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入甕(五)

靜江府城外,陽江之側,有一座酷似象形的山巒臥於江水之中,而就在不遠處的江邊,上百頭活生生的大象被來自蒲甘的象奴們牽引著,或是汲水、或是洗涮,方圓幾裏之內都沒有人或是其他動物靠近,倒是成為了這些巨獸們的天堂。

不光是普通百姓,就是跟著這些大象一同前來的宋人軍士,此時也顯得有些不自然,動物就是動物,誰知道它們會發生些什麽,而萬一真的發生了,拿什麽去阻止這麽龐大的身體?唯一對此毫不在意的,隻有來自後世的劉禹。

在離著最大的那隻戰象不過幾步遠的地方,他和一個明顯蒲甘人打扮的男子,一臉愜意地坐在江邊的大石上,看著遠處的美麗山水,聽著近距離的大象嬉戲,大自然的種種神奇之處,這是在後世很難看到的。

不過身邊的男子,就沒他這麽悠閑了,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焦急,似乎有什麽問題在等待著他的答案,過了一會兒,他才將視線收回來,在後側的那座高大城池上停留了下來。

“你能帶來貴國國主以及大宰父阿難多先生的問候,本官十分感謝,楊先生和你們達成的協議,現在就可以形成文字,隻不過你也看到了,我這裏還有一些小小的麻煩要解決,可能不方便插手你們與安南之間的糾紛,要不,我派人送你直接去到他們的京城,好不好?”

見劉禹一臉的為難,男子不由得更加急促,就連語氣也變得有些結巴起來:“尊貴的大帥,我們蒲國才是大宋的朋友,安南不過是一隻兩頭討好的老鼠,不值得信任,要知道它名義上還是元人的屬國,可是卻反過來插了主人一刀,總有一天它也會這樣對待大宋的,還請大帥三思。”

沒想到這個裹著一身長袍,頭上包著黃色布條的蒲甘人,不但能說一口漢話,還能偶爾蹦出幾個成語,倒是讓劉禹這個後世的學渣十分汗顏,雖然人家的道理說得很不錯,可是他卻沒有打算表示什麽,因為這本就是他的計劃之一。

元人經曆了邕州之敗,短時間內元氣大傷,未必能擋得住蒲甘人的全力一擊,安南此時跑去趁火打劫,雙方沒有絲毫默契,不鬧出糾紛才是怪事,現在三國的兵力全都被吸引在了大理的故地上,至少邕州一線可以高枕無憂了,否則一旦元人進入了廣西路,以安南這隻猴子的尿性,隻怕反過來插大宋一刀也是有可能的。

“額難陀先生是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本官,你們現在進展到哪裏了,大理城拿下了嗎?”見他一臉的懇切,劉禹也不好生硬地拒絕,便轉而打聽起戰事的進展了。

算起來,蒲甘人攻入大理已經差不多三個月了,他們的目標就是位於蒼山洱海之間的大理城,那裏是古時大理的統治中心,拿下它才能算作勝利,男子聽了他問起,麵上有些尷尬,語氣也低了不少。

“原本我們的攻勢很順利,一直打到了慶

甸、蒙化一帶,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元人突然從別處集結了大批人馬,從側翼威脅我們大軍的安全,於是我們的統帥梯訶都王子,選擇了謹慎,我隨著貴方的將士一起過來的時候,雙方在大理城附近的赤水一帶對峙著,可惡的安南人,卻趁著我們吸引了元人的主力,從另一邊發動突襲,占領了元江、和泥、威楚等大片地區,兵鋒已經逼近了中慶路,這原本應該是貴我兩國的戰利品才對。”

對於他的不忿,劉禹也是表示理解,中慶路就是後世滇省的省會春城,實際上,從元人滅亡了大理之後,其統治中心就不斷地朝著這一帶轉移,因為那裏交通更加便利,有利於他們的統治,不得不說,安南人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利益。

聽了他的介紹,劉禹不禁為賽赤典這個老狐狸捏了一把汗,中南半島上兩個最著名的攪屎棍,居然都湊到了他的領地裏,還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唯一的好消息則是,兩者之間並沒有合作的關係,反而在相互競爭,如果他真如曆史上所記載的那麽老辣,應該知道怎麽樣化解。

既然是這樣子,自己也就不用去摻和了,對於他而言,三方在大理的境內維持一個均勢是最為有利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多攫取一些利益,誰讓對方主動送上門來了呢。

“額難陀先生,你說得很對,安南人今天可以背叛元人,明天就能反過來對付大宋,而貴我兩國沒有領土相鄰,自然也不存在什麽衝突,這一點當初楊先生與貴方的和議中已經有了定論,現在你的到來,可以進一步加強這種共識,這些大象就是證明,對於貴方的要求,我本人是樂於相助的,如果你需要什麽支持,不妨提出來。”

劉禹明確的表態讓男子鬆了一口氣,無論實情如何,在廣西路看來,大宋還是一個強大的鄰邦,對於中南半島上的這起子小國,都具有十分現實的威懾力,有了這位撫帥的背書,男子相信他的這一趟安南之行,應該會有不小的收獲,不過寥寥數語之後,臉上的焦急已經漸漸消隱了,露出一個欣喜的表情。

“我希望額難陀先生此行能夠順順利利,但安南並不是大宋的屬國,他們也許會陽奉陰違,對此,本官還有一個更有效的辦法,能讓安南人不戰而退,先生想不想聽一聽?”

“請大帥賜教。”男子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不過還是恭恭敬敬地雙手合什,擺出一付洗耳恭聽的姿式。

劉禹朝他招招手,用極低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番話,讓男子臉上的驚訝越來越甚,一直到對方停下來好長一會兒了,他都沒有回過神來,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差點就會以為這是做夢。

隻不過,做為一個使者,他自然知道,國與國之間沒有什麽突如其來的饋贈,對方說得這麽神神秘秘,顯然就是在等著他的回報,大宋的富足是擺在明麵上的,拿什麽才能打動對方的心呢?男

子不禁遲疑了。

“貴方需要糧食,我們倒是可以盡力滿足,如果不夠的,也能讓半島上其他的國家一共供給,如果大帥真的能做到你剛才所說的那樣,鄙國上下無不感激,將為大宋提供全力的支持,無論是什麽。”

這樣就夠了,看上去,對方隻是空口白牙地許出了一個承諾,但是劉禹相信憑自己的實力,沒有人可以賴得掉,他所需要的也僅僅是一個口實而已,至於付出的?幾乎為零。

於是,楊行潛帶著一個人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位名為額難陀的蒲甘使者,一臉喜不自勝的模樣,與初見之時的愁容滿麵,形成了強烈而鮮明的對比,而自己的東家依然是一付波瀾不驚的麵孔,仿佛這些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而隻有他心裏清楚,劉禹布下了多大的一個局,這個局又將攪起多大的風雨,他們這些大大小小的國家,在東家的棋麵上,不過都隻是些閑子罷了。

“此人入甕了?”

“打鐵就要趁熱,此間事了,你隨那位額難陀走一趟吧,當初買糧的時候,安南不是為難過你嗎,這一回要加倍地討還回來,還要讓他們心甘情願,不過嘴上可以答應,但不能書成文字,本官可是不認的。”劉禹點點頭。

“屬下定當盡力。”楊行潛一聽,同樣高興無比,比起在這裏處理一些瑣事,他更喜歡縱橫捭闔的外交生涯,劉禹這麽說,等於委他以全權,這份威風可不是普通事務能比的。

至於目標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已經不在他的眼中了,此時的安南,好好夾著尾巴不做,偏生要跳出來,一下子得罪了宋人、蒲甘人以及他們的宗主國元人,對於一個狹長的小國來說,這不是作死又是什麽,眼下,兩國的使者齊聚,他們如果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那沒有辦法了。

“城裏頭有消息了?”楊行潛主動來找他,自然不會是別的原因,不管怎麽說,眼下這攤子事才是最需要關注的。

“仇府君見到了李主事,他一切安好,隻是不得自由,據他看來,咱們開的條件已經起到了作用,料必不久就會有事情發生。不過有一事很奇怪,據李主事說,他在被拘禁之後見到了一個人,此人是邕州招撫馬成旺,聽對方的意思,似乎有投效之心,卻不知道真假。”

“馬成旺麽?”劉禹搖搖頭:“當初本官不過略提了一提,倒叫他聞弦歌而知雅意,還算一個聰明人,既然有如此變故,那事情便更為穩妥了,隻希望他們動作能再快一些。”

“撫帥是怕......譚州會有不測?”

楊行潛的猜測沒有錯,劉禹轉過頭,那是北上的方向,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遠處,譚州城隻怕快要淪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