐姐,一隻是靜懿,靜懿和姐姐還是在一起的。”
舒沅明白了,自她離開後靜懿又自己繡了一塊錦帕,兩個人剛好一人一條,這樣,即使舒沅現在不在宮內,兩個小姐妹始終是未曾分開。
浩浩皇城之中,能有若此的姐妹情誼,又有何求。
“靜懿……”執著錦帕,舒沅眼角閃動著淚珠。
“娘娘,太後派人來問舒沅姑娘了。”門口,小沙敲著門道。
舒沅慌忙擦幹淚:“靜懿,姐姐先走了。”
床榻上的靜懿微笑著點了點頭。
舒沅直起身子便轉身繞開簾幕而去。
看著舒沅的身影消失在簾幕後,床榻上靜懿的目光卻漸漸黯淡了下來,思緒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夜晚。
“我懷孕了,上官連恒的孩子。”她道,語聲中帶著幽咽。隻定定的看著麵前這個男子。
今天上午,她忽然頭暈,嘔吐不已,聯想起自己的月信已經一個多月未來了便讓小沙喊了禦醫。
禦醫診斷後便確認她是懷孕了。
懷孕?!
這對靜懿來說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想當初,侍奉那上官連恒都非她所願,現在,再懷上他的孩子?
她難以想象將來,麵對著這個孩子的她會不會失控。
那天晚上,她不顧一切的去找他——那個將她送到上官連恒身邊的人。她知道這麽做的結果,有可能會被上官連恒發現,後妃私通王爺,那是十惡不赦的罪名。
可是,她不怕,來到這個地方,她是為了愛,如果不能擁有自己所愛人的孩子,是別人的,即使將來賦予自己的是萬千的榮華也不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