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紀偉換了一張冷笑臉,對著連雅頌語氣輕鬆的說道:“什麽意思?還沒聽出來?我可以救江望一命,但是我要江望拿所有的財產來換!你們從現在開始,就好好教育你們的女兒吧,萬一以後她嫁不好或者自己沒能耐,可別指望從你們這裏撈到一分錢咯!”
連雅頌頓了頓,才顫聲問道:“你要全部財產?我說了,你別獅子大開口我就能答應你,可你現在這開口也太大了吧!”
連紀偉胸有成竹的笑道:“我以為你為了江望,連命都可以豁得出去。你們兩個是什麽人我知道,壓根不是什麽惦記錢的人!江望之所以算計我們連家的財產和股份,其實都是為了爭口氣,對待錢吧,他是真不怎麽看重。你就更加不在意錢了,你從小到大,我連紀偉別的虧待過你,但是在錢上,從來沒虧過你半點兒!你人生的字典裏,就沒有省錢這倆字!所以,我隻是要你們的錢而已,要的是你們最不在意的東西,這也算獅子大開口了?
連紀偉不愧是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人,又是出身商賈世家的,說話忽悠人,尤其是忽悠別人的錢,那叫一個經驗豐富。
他這樣一番話說下來,倒讓連雅頌真的覺得,這生意不虧了。
不過她還是沒敢立即答應下來,隻是帶著顧慮的說道:“首先,我不知道江望有沒有立過遺囑。如果他的確有遺囑,而且遺產繼承人寫的是我,那我同意把遺產轉讓給你。如果他沒有立過遺囑,我和他早就離婚了,他的遺產按理來說應該給程天致。我可以盡力說服程天致給你錢。當然,這都是建立在江望安全回來的前提上。如果你的雇傭兵沒能救回江望,那我想,你也沒臉要我們錢!”
她說話的時候眉目淩厲,絲毫沒有一個女兒對著父親該有的尊重,倒更像是談判桌上的老將。
連紀偉盯著這樣的連雅頌看了許久,忽然感慨一聲,道:“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當年我第一次見你母親,就是在一張談判桌上的。她牙尖嘴利,分明跟我一般大的小姑娘,硬生生說贏了我們連家兩個長輩,最終拿下了她和我們連家合作的第一個項目。”
連雅頌怔忡片刻,有些不明白他怎麽忽然提起方菲了,而且還是這麽平靜的神色和這麽平靜的口氣。
以往自己和大哥在他麵前隻要提及生母的話題,他總是暴跳如雷,手邊有什麽就摔出去什麽,從來不管會打到誰。
連雅頌從小到大為了這種事,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所以她一直以為,方菲這個名字,是整個連家的禁忌。因為連奕參加家族聚會的時候也說過,別的親戚也從來不敢在連紀偉麵前提及他的原配的。
大家都默認風曉晴是連紀偉唯一的妻子。
現在他怎麽表情這麽平靜了?他的心魔去哪兒了?
她很聰明的等著他繼續說下文,然而卻等來了他的話題反轉。
他笑著問道:“你說了首先,還沒說其次呢!其次什麽?”
連雅頌愣了愣,才道:“其次,其次是,我想問問大哥的近況。連家這麽有能耐,我覺得你肯定已經查到大哥在哪兒以及過得怎麽樣了。我也不是說要去找他,我就是想關心一下他,畢竟他從小就疼我,可我卻害了他!”
連紀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窩處的皺紋更加深了幾道。
“難為你這孩子這麽有孝心了,雖然對你老子滿是惡意,好歹還知道心疼你大哥。對了,你知道你們倆不是親兄妹了吧?”
連雅頌點點頭,道:“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認他是我大哥,就一輩子是我大哥。連先生,有些感情不需要血緣關係來維持的,就像是有時候,有了血緣也沒感情一樣。”
她這話說的意有所指,連紀偉這麽精明的人,自然一點就通。
他冷笑了一聲,不動聲色的吃著自己的早餐,一大片吐司麵包吃完了,才淡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從小被我放養,方蔻那女人對你又冷淡,你打小沒享受過親情的溫暖,所以現在不那麽在乎血緣,我也能理解。你大概對於你和你大哥的身世,也沒那麽感興趣?”
連雅頌啜著咖啡,道:“你說得對。我對於你怎麽營救江望更感興趣,至於我母親父親是誰,我都沒興趣。”
連紀偉翻出來手機,遞給她道:“這裏有連奕近來的生活照,我找的私家偵探拍回來的,你用藍牙都傳到你手機裏吧!回去以後好好研究一下,也許你能發現他現在的落腳點。”
連雅頌也不跟他客氣,一邊開了手機的藍牙,一邊說道:“我就知道連家人有能耐,所以我敢和連先生談生意!我看連先生今天興致很高,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跟我講一講,我和我大哥的身世之謎?”
連紀偉挑眉道:“我看你剛才反應那麽冷淡,以為你沒興趣聽的。”
連雅頌攤手道:“我是怕你趁機拿這段秘辛再來敲我一筆錢而已。有白聽的八卦,我為什麽不聽?別忘了,我是個記者。”
連紀偉朗聲一笑,道:“我發現,跟你斷絕了父女關係,再被時間這麽一衝刷,反而看你越來越順眼了!就跟我當初和方菲的感情發展一樣,明明最開始我們是相看兩生厭的,她明明是我最討厭的那種自以為是還很強勢的女人,可是到最後,反而是我陷進去了。”
連紀偉陷入了回憶之中,鬢角隱約可見的白發此時顯得更加顯眼。
“總之,我先愛上了她,並且不擇手段的娶了她。其實手段很老套,無非是逼著方家同意和連家這個權勢更大的家族聯姻而已。我娶她的時候,並不知道她心裏已經有人了,而她也掩藏的很好,和我一直恩愛著,背地裏卻還和自己心上人偷著情,甚至還有了孽種!”
連紀偉說到這裏,瞬間激動起來,常年累積下來的心髒病似是一觸即發。
他捂著心口皺著眉頭,連忙從口袋裏翻了一盒藥片出來,就著桌上的牛奶猛地灌了幾片藥進去。
連雅頌有些關切的問道:“你,你身體沒事吧?”
她算是聽出來了,母親當年給他戴過綠帽子,所以他才會這麽厭惡母親,甚至提都不願意提及這個背叛自己一腔深情的女人。
男人說起這種事情,會情緒如此激動,也屬正常。
連紀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什麽大事,然後繼續回憶當年。
“我是到了連奕長到五歲的時候,才發現這件事的。我那時候抓住她和那個野男人接吻了,當時氣得恨不得掐死她。後來我被那野男人拉開了,還被那人告知,你母親又有了身孕。我當時在氣頭上,當然以為孩子不是我的,是那個野男人的。我想拉著你母親去做流產,可你母親血型特殊,流產的話可能會死人的。所以我才忍著恨,允許你母親生了你。”
連雅頌冷笑道:“你以為我是母親偷情生下的孩子?二十年前,DNA技術還沒現在這麽發達,你沒法用科學驗證這件事,僅憑著自己的猜想就給我母親定罪了,肯定每天給我母親的就是侮辱和謾罵了,對不對?”
連雅頌的猜測完全正確,所以連紀偉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連雅頌大概能猜出來當年的事情了,繼續說道:“母親當年還是產婦,情緒波動本來就比常人大。你不信她,還侮辱打罵她,所以讓她患上了產後抑鬱症,並且症狀繼續加深。二十多年前心理學也沒現在這麽發達,也許你根本意識不到她是得了心理疾病,還以為她每天的哭泣流淚是扮弱,是想騙得你的同情。所以最後,她抱著大哥跳樓了!連紀偉,是你害死了我母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