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雅頌又把周若然臨走前交代給她的小本子拿了出來。
其實也是她記心情日記的那個小本子。
她想,如果等待是現在唯一的好辦法了,那她不妨把這些天當成該有的治療時間,好好給自己養病。
她想要江望一回來,就看到一個健康明媚的自己。
小核桃每天到了晚餐的時候都會很精神,和她也和蘇潤打鬧一陣,才會沒了精神然後安靜睡覺。
已然離程天致飛離倫敦的時間,過去二十九個小時了,連雅頌心裏依舊有很多擔憂,而蘇潤看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每天下班就回來別墅裏陪著她聊天,更多時候就是陪著小核桃玩耍。
平時看著牙尖嘴利絲毫不饒人的尖刻女人,在照料孩子這件事上,卻異常的有耐心,連江望請來的傭人都時不時地誇她,程太太好耐性,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能教養好。
蘇潤聽了這種話,麵色上依然看不出來什麽變化,倒是連雅頌會莫名緊張起來,生怕蘇潤在這裏發一場火。
於是她私下叮囑傭人,以後不要多嘴在程太太麵前提及孩子的事情。傭人一臉的不解,連雅頌隻好說,程先生夫婦是丁克族,不要孩子的。
傭人恍然大悟,連連拍著自己的嘴巴暗罵自己的嘴碎。
今天晚上,蘇潤依然是一下班就來這裏吃晚飯,然後若無其事的陪著小核桃在學步車上走來走去的,倒是給了連雅頌時間,去給程天致那邊打個電話。
然而電話打了一遍沒接通,這不免讓連雅頌無端生了恐慌的情緒。
她害怕程天致也在那邊出事了。
蘇潤看見她緊緊擰起來的眉頭就鬧心,道:“你不是在治療抑鬱症了嗎?怎麽還是這麽容易出現情緒波動?不就是一個電話沒通嗎?說不定他那邊有急事呢!你過會兒再打唄!”
連雅頌放了電話,走過去將走累了的女兒抱起來,眉頭依舊打著結,說道:“你一點都不擔心他?我怎麽也沒看你跟他煲電話粥呢?總不會是你都去上班時間打的電話吧?”
蘇潤翻了個白眼,道:“怎麽可能?上班時間,我都不允許手下的人接電話的,怎麽可能自己先不守規矩!我就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還是問他我的詞譜被他順手扔哪兒了,時長不超過一分鍾!”
連雅頌更加驚愕了:“可他走了這麽久,去的還是那麽危險的地方……”
蘇潤不耐煩道:“你麻煩不麻煩啊?他過去是幹正事了,又不是跑去那邊給電話公司創收了!有事就打電話說事好了,沒事當然要給他更多的事情來幹正事了!要讓他把那邊的正事做完做好,他才能早點回來,是不是?”
“道理是這樣沒錯……”連雅頌被她的牙尖嘴利堵的有些沒話說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他肯定想聽一聽你的聲音的。”
蘇潤低頭銼了銼自己漂亮的指甲,道:“哦,我知道啊,所以他的手機鈴聲就是我的歌,手機和iPad的歌庫裏也全是我的歌!他想我的聲音了,隨時插耳機好了!”
她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捏了捏連雅頌懷裏的小寶貝的臉蛋,感歎道:“經你這麽一提醒啊,我覺得我在事業上還得加把勁,爭取成為世界級歌手和作曲家,這樣以後程天致無論去哪兒出差,都能聽到我的聲音了!”
小核桃仿佛也感受到了蘇潤的雄心壯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還口齒不清的發聲了:“叔叔……”
蘇潤臉色一沉,佯裝發怒道:“什麽叔叔?我是小嬸嬸!你的Aunty!”
小家夥大概是看見蘇潤就想到了程天致,然後又隻會喊叔叔,所以就對著蘇潤喊叔叔了。
被蘇潤這樣瞪眼一訓,小家夥立即意識到自己錯了,窩在連雅頌懷裏縮了縮,然後又晃著小腦袋發聲:“安安安……”
連雅頌不禁被女兒可愛的樣子逗樂了,連忙和蘇潤一起教她:“是Aunty!安……提……”
小核桃學東西不算慢的,尤其對於一些簡單的音節,隻要發出來一次就能學會而且不忘了。
蘇潤和連雅頌輪番上陣,小家夥終於在一盒曲奇餅幹的獎勵下學會了喊蘇潤“Aunty”,但是“嬸嬸”的音太難,還沒有教她。
小核桃的口中已經冒尖了六顆小乳牙了,烤製的軟軟酥酥的曲奇餅幹放進她口中,她還能嚼兩下。
蘇潤一邊掰碎了餅幹喂給她,一邊對連雅頌感歎道:“江望給小核桃取好名字的時候,程天致還在旁邊多嘴了一句,問他為什麽要讓女兒的名字裏有個‘鬱’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鬱悶這種情緒,一點不吉利呢!”
連雅頌不悅道:“這是鬱金香的鬱,是濃鬱的意思。女兒的名字裏又有鬱金香又有百合,這都是寓意很好的花,這名字不是很好嗎?”
蘇潤挑眉看她一眼,道:“我當時,也是這麽和程天致解釋的。可是江望給了我們另一種解釋。他說,這個鬱不是鬱金香的鬱,也不是鬱悶的鬱,而是抑鬱的鬱。”
連雅頌的臉色瞬間變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蘇潤冷笑道:“什麽意思?鬱合,病症愈合的意思咯!他覺得你的病是被他和女兒逼出來的,所以希望在女兒成長的過程中,你的抑鬱能愈合。”
小核桃聽到“鬱合”這兩字,大概是能感受到是在談論自己了,於是一邊噙著餅幹,一邊“啊嗯”的嚷叫著,在兩個大人之間猛刷存在感,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似是在問她們——你們在說我什麽壞話呀?
連雅頌心裏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悲涼,抱著女兒的手都微微發顫了。
蘇潤似是感受到了她情緒的波動,於是兩手一拍,伸手將小核桃接到了自己的懷中。
然後她說道:“其實江望還有很多事情瞞著你,而這些事情我本來不該和你說的,本來應該交由他自己告訴你的……可是,如果他一直不回來的話,我倒真不介意把他的秘密都告訴你。反正到時候痛苦的不是我,我無所謂!”
她倒是瀟灑,抱著還在牙牙學語的小核桃轉身就想走,小核桃還趴在她的肩膀上對著連雅頌揮手,似是在打招呼。
連雅頌眼裏泛著霧氣,條件反射的也學著女兒的姿勢,和她揮著手道別。
蘇潤轉身後叮囑道:“記得再給程天致打電話!他那人懶得不行,看見未接電話從來不知道主動回一個的,這個臭毛病能把人氣死!”
連雅頌的心思都放在女兒那張小臉上了,淡淡應了蘇潤的話一聲,卻依舊盯著女兒不停地看著。
蘇潤大概是想給她一個安靜一點的空間,讓她和程天致說事,所以先把孩子抱走了。
連雅頌在心裏默念著女兒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鬱合,你要好好聽Aunty的話哦!”
小核桃似是感應到了媽咪對自己說什麽話了,又從蘇潤的肩膀上抬起頭來,對著連雅頌揮手笑著喊道:“媽媽……白白……”
她這樣一喊,蘇潤和連雅頌都驚得愣住了。
連雅頌先是僵了一下,隨後一下子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忍不住的哽咽聲外泄,而蘇潤則是又驚又喜的對著懷裏的小人兒問道:“小寶貝,你什麽時候學會喊媽媽的?”
小核桃揮著小拳頭,忽然嘴一癟,像是要哭的樣子,嚷道:“爸爸……Daddy……Pa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