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連雅頌忽然響起她和江望最後的那一通視頻通話。
她聽到小核桃甜蜜的喊著江望“爸爸”,然後在心裏吃醋的想,小核桃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喊“媽媽”呢?
現在有了答案了。
小核桃是什麽時候學會喊“媽媽”的呢?答案不得而知。
也許早就學會了,也許是那時候的江望還沒來得及讓女兒喊出來就斷網了,也許是江望得知她失蹤後教會女兒的……
太多的可能她找不到答案,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錯過了聽女兒喊第一聲“媽媽”。
其實她錯過的何止這些?她錯過了太多江望給她的深情款款。
她想讓江望把這些瞬間一一說給她聽,就像是蘇潤給她解釋女兒的名字那樣,可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今晚注定是個難眠之夜,因為程天致的電話,一直都沒有接通。
蘇潤索性也不回家了,和連雅頌一起,坐在客廳守著幾部手機和座機,就為了等程天致的消息。
不光是程天致那邊斷了消息,就連程天致臨走前留下的幾個朋友的電話,也全都斷了消息鏈——這些人要麽手機打不通,要麽說不知道程天致去哪兒了。
大約到了淩晨時分,連雅頌去洗手間拿涼水拍了拍臉,然後拿出手機,計算了一下時差。
她走到已然昏昏欲睡的蘇潤身邊,道:“現在那邊是晚飯時間了,按說這個時間,是程天致一天中最為放鬆的時間,他如果還好好的,不可能沒時間接電話或者看不到那麽多未接電話的!蘇潤,你真的不擔心他出什麽事嗎?”
蘇潤伸了個懶腰,道:“不擔心。因為我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所以沒什麽可擔心的。我隻需要把這段時間熬過去,然後等結果就行了!”
“退路?”連雅頌皺起眉頭,很不滿意蘇潤的用詞,“什麽退路?你打算不要程天致了嗎?”
蘇潤立即輕笑出聲,道:“連雅頌,你把我蘇潤想成什麽人了?你和江望的愛情是挺高貴,高貴到能折騰一大圈子人!我跟程天致的感情,開頭是挺齷齪的,甚至中間也有不少肮髒的東西,可我們那也叫真心實意的感情!他程天致要真死了,我蘇潤第一個去陪葬!這個說法你滿意了嗎?”
連雅頌有些憤怒道:“你為什麽這麽薄情?你就這麽悲觀的希望他出事嗎?他和江望隻是短暫的失聯而已,請你不要說這種晦氣話!”
蘇潤翻了個白眼,擺出了一副“我懶得理你”架勢。
連雅頌被她氣得心尖都發顫。
她沒法做到蘇潤這麽涼薄,她忍不住為遙遠的那兩個男人擔心。
也許是因為她有抑鬱症的原因,所以比常人的情緒波動更大。她是要麽沒情緒,要麽有情緒不可自抑。
她想起江望給女兒起的這個名字——鬱合。其實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名字對她而言,都有著最美的寓意。
她一定要努力完成江望期待的這一點,讓自己的抑鬱症愈合,也要讓女兒活得像是鬱金香和百合花那樣美好。
她走到了江望和她共同生活過的愛拉屋內,打開了所有燈的開關,讓這裏亮如白晝。
她默默地打量著這間屋子現在的模樣,默念著周若然教過她的一切能給予自己正能量的話語,在這間不足五十平米的房間裏,走了一遍又一遍。
於是,這個焦慮的淩晨,在她對江望的思念中度過。
蘇潤隻眯了一小會兒,然後就又去上班了。她非要開車走,被連雅頌毅然決然的攔下了。
連雅頌指著她眼下一大片黑眼圈,說道:“蘇潤,你別在我麵前逞強了!你嘴上說著不在乎,可你看手機的次數比我多得多!其實你比誰都不放心程天致,你現在比誰都焦慮!你這個狀態開車上路,分明就是疲勞駕駛,會送命的!”
蘇潤咬著牙,生氣發火的狠狠踢了自己的愛車一腳,然後冷笑道:“在乎他?我確實在乎這個死男人,誰讓我就稀罕這貨呢?算了,你說的也對,今天我這個狀態,根本沒法工作,不如就在家裏休息了!”
蘇潤氣得把車倒回了車庫,剛鎖好車,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的手都僵硬了一瞬,之後才火急火燎的從包裏掏出手機,在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的時候,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
蘇潤的車窗沒關,連雅頌也從車外麵看到她接電話了,連忙跑過來,扒在車窗上問道:“是不是程天致的電話?”
蘇潤深呼吸一口氣,擺手示意她先別電話,然後按下了接聽鍵,道:“喂?天致?”
那邊傳來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說的是很不標準的英語。
連雅頌離得遠聽不清,隻能觀察著蘇潤的臉色來判斷。
蘇潤先是緊張的抓緊了胸前的衣服,顯然是心髒受驚了,之後忽然又長舒了一口氣,豔麗的紅唇勾起微笑的弧度,最後還說了一句:“I/know,thank/you/very/much!”
連雅頌著急的拍著車窗,問道:“蘇潤!怎麽樣了!江望有消息了還是程天致有消息了?你快說啊!”
蘇潤解開了安全帶,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先讓開。
連雅頌連忙起身讓她下車,然後著急的抓著她的胳膊,一臉的祈求。
蘇潤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他們兩個的消息都有了,可我不知道,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連雅頌長出了一口濁氣,對著她會心一笑,指著車鏡說道:“你看看你現在的笑臉。笑得這麽開心,怎麽可能是壞消息呢?”
蘇潤扭頭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又是燦然一笑,道:“其實對我而言,隻要這兩個男人還活著,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可是我不知道對你而言,這樣的消息意味著什麽。”
連雅頌怔愣片刻,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還活著,可是病得很嚴重?”
蘇潤淡笑道:“差不多吧!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是利比亞一家醫院的醫生。程天致和江望現在都在那家醫院。天致還好,已經脫離危險了,可是江望還在ICU中做觀察,醫生說,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讓我們家屬做好思想準備。”
“成為……植物人?”連雅頌顫抖著唇瓣,自己都不知道這個詞是怎麽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
蘇潤緩緩歎氣,隻說了四個字來寬慰她:“活著就好!”
是啊,江望,隻要你還活著就好。
連雅頌當即就買了飛往利比亞的機票,連同蘇潤一起飛往那家醫院。
臨走時女兒在傭人的懷抱裏哭泣,蘇潤托了程天致的幾個親信過來照看小孩子,可是孩子和父母心靈相通,長時間不見父親以及母親的來了又走,讓她敏感的心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這一次哭得格外傷心也格外大聲。
連雅頌有些不忍心,差點想要帶著女兒飛過去,幸虧蘇潤在一邊吼了她一通,才攔住了她。
女兒還太小,利比亞那種地方氣候惡劣,這麽小的孩子驟然飛過去,肯定會水土不服,到時候大人還沒醒過來,孩子都要先去住院了。
她抱著女兒也哭了,在女兒身邊輕聲保證道:“鬱合,媽咪答應你,會盡快讓你見到爹地,也會盡快治好自己的心病……總之,就是盡快給你一個完整美滿的家庭!你爹地醒來也好,醒不來也罷,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