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第五十九章 上雪山

阮少謙瘦小的身板隻披了個中衣,抱著肩膀楚楚可憐的,竟像個弱女子似的。潮笙睨著他,他眼中含愁,“我睡不著,心燒得慌。”

“想要解藥?”她眉頭一動。

“那是當然!潮笙,我們也算交情一場,好些事你不應該做得太絕。”

潮笙微微一笑:“我若是做得很絕,你現在也不能站著和我說話了。如果不是你存了心眼,我也不至於這樣對你。”

“說來說去,竟然好像是我的錯!潮笙,從前我真是錯看了你。”阮少謙有一絲怒了。

“你也沒什麽錯,”潮笙歎口氣,“我對你,也不過是職責使然。之前就和你說過了,隻要你配合把東西都放付給我,到時候我就會給你解藥。”

阮少謙直直地望著她:“職責……你除了職責還有別的東西嗎?你可知我真的把你當成朋友,卻未料我信任的朋友竟然捅我幾刀!你這麽冷心冷麵大約不會懂我的感受,但是我卻是真真實實地覺得難受!我活了這麽大,能夠交付心事的人也沒有幾個,但是潮笙,你是最叫我失望的!”

潮笙低下眼眸,“我不曾給你希望,你也不用對我失望。深夜寒冷,明天還要進山,你還是快點回房間去吧。”

阮少謙恨恨地瞪了她兩眼,氣呼呼地甩袖回房去了。潮笙關上門,心裏多少因為阮少謙的話而有些許動蕩。

朋友?

阮少謙也許之前真的把她當成了朋友。但是自她將他帶到王府後,那份剛剛萌生出來的友情大約也被掐得一星火苗不剩了。

如果沒有職責使然,也許他們可以做個朋友。她轉念又想,如果不是職責使然,他們應該一輩子也沒有機會交集。

陳國的氣候比宋國來得寒冷,一旦天冷就來勢洶湧,一場雪還未消融另一場雪又將至,以至於周拓城幾乎整個冬天是銀妝素裹,美則美矣,未免太冷了些。

潮笙,王力生和阮少謙穿著厚重的冬衣步履艱難地往山上爬。地上積著厚厚的雪,方向更加難辨。她一出口就噴出厚厚的濃霧,“阮少謙人,你真的確定往這條路上走沒錯嗎?”

“沒錯。”阮少謙鼻子凍得紅蘿卜似的,一雙眼睛灼灼有神,倒是看不出來身體有異。

“你走普通的林子都能迷路,怎麽確定這白雪皚皚的地方就是正確方向?”路癡王力生對與他半斤八兩的阮少謙沒什麽信心。”

“這條路老子走了十幾次,當然認得!”阮少謙被刺激得發怒。

力生和他鬥起嘴來,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他們從金都一直吵到陳國周拓還沒把彼此幹掉,想來是真的友情了。

“喂,潮笙,你幫忙說句話!”力生忽然偏頭對潮笙道。

“你們吵夠了就閉嘴省點力氣,前麵的路不知道還有多遠。”

他們刹時閉了嘴,兩人互瞪一眼,各哼一聲,隔著幾丈距離再也不理睬。潮笙撫了撫額,心想若是當時司辰就讓她護送阮少謙,想必現在她已經拿到東西,在返回金都的路途中了。

天地白茫茫一片,下雪的山景極迷人,他們卻沒有半分欣賞的心情。

“還要走多久?”力生喘著氣問。

“再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阮少謙也一樣喘得很,腳凍得發麻,著實不是個好現象。

“還要半時辰……”力生哀嚎,“潮笙,我們生火休息一下吧?”

潮笙沒有意見,隻是在雪地裏生火猶為困難,他們收了半天才收到一點幹柴,生了些火來烤凍得發麻的手和腳。

溫暖讓人心情愉悅,王力生不計前嫌地和阮少謙嘮叨起來:“你師父在年青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墓室做好了?”

“嗯。”

“還沒死就忙著給自己蓋墓穴,他又不是帝王。”

“不是帝王怎麽了,難道隻有帝王才能給自己尋個好墓穴嗎?”

眼見這兩鬥雞又要開戰,潮笙緩緩介入:“他給自己尋的地方風水很好?”

“那是肯定的了。”

“可他沒有子孫後代,尋個風水寶地葬自己為的什麽?”力生好奇地問。

“那我怎麽知道。人為自己著想總是沒錯的麽,百年之後有個好的葬身之所不是很多人追求的麽?”阮少謙歎了口氣,“像我師父那樣的人,早逝實在可惜了。”

“七十還早逝?”力生嗤之以鼻。

“要不是遭人暗算,他可以活得更久。”

潮笙忽然抬眼看他:“你是孤兒嗎?”

阮少謙狠狠瞪回去:“看不起孤兒嗎?”

“不是,我們也都是孤兒,有什麽好瞧不起的。”潮笙淡然說,“你師父怎麽收養你的?”

“我還在繈褓裏時就被父母遺棄了,差一點兒就死了。師父他垂憐我還有一口氣,就把我撿回了家。把我養大。”阮少謙雖然如是說著,神情倒沒有十分感激。

“那你為什麽有姓氏?”力生好奇問道。

“師父撿到我的時候,我的繈褓裏有生辰八字和姓名的。”阮少謙撥動著火堆,眉眼染了些許落寞。

“那個叫少宇的,是你的師姐?”潮笙問。

“嗯。”

“你們師姐弟的關係可好?”

阮少謙哼了聲:“什麽好不好的,要不是都是被師父撿了,我們也湊不到一塊兒。不過,現在她和師父都死了。”

潮笙的心咯噔一聲。不動聲色地往火堆裏加了根小柴火,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走吧,休息得太久我們會沒有動力再往上走。”

跋涉了半個多時辰後,他們終於到達空曠的山頂。四麵青山環抱,這處山坡,竟然像被青山擁在懷中似的,怪不得說是個風水寶地。

觸目能及都是白茫茫一片,隻是銀妝之下還透出青紅綠紫的屋瓦輪廓。那是周拓城的全影。

力生眯著眼說:“這地方果然好,空氣也比別的地方清甜。喂,阮少謙,你師父他到底是做什麽的?”

阮少謙看白癡似的看他一眼,“他老人家聲名威震四方,難道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可他不是個秘術師麽,為何這也會,那也會?”

“世間有種人才叫全才。你不懂嗎?”

“不懂,我隻知道什麽叫蠢才。”

“和你是一類人,所以你才懂吧?”

“你……”

兩人又吵起來了。潮笙打斷他們的爭吵:“聽說方虛子為陳國做了好些事情?能說些來聽聽嗎?”

力生也好奇地望著他。

阮少謙清清嗓音,目光望向遠處,“最有名的,當是屬於十二年前吧。當時陳差點被梁所滅,我師父他連夜被請到軍營商量對策;當時師父做了一夜法,天亮時梁國掌印元帥暴斃,軍心頓時潰喪,陳國也就避過一劫。”

“做了什麽法?”力生好奇地問道。

“那我們不得而知了,但是師父他有這種神秘力量能夠讓人暴斃,隻要拿到他的頭發,他的血。”

力生忽然覺得後背一涼,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瞥了阮少謙一眼,心中忐忑不安。這一路上兩人大吵小吵,有時差點要幹起架,會不會如潮笙所說,萬一阮少謙使心眼,也使個什麽咒讓他暴斃身亡了,那可怎麽是好!

潮笙蹙眉道:“你不是說沒有讓人起死回生那麽神奇的術法嗎?”

“那是當然!人死了怎麽可能活得過來。”

“那怎麽能讓活人好端端地死了?”力生問。

“這就是玄妙之處了,也隻有秘術高深的人才能做得到。”

力生鬆了口氣:“也就是說你做不到咯?”

阮少謙涼涼地掃來一眼:“雖然不能讓人暴斃,讓人突然噴鼻血,斷折個手腳還是能做得到的。”

力生抖了抖。

潮笙道:“歇息夠了就進墓室吧。既然方虛子懂秘術,想必自己的墓穴也做了不少機關?”

“不知道,我沒進去過。”阮少謙說。

“你沒去過?”力生愣了。

“沒去過很奇怪嗎?”阮少謙反問,“我沒事進師父墓穴做什麽?”

唔,說得也有道理。

方虛子的墓沒什麽遮蔽,但神奇的是,明明周圍白茫茫落雪一片,唯獨它的墓門不沾一片雪。

“是怎麽回事?”

“風水學的精僻之處,總有些地方是風雪顧不到的地方。”阮少謙帶著他們拐到墓穴後麵,墓的背後堆了些積雪,他道:“把這些雪刨了,從這裏進去。”

“這裏有門?”力生怎麽看也看不出個門道來。

“也算不得門。是一塊機括的石板,可以到墓室裏去。”

潮笙疑惑地望向他:“你沒去過墓穴,卻知道這裏有個入口?”

“有什麽好稀奇,師父他自己都來來回回地從這裏進去過多次。”阮少謙道,“你們如果想進去拿東西,就自己清掃積雪吧。我累了,那邊蹲會兒。”他說罷自己到邊上待著去了。手中不知道哪兒尋來根樹枝,在薄雪上比劃著。

潮笙踱到力生身邊,“關於方虛子,司辰和你提起過多少?”

“該提的倒是都提了。怎麽?”

“我記得江湖隻傳言說拿到鈴當者能得方虛子衣缽。似乎沒有關於方虛子的衣缽存放在墓穴的傳言。”

“那是自然。這事兒也是王爺從阮少謙那兒打聽到的。主子對於打探消息向來很有一手。不過,應該是許了阮少謙什麽好處吧,否則他哪兒會把老底都全盤托出。”

潮笙往阮少謙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還蹲在地上用樹枝畫畫,臉色不大好看,不知是凍的還是心情不好。

和力生把地麵上的雪清掃幹淨,堆向兩邊,露出一大片整潔的石板。這些石板都是由大理石製成,玉白的色澤,若不經意看,還以為是玉石所鋪。石板鋪得嚴密,看不出來銜接之處。

力生嚷道:“雪掃好了,你過來。”

阮少謙扔了樹枝,大步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