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匆匆趕到病房的時候，一顆心都險些跳出來了。
醫生那句善意的提醒對他刺激太大，他幾乎都要理解不了那句話的意思了。
好好的，他的小雅和孩子明明好的，怎麽會忽然要早產？
醫生早已把連雅頌推進手術室了，現在守在手術室外麵的，除了江望還有一個宋喬伊。
宋喬伊看著江望時，眼神似有躲閃，帶著歉意道：“對不起，我就出去開了個視頻會議，我沒想到她會突然……”
江望眼神恍惚的盯著手術室上的紅燈，木訥的問道：“進去多長時間了？”
宋喬伊解釋道：“進去半個多小時了，醫生暫時還沒出來過。你放心，血庫的血液準備的很足，小雅離預產期也不遠了，這次其實算不得早產的！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突然這樣，等我開完視頻會議回來的時候，小雅的已經在地上暈過去了，地上還流著她的血……”
江望頓時紅了眼，高聲吼道：“醫生呢！護士呢！居然沒有一個人及時發現？她難道沒按警鈴嗎！”
宋喬伊連忙伸手穩住他，低聲道：“我已經報警了，我懷疑是有人蓄意謀殺！你知道嗎？我趕到病房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按警鈴叫醫生過來，可是警鈴上麵的線被人剪斷了！我絕不會相信，這是小雅自己弄斷的！所以江望，一會兒警察來了，你一定要讓他們徹查這件事！”
江望頓時雙眼噴火了，攥著拳頭厲聲道：“監控錄像呢？讓醫院把監控錄像調出來！我要看都有誰進過病房！”
宋喬伊微微歎道：“這些……你等警察來了再做要求吧我是剛才意識到不對勁，才報警的。警察趕過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江望氣得渾身發顫，可他再怎麽原地打轉，也隻能等著手術室裏傳消息。
又過來半個小時，警察趕過來了，但同時手術室也有了動靜——有一個護士推門出來了。
江望本來一看有人出來，頓時高興的差點蹦起來，但一看護士手裏沒抱孩子，手術室上方的燈也沒滅下去，頓時又起了不好的預感。
“病人的丈夫？江望？”護士戴著綠色大口罩，指著江望問道。
江望連忙點頭，同時心裏的不安更加強烈。
護士連忙快速的說道：“我們必須給病人進行剖腹產了，可是病人要求在打麻藥之前見你一麵。你跟我過去換上無菌服，我帶你進去！”
江望表情木然的接過護士遞來的無菌服，任憑宋喬伊焦急的給他套上衣服，他都沒反應過來，護士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是在見到病床上的女人時，他頓時什麽都反應過來了。
他隻看了一眼女人流到手術台上的血跡，頓時就覺得撐不住了。
踉蹌著過去握住了連雅頌的手，他的聲音梗在喉嚨裏，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江望……”連雅頌的聲音十分虛弱，虛弱的像是到了一種邊緣。
撐不住的邊緣……
江望連忙應了一聲，兩隻手都裹住了她的手。
“聽我說……兩年前，你開車撞死人，寫新聞報道的記者，是我……是我害的你……家破人亡的……我必須，必須現在告訴你，要不然……沒，沒機會了……”
死寂一般的沉靜。
然而沒有多餘的時間讓江望愣在那裏表現他的震驚了，護士很快就過來催促了，而且已經準備好給她打麻藥了。
趁著連雅頌現在還有一絲半點的意識，江望被人拖出去的時候，忽然扯下口罩，瘋了似的咆哮起來：“連雅頌！你給老子挺住了！別他媽給老子扯舊賬了！你好好的出來！老子就是要娶你！你是殺人犯我都娶！”
沉重的手術門再次被關上，江望看著那個女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視野裏一線一線的消失，忽然再也克製不住了，歇斯底裏的嘶吼著：“連雅頌！我愛你！老子這輩子就他媽愛你一個！你別走！別走！”
宋喬伊站在江望的身後，被江望這番瘋狂的嘶吼表白震驚了，同時心底也泛起了深深地憂慮。
警官問的問題她都回答的力不從心了，隻好對趕來的警察們感到抱歉，道：“對不去，現在我們都在等產婦的消息。再沒有確定她平安生下孩子的情況下，我想我和她丈夫都無法靜下心來做筆錄。”
幾個警察看了一眼已然癱倒在手術室門外的男人，紛紛點頭表示了理解。
宋喬伊看著江望就那麽跪在了手術室門口，猶豫了半天，也沒敢上前。
從她的角度，大約能看到江望是在祈禱。
他擺出了最虔誠的姿勢，不斷的在胸口處劃著十字，嘴裏也是念念有詞，大概是在乞求上蒼，給連雅頌一條生路。
也是在給他一條生路。
連宋喬伊這樣的外人都看得出來，江望有多在意她們母女。如果手術室裏真的出了什麽狀況……她覺得江望真的會撐不住的。
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警察們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催促著宋喬伊留下了聯係方式，便提出要先去病房也就是事發現場去看看。
宋喬伊也覺得手術室門外的氣氛太過壓抑了，便以目擊者的身份，帶著警察先去現場勘查了。
偌大的走廊裏，最終隻剩下一個雙膝跪地，虔誠祈禱的身影。
手術室的門又開了，江望卻並沒站起來。
他在害怕，怕的甚至渾身發抖，怕那個護士嘴裏說出什麽讓他崩潰的話。
他這輩子都沒這麽害怕過。
“江望先生，我負責出來通知您一聲，連雅頌小姐在手術之前，簽了協議書，同意我們在遇到危險情況的時候，先保住孩子。現在手術的確遇到了困難，醫生還沒拿出來最終方案，我們也在盡力搶救，但還是覺得有必要事先通知您一聲！”
護士的話音剛落，江望頓時從地上彈了起來，一把就衝過去揪住了護士的衣領：“保大人！簽什麽狗屁協議了！我是她男人，我說話才算數！給老子把大人保下來！”
江望頓時憤怒到了極點，吼出來的英文都不成調了，護士小姐被這個說英語的黃種人嚇壞了，大喊著“help”才把保安招來了。
江望被人架走的時候依然不死心的大喊大叫：“保大人！不要孩子了！不要了！我們不生了！把小雅還給我！”
他整個人都淩亂了，激烈的掙紮和撕扯，讓他的西服扣子掉了幾顆，襯衫也被蹂躪的不成樣子，剛才又踢又踹的，一隻皮鞋甚至都飛了出去。
再怎麽邋遢糟糕的形象，他都顧不上了。他索性也不跪在那裏禱告了，被人架著按在了座椅上，就木木地坐住了，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石佛一般。
上蒼垂憐，這次沒讓他等多久，手術室的門就又打開了。
可他卻不敢看過去了。
前麵開了兩次門，都讓他接收到了一次比一次悲哀的消息。
他這次不敢扭頭看過去了，他怕啊！
膽戰心驚的他頭一次想到了逃跑，想立即逃離這個充滿窒息味道的地方，然而一道清脆嬌嫩的啼哭，一瞬間把他旋轉到外麵的步伐拽了回來。
江望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去，果然看到護士小姐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繈褓出來了。
可他壓根不敢上前去看那個孩子，而是紅著眼睛衝了過去，拉住了護士的胳膊。
他說話的時候，上下牙床都開始打顫，聲音中充滿了淒厲的哭腔，戰戰兢兢又頗為急切的發問：“小雅呢！孩子的媽媽呢？她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