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君和落懸崖
此刻的公主已經清醒了。
就在她們和算命先生討價還價的瞬間她被突然打暈。
現在的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民房內。
房內的陳設極為簡單,不過一木床,一個灶爐,還有一些經久的煤味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此時的她就半靠在那床邊的泥土斑駁的牆壁上。
見她醒來,那牆角一人便道:“公主,你總算醒了。”
靈水看去,此人居然就是宗權!
“宗權,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綁架本宮!”公主鳳眼一瞪,怒斥其人道。
那宗權背手笑道:“公主。你說的太過了。當時,公主被人追趕,尤其是那個醉香樓的人,若他們發現公主在此,而且又欠下了、一筆銀子,不知會將公主如何處理。那宇文公子那刻按道理是趕不來了。臣總不能再讓公主受那醉香樓人的奇恥大辱吧。”
“你……還知道什麽?”靈水邊聽就聽出了端倪,上次她私自出宮,除了宮中人,她也是確保其餘人並不知情的。
那宗權也是笑笑,道:“公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臣就不好說了。隻能說公主這次的運氣不怎麽好,被那醉香樓的人追趕那宇文公子也救不了公主,臣出現了,臣的人救下了公主。如此而已。”
聽著他一會兒宇文公子,一會兒臣的。靈水略略眯起了雙目,道:“哦,那你是要讓本宮感謝你了。宗權,你是有家室的人,本宮就不明白了,你要這樣處心積慮的迎娶本宮所為何?難不成,要本宮做你的妾室嗎?”
宗權嗤笑了聲,半俯下身道:“公主,臣如何能讓公主做妾室,臣與家中婦人早已商量好,若公主願下嫁微臣,家中婦人寧願收臣一封休書離去。當然,臣並非對婦人無情,臣已經屬意婦人萬畝良田以娛餘生。婦人對臣有恩,臣未曾虧待與她。當然,公主若對臣有恩,臣也不必虧待公主。”
“嗬,你說的倒也是……”靈水公主知道自己此時已經中了這宗權奸計,如果硬來,怕是到時出現在宮人麵前的將是自己的屍體,所以,她必須緩。
……隻是緩這個字眼說來容易做來難,那隨著那宗權的上身越壓越低,他也漸漸半眯起雙目,遊離的鼻息在她的發絲,脖頸處遊走,一副享受的樣子。
恰恰相反的是,對靈水來說那股子陰鬱氣息則離她也越來越近,令她幾欲窒息!
……
客棧內。
“不行!我要去找他!”舒沅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便往門外走去。
“找誰?!”君邑問。
看著君邑,舒沅一字一頓的道:“煜王!”
……
下一刻。
靈水公主還在盡力挪動自己的身子,可是雙手在後反綁著,雙腳也反綁著在床上,根本就無法更進一步挪動。
她極力撇過頭去,不使自己的臉龐麵對著那人的鼻息。可是,她已經扭到了極致,再無法動彈。
淚從眼簾內不爭氣的滑落。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緩緩張開了自己的嘴,準備咬舌自盡。
忽地,隻聽“砰”的一聲。
床對麵的門被人一腳踢開。
兩人同時向那邊看去。
“宇文大人!”宗權靈水同時喊出,表情都頗為意外。
來人正是宇文君和。
隻不過,此刻跟在他身後的除了早上那班子秀才打扮的人還有煜王!
“公主——”宇文君和一個大跨步上前,先行把劍砍斷了靈水手上和腳上的繩子。
“宇文大人——”靈水立時撲到宇文君和懷中,喜極而泣。
“君和!”舒沅一腳跨入門內。
“君和——”與舒沅同時跨入門內的還有君邑。
而此時此刻的這個場景卻是完全出乎他們意料的!
君邑表情一凜,欲一把將舒沅拉到一邊。
卻聽那宗權道:“好啊,既然都來了,煜王就不要怪微臣不客氣了!”說罷,門口“呼啦”一聲,隨著四麵牆壁紛紛倒地。
門外四麵,執著火把眾兵士立現!
與此同時,他猛的從腰間抽出軟劍,衝那煜王便迎頭而上。
一時間,宗權的人,君和的人,小小一塊庭院喊殺聲四起,場麵頓時混亂。
而那家具和門窗也不知什麽時候被火把點燃,火光衝天。
刀光劍影下,舒沅手無縛雞之力,隻得在人群中左躲右閃。
忽地,腳下一個趔趄,便要往後摔倒。
轉頭一眼便看一把刀要向煜王頭上砍去。
“殿下——”舒沅驚喊。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大手橫抱在她的腰間。
“你沒事吧?”對方問。
看著對方,舒沅搖了搖頭默然以示回應。
一時間,卻是五味雜陳。
“殿下,快走,這裏微臣應付即可!”
眼看背後一把刀就要向煜王刺去,宇文君邑猛然一推,將那煜王推開,同時抽出腰間寶劍相迎。卻見煜王一個靈巧轉身,扶著舒沅腰間的手一鬆,另一手往後猛的一刺。
隻聽“啊”的一聲。
舒沅看去,那宗權已經雙手緊緊捂住胸口碗口大的傷口緩緩倒地,火光下,他的嘴角還在汩汩流血,胸口大片大片的血汙。
血!滿地都是血!
就在舒沅愕然間,煜王已經持起劍柄,再次衝那倒地的人胸口刺去。
“不要——”舒沅驚叫了聲往煜王背後躲去,“他已經死了,不要再刺了!不要——”
話音剛落,卻見煜王輕輕一提那劍柄。
“你先回去吧,這裏的善後工作本王會來處理。”對方雲淡風清的道,仿佛一切都是那麽稀疏平常,就像第一次見到的他。
驚懼未定的舒沅看看對方,再看看左右,她沒有回答他,卻仿佛失了什麽。
失了什麽,她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隻知道,當她滿目茫然時,張口卻喊出另一個人的名字:“君和,君和你在哪——”
“……我替你去找他!”身後,對方說著就轉身離開了。
廝殺還在繼續。
宗權死了,可他養的一群死士卻沒有死。
現場還是混亂。
滿目瘡痍間,舒沅並沒有離開,隻踉踉蹌蹌的走在斷壁殘垣上。
她的腳踝已經被瓦片割出數道傷口。
後腳跟上鮮血不停的流出。
她的手上,身上已經滿是血漬。
君和,你在哪?
她不停的走著,從院子一頭,走向另一頭。
再過去就是懸崖峭壁。
天漸漸亮了。
紅彤彤的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映照在大地上,峭壁上,照出這裏的一片血!
已經能夠看到橫七豎八躺著的死士。
可是,其中卻沒有君和!
君和,你在哪裏?
舒沅茫然的走著,此時的她就如同那一年,城樓下,即將去往遠方的小女孩,不知道路在何方。
而與之不同的是,那位能陪她走過千山萬水的少年卻在何方?
遠方一聲哨響。
一個驚豔的回眸。
她終於看到他了!
此時的他一手緊緊執著靈水的手,一手在招架著那群死士。
那兩雙手,足以將她雙目刺痛上百回!
隨著一支黃燦燦的箭呼嘯而過。
隻聽靈水一聲呼喊:“宇文大人——”
兩個人一前一後,雙手緊握,瞬間向那山崖墜入。
“君和——”
直到身後傳來君邑的呼聲,她才反應過來。
兩個人相繼衝那懸崖邊奔去。
“君和——”舒沅喊著。
可是,那片山穀下卻再無音息。
大齊大曆三年十一月。
細雨蒙蒙。
自從君和與公主墜入山崖已經一周多都杳無音訊了。
那天舒沅和君邑回去後,煜王便向皇上上官連恒稟報了事情發生經過。
沒有意外。
宗權綁架了公主,人證物證俱在,罪有應得。上官連恒即使想庇護也找不到任何說辭。
至於這次的考題泄密事件,那人所提的不須記答案便能進入考場問題,她央求君邑悄悄潛入宗權府上,搜查出一份“空白”的試卷。
當時,望著這份試卷君邑也是茫然,這樣一份試卷怎麽能泄密?
舒沅記得當時是在燭光下,她緩緩站了起來,將那份空白試卷放置在燈下烤了一會兒,接著,掏出懷中所攜帶的放大鏡,那上麵蠅頭大的字跡在放大鏡的作用下立現!
他們將結果稟報給了上官連恒,對方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人死都死了,就是現在扣他個罪名也無濟於事。
於是,這個轟動京城的大案竟不了了之。
至於那個山崖下麵,上官連恒也已經派禦林軍搜山了數次也無任何結果。
盡管舒沅怎麽也不相信這個結果,可是君邑和她說的也是如此。
“弟弟一去,父親痛哭整整一晚。然人去已去了,如此高的懸崖,又是兩個人,公主不會武功,可想而知結果。”
這是當時君邑和她說的話。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有時舒沅會設想,如果他的身邊沒有那公主結果會是怎樣?
可是,這個設想她隻想了一半就不願意想下去。
那天,二人緊緊相擁跟四手相握的場景在她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那段時間,她因為為公主出謀劃策得到了公主進一步的信任,不少知心話公主也有跟她說,再加那日極樂殿前公主的維護。她曾一度錯覺將公主引為好友。
一個是“好友”,一個是自己的情人。
兩個人居然出現了這樣的畫麵!
舒沅的心下時不時的隱隱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