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笙讓開幾步站到雪地上,目光注視著阮少謙。
他蹲在石板上東敲敲西敲敲,忽然間,空空的“咚咚”聲響起,他道:“是這邊。”
“沒有提環,怎麽拉起石板?”王力生好奇問道。
忽然間,轟得一聲,潮笙還未明白是怎麽回事,腳底下猛然懸空,身體急速往下墜,冰涼的雪撲頭蓋臉地砸了她一身。她忽然意識下來,方才她站的地方是才是通往墓穴的石板!
然而在她墜下來之後,頭頂上的石板猛然閉合!潮笙心中一慌,不知道這底下有多深,摔下去會不會跌斷腿。她迅速冷靜下來,拉起厚重的袖子,露出夜光鐲。
淡淡的淺藍光暈雖然不夠明亮,但至少能暫時應個急。幾乎拉起袖子時,她就要落地了,她下意識就地一滾,就算傷著手臂,也總比傷到腳好!
左邊手臂在地上重重一擊,她滾到一旁,迅速起身。天氣寒冷,她穿得厚重身子不大靈活,但厚厚的衣裳也緩解了她墜下的衝力,手臂不過隱有疼痛,沒什麽受傷。
她聽到自己的心咚咚直跳。這麽個黑漆漆的地方,她本能地聯想到蛇洞,雖然知道墓穴應該不至於變成蛇洞,但沒有蛇,還有個死人!
一個才死幾個月的死人!
陣陣惡心感襲來,頭皮麻了幾次,她強迫自己冷靜。死人有什麽好怕,她也差點死過,不是也活過來了。
心跳漸緩,她適應了黑暗之後,首先想到的是生火。忽然間,有什麽“嗒”得一聲傳進耳中,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矮下身子,“鏗”得一聲,一隻短短的銀箭掉落在她腳邊。
有機關!
這個念頭讓她不敢動彈半分,生怕一腳踩到哪個機關,自己就成為了箭甬。
方虛子是不是將自己當成了帝王,把自己的墓穴搞得像帝王地宮,怎麽,難道他存了多少寶物怕被賊人竊取嗎?
轉念又想,如今她進這墓穴,為的不就是竊取他的遺物嗎?
在原地蹲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解掉最外麵的棉衣。穿得太厚很笨重,她現在需要靈活一點才好辦事。
黑暗中到處死寂沉沉,潮笙不知道現在力生和阮少謙會是在打架亦或齊心協力一起下來幫她?
鐲子透出幽光,她能夠看清一丁點兒周圍的環境。她所站的地方一片空曠,右手幾丈處有個走廊模樣的地方,似乎通往內室。
她嚐試性地吸了口氣,墓穴中沒有任何味道,沒有她想象中的恐怖。嚐試著挪了一步,沒有觸動什麽機關,心裏稍稍鬆了點兒,才離開她方才站著的地方,頭頂上“霍”得一聲巨響,有光線透了進來,隨便嘩啦啦掉下來兩個人,王力生身手不錯,落地就打了個滾滾到潮笙身邊,阮少謙就倒黴了點,摔在了地上。他一邊“哎喲”叫著一邊站起了身。
潮笙的耳朵猛然聽到“嗒”地聲響,連忙將剛剛站起的阮少謙往猛力一拖,阮少謙蘊怒的“幹什麽”被扼殺在銀箭的亮光之下。他驚魂未定,“竟然有機關?”
“你不知道你師父的墓穴裏麵有機關?”王力生問。
“我又不曾來過,不知道也沒有什麽稀奇吧。”阮少謙從懷裏摸出火石和一小截蠟燭,借著那點燭光,可以看到此處確實是個空曠之地,四方形狀,除了牆壁上一些奇怪的紋路和突起,沒有別它。
而在他們所站的地方的左手邊有個石雕走廊,一直通入閉著門的內室。
潮笙朝阮少謙使了個眼神,“那裏就是葬你師父的地方?”
“大約是吧。”
她道出疑問:“你不曾來過,那最後葬你師父的人是誰?”
“和師父最親近的人就我和少宇,不是我,自然是少宇了。要不然她怎麽會偷走了師父的鈴鐺!”
“不是讓她代為保管嗎?”
“師父為何要讓她代為保管?不管是我還是少宇,師父根本都看不上,他的一身絕學,寧可封存在墓室之中,也不肯全數傳與我和少宇。”
力生提出疑問:“你是說少宇偷走了鈴鐺?那鈴鐺該不會是寶箱中的東西吧?”
“不是。”阮少謙肯定地說,“如果我沒有想錯,師父他還是留了些念想給後人的。樂譜,沒有鐺的鈴和鐺,以及一直在你們主子手中的鑰匙,都是打開寶箱關鍵,缺一不可。”
王力生質疑道:“你師父的寶箱裏藏著的東西真的就那麽可貴嗎,以至於要搞得神神秘秘?”
“說話客氣點!我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就躺在內室裏,心存不敬地話,小心他爬起來訓你。”
一番話說得力生和潮笙的頭皮“嗡”得發麻。他們此行是來開寶箱的,那豈不是對方虛子更大的不敬?
他應該不會怒極屍變吧!
潮笙的目光投向阮少謙:“當務之急,我覺得我們要先找出口。”
“對,找到出口再找寶箱。”力生接道。
阮少謙對此也沒有異議,力生說:“據我所知,一般地宮主人會在主人進葬後封死出入口,方虛子沒有,那顯然就是機關機括還能用。機關也大多會藏在牆壁上,隻是不知是在外室還是在內室。”
“力生你查右邊,我帶著阮少謙查看左邊。”
力生對此安排沒有異議,正準備邁步就走,阮少謙道:“等等,我這裏還有根蠟燭,點起來吧。”
兩根蠟燭令墓室中亮堂許多。阮少謙跟著潮笙,時不時看看她,欲言又止。之前知道潮笙對他下毒藥,心裏十分憤怒,覺得他簡直是瞎了眼才會覺得潮笙是個可以交心的朋友;在沒得知自己中毒前,他也抱了想法,帶他們到墓室之後引他們先下來,自己瀟灑離去,可沒想到是潮笙先掉了進來,王力生人雖然有點粗傻,關鍵時刻一點也不含糊,逼著他一起跳進了墓室。
方才如果不是潮笙拖他一把,那把箭會正中他胸膛。不死也去半條命,細細想來,其實潮笙她還不算窮凶惡極。
潮笙完全不知道身邊的人的思想正翻騰洶湧,舉著蠟燭觀望牆壁上的某個突起。那是個圓形貝殼模樣的東西,一條一條的紋路,深刻地印在石頭上。潮笙不由想,方虛子是個要求頗高的老者,否則一個普通百姓給自己造個大墓室也就算了,細節竟然還如此考究。
若是說他的墓穴中有富可敵國的黃金珠寶,她也相信。
“咦?”王力生的聲音從盡頭傳出來,在空蕩蕩的地宮內顯得有些飄渺,他伸手將牆上的突起按了進去,發出一聲“嗒”響。
“小心!”潮笙驀然出聲。
力生反應極快,在那些箭矢落下之前,已經閃避到極角落的地方,幾十個箭矢全數落在方才他站的地方,他驚魂未定地撫了撫胸口,“我的天!幸好夠警覺,不然我此刻已經死了。”
阮少謙冷哼了聲:“警覺就不該伸手去摸!瞧這架勢,師父應該沒有在墓穴裏搞太多玄機,否則你已經死了十遍有餘了。”
力生此時也沒有閑情與他拌嘴。如果找不到出口,他們恐怕要在這裏爭吵至死。並且在沒糧沒水的情況下,離死也就不遠了。
潮笙忽然和阮少謙說:“你站在這裏。別動。”
阮少謙疑惑地望著她。潮笙蹬上牆壁,順勢上了天花板。在力生和阮少謙還沒有看清楚她做了什麽時,墓室裏“轟”得一聲響,內室的石門緩緩向兩旁移開,裏麵黑幽幽的,令人毛骨悚然。
一時間,三人盯著入口,靜悄悄無聲無息。
潮笙的恐懼在方才掉進來時已經用完了,她舉高蠟燭,朝著內室邁進。力生小聲提醒:“潮笙,你小心點。”
“嗯。”
踏入內室,潮笙的膽子逐漸壯起來。悠悠燭火能照到的地方,幹淨而樸實,沒有她想象的黃金成傾白銀滿倉。它像個普通的老人家的臥室,所有室具都以均勻透淨的白色大理石所製成。
棺槨放置在內室最中央,石築的棺槨上雕刻著老者傳教,騰雲駕霧等圖案。
阮少謙怔怔地望著棺槨,燭火下他的眼裏似乎有盈盈濕意。潮笙和力生都不打擾他懷思恩師,兩人心中也都各有感觸。
阮少謙雖是孤兒,至少有個師父,至少師父死了還有個像樣的墓室。而潮笙與力生……一時間,氛圍沉重。
阮少謙忽然抹了把臉,跪下身子,對棺槨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王力生看他半晌,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算是安慰的意思。阮少謙爬起來,臉上沉重不再,跟到潮笙身邊,說道:“以我對師父的了解,我想我知道出口在哪裏了。”
“哦?”潮笙迎上他的目光。按著他的指示看向棺槨底部。有個很小的拉環,如果不注意看還挺難發覺。
“師父以往的寢居裏就有這個。”他道,“出口肯定不會在入口之處,所以我想如果出口不在內室,就是在外麵。”
“就兩個地方,肯定不是裏麵就是外麵了。”力生對他的結論嗤之以鼻。
阮少謙被噎了,好罷,他說得沒錯。“既然已經到了此處,也就不用急著找出口了,反正出口鐵定和拉環有關係。先找找寶箱在哪兒吧。”
潮笙望著棺槨。
力生順著她的視線,臉上漆黑一片,“你是說在棺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