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第四十二章 命數

藏書樓地下六層的房間裏,酒香四溢,劉開放抿了一口,放下杯子。

“這是先帝的藏酒,我記得他教我喝酒時就是用的這個,很久沒喝到了,上回來瓊州,他說已經沒了,想不到你這兒還有。”

“也沒多少了,今日是你來,權當是做個紀念吧。”

男子沒有與他碰杯,自顧自地喝了下去,劉開放口口地喝著,等待對方先開口,果然男子兩杯酒下肚,話匣子便打開了。

“你出生的時候,大漢已經如日中天,成為這個地球的主人,可是我很少看到咱們的父親有過笑臉,隻有你,你讓他笑過。”

劉開放端著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在他的心目中,先帝的笑臉可沒有斷過,無論是看著他還是他的母親,都是那種慈祥的笑容,說話也是細聲細氣地,為此他曾經很困惑,這樣的一位帝王,為什麽會被人稱為“暴君”呢?

男子仿佛在自言自語:“你當然不會明白,因為那時候的大漢,已經不需要一個勵精圖誌的君王了,谘議院成立後,平民可以參政議政,等於在國家每一個角落都安插了禦史,這些禦史不是由朝廷任命,而是本地百姓選出來的,三年一換,不為民眾發聲的,別想再得到百姓的支持,這等舉措你覺得很平常吧,可是當年卻付出了半個國家流血的代價,咱們的父親用鮮血告訴民眾,有些東西他如果不想給,誰也得不到。”

劉開放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盡管朝廷一直在試圖抹殺那些年的痕跡,可又怎麽能堵得住悠悠之口,何況遙遠的遼東本就是個化外之地,管製也不如首都這麽嚴,隻是他聽說的版本太多,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但是無論真假,都與眼前這位脫不得幹係,男子說完這一句,卻轉了個口風。

“你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嗎?”

劉開放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隻是凝神注視著他的眼睛,雖然如今顯得十分蒼老,可麵目依稀有著先帝的影子,再加之繼承自聖人的血脈,年青時一定是個俊美的皇子。

“有一天就在這裏,他坐在你的位子上,說過一句很奇怪的話,我的地球沒了。”

男子的樣子仿佛讓他看到了父親當天說這句話時的表情,落寞而孤寂。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大部分時候都是男子在喝在說,他除了當個聽眾就是為對方斟酒,有時候劉開放會恍惚地覺得,坐在對麵的是自己的父親,那些看似胡話的臆語,被他記在了心裏,男子喝了很多也說了許多,就在劉開放以為他即將倒下時,男子卻扶住他的肩膀,用極低的聲音在耳邊,說了一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

“心,他們盯上你了,隨時會下手,不,他們已經下手了。”

從鐵門出來,將鐵牌子還給看門的守兵,張溪渚發現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挨近了才發現,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酒氣。

兩人通過電梯回到地麵車庫,她自然坐到了駕駛室的位子,劉開放麵無表情地在副駕上坐下,直到她點著火也沒有說一句話。

“殿下,殿下?”

劉開放有些失神地看著她:“怎麽了?”

“接下來咱們是不是回去?”

“喔,去軍械署,今天會很忙,麻煩你了。”

“你客氣了。”

張溪渚看得出來他不想說話,便發動車子駛出車庫,劉開放雙目無神地看著車外的後視鏡,鏡頭裏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跟在兩個車位之後,掛著一個毫無特色的牌照。

位於瓊州市區黎母山腳下的一處陵園,占地極廣,漢白玉築成的坊門上雕刻著“英烈祠”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隨著城區的發展,對於要不要搬遷曾經引起過全國範圍內的討論,最終還是先帝一錘定音,據說他的原話是:“若是沒有這些英靈相伴,瓊州將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城市。”

可他自己卻連一處山陵都沒有建。

薑寧走過高大的門坊

,走過九九八十一級台階,走過那一排排黑色的墓碑,走過那麵長城造型的英烈牆,連頭都沒抬,因為有人告訴過他,曾經自己的名字也出現在上麵。

兩個守陵員跟在他的後頭,按照慣例都是退伍的老兵,為了遷就這位老人的步子,他們都走得很慢,老人很頑固,即使一瘸一拐也不讓他們攙扶,到了一個拐角處,薑寧停下腳步,一個老兵上前向右手邊一指。

“老總的位子在那邊,是先帝親自安排的。”

薑寧默不作聲地隨他們走到一個墓碑前,經過幾十年的風吹雨打,碑麵已經顯得有些殘破,不過墓地周圍打掃得十分幹淨,沒有什麽雜草留下,顯然經常會有人前來掃墓。

從文字上看,這是一座夫妻合葬墓,當然與之合埋一處的並不是他的母親,而另外一個女子,這位女子在收斂了他的父親之後,吊死在自己的屋裏,唯一的要求就是與他合葬,雖然薑寧沒有見過她的樣子,卻聽過這個故事,因此,他站在墓碑前,深深地彎下腰去,用本朝最隆重的儀式表達自己的敬意。

也包括了女子。

他站直身體,凝視著那些碑文上的字,裏麵的每一個字都與他薑寧無關,因為那會兒,他已經死了三十年,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一個亡靈在祭奠另一個亡靈,他突然有些想笑。

蹲下身體,薑寧在心裏默默地說道:“爹,三十年了,你兒子也快入土了,咱們家總是惹禍,當年你最風光的時候,兒子沒見著,如今人人都不敢提你的名字,都說先帝開恩,準你葬在這裏,這他娘的是什麽恩哪,分明就是羞辱啊,別急,兒子這就要來尋你了。”

在兩個伴隨老卒的眼中,從頭到尾,這位老人都是一言不發,既沒有點香燭擺祭品,也沒有哭天搶地抹眼淚,走出陵園的時候,還很禮貌地同他們致謝,一瘸一拐地走下台階,走完最後一級台階,他微微覺得有些氣喘,好不容易挺直了身體,突然看到通往大路的山道邊上,一群男女定定地站在那裏,為首的男子五十餘歲,眉眼之間有幾分父親的樣子。

薑寧背著手一步一步走過去,在男子身前站定,男男女女一共十多人,兩個老的相差不遠,最的被女人抱在懷裏,還不能落地,全都眼巴巴地看著他。

“都姓薑?”

為首的男子點點頭,後麵的男女也是紛紛點頭,他擺擺手說道:“你既然在這裏等著,想必也知道,我就是薑寧。”

為首的男子答道:“我是薑平南,這是我婆娘,那是老三家的婆娘,幾個的,我家大郎、三郎、五郎,他家的兩個兒子,女兒都出嫁了,孫子輩的幾個,那是老大媳婦剛生的孫娃,還沒滿月呢。”

他每說一個,薑寧就點一下頭,等他說完了,薑寧摸了摸娃娃的手。

“沒滿月的娃抱出來做甚?老二,你家離得遠不遠?”

薑平南一聽就笑了:“不遠,就在那條街上。”

薑寧“嗯”了一聲,背著手向那個方向走過去,薑家的男女們趕緊跟上,按照年齡的高低在路上形成長長的一串,慢慢地消失在那些高大的樓房陰影之間。

劉開放在瓊州呆了三天,官麵上的說法是來接受賜封,由郡王加封為國王,權限沒有變化,也就是頭銜好聽了一些,新君這回登基,除了大赦天下,就是加封皇族,按照法例,幾個有封號的妃子所生的皇子全都加了一級,他是最的一個,也是最後前來麵君的新君兄弟。

隻是他依然沒能等到新君返京,據說陛下正在接受萬國來朝呢,在他登上飛機的同時,一份詳細的報告便送入了機宜司。

“軍械署、航空署、動力署、機電署、微電子署,牽引火炮、自行火炮、防空高炮、近中程飛彈、探空雷達、火探雷達、戰場數據鏈係統咱們這位遼王殿下打算做什麽?”

翻著那份雜亂無章的行程表,一個聲音從辦公桌後傳出來。

“聽聞他還向電子署下麵的工坊訂了一大批電子產品,程控電路板、數位

板、微型電腦晶片、電子交換機、無線電近炸引信,都是和軍工有關的事物。”

聲音沉默下來,軍工這一塊是聖人親族的勢力範圍,遼王的舉動一定得到了聖人支持,這其中會不會有某種協議?一支手臂在文檔櫃裏翻了翻,一份一個多月前的資料顯示,聖人曾經飛到遼陽,同樣在那裏呆了三天,名義上是避署。

“訂單是遼王府下的麽?”

“不是,有遼陽航空學院的,也有遼陽航空港的,據說航空署有意在遼陽建設一座飛機製造工坊,前期選址工作都在開展了。”

難怪,遼東人口基數不大,工業基礎薄弱,交通更是不便,海運和航空是最適合的發展思路,特別是航空業,算是那裏的一個特色產業,有個俗語叫做:“遼東人會飛的比會騎馬的多。”

“聽聞這件事陛下那裏頗有微詞,因此與聖人鬧得不歡而散,這回麵君不果,怕也是有意冷落遼王吧。”一個黑衣人補充了一句。

“那是陛下的家事,輪不到咱們來置喙。”椅背後的聲音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平安把人送走就成了,所有的報告歸檔,列出概略上呈陛下禦覽。”

“說來也怪,三天時間,他與那位新鄉侯竟然從未見過麵,一點不像是翁婿呢。”

手下接過報告嘀咕了一句,聲音陡然間響起來:“新鄉侯還沒走?去查一下,他是否訂下機票。”

消息很快反饋回來,對方訂的機票竟然比劉開放還要早上兩天,這會子隻怕早就已經回家了。

遼陽空港,金雉奴用自己的車子把薑寧直接送到了停機坪,從後備箱取出一個箱子,薑寧想要接過來,被她拒絕了。

“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別閃了去。”

薑寧收回手,嗬嗬一笑:“還能再奔上幾年。”

“我的提議,你就一點都不考慮?”

薑寧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在這裏,會給你帶來麻煩。”

金雉奴笑了笑:“算了,你若是個聽勸的人,也就不是薑寧了。”

“我去了英烈祠,也見了他的家人,聽說老三與他死在一塊兒?”

金稚奴有些措不及防,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當年他就倒在我的眼前,若是想聽,我原原本本說與你。”

“不聽了,不想看你難受,或許這就是薑家人的命。”薑寧從她手中接過箱子,頭也不回地走向登機的方向,一隻手在空中揮了揮:“我走了,你多保重。”

金稚奴眼睜睜地看著他登上飛機,巨大的客機慢慢開始滑行,速度一點點加起來,從跑道的盡頭騰空而起,感覺心裏空落落地,說不出地難受。

難道真有什麽命數?

愣了一會兒,金稚奴轉身走向出口的方向,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讓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娘,你是來接我的麽?”

剛剛走下飛機的劉開放驚喜不已,金雉奴停在原地看著兒子跑過來,將他的手握住。

“方才送你嶽家上飛機,怎麽今天回來,也不知會我一聲?”

“你手機關機,我留了言的。”聽他一說,金雉奴才想起來,是她自己關了手機,怕被人打擾。

“嶽丈是回新洲麽?”

“嗯。”母子倆走向她的車子,劉開放明顯感覺到母親的情緒有些低落,於是他主動坐到了駕駛位,金雉奴沒有與他爭,默默地坐到副駕上。

轉動鑰匙發動車子,劉開放在啟行之前,猶豫了一會兒,金雉奴關心地問道:“事情辦得不順利麽?”

他搖搖頭,下定決心:“有人告訴我,映雪的死有蹊蹺,或許是人為。”

什麽?金雉奴心裏一驚,緩緩轉過臉去,眼中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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