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第六十八章 元宵夜

“我見過的人比吃過的米還多,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人能讓我害羞。”

“哦?”那得是多無趣的人生啊。

他笑了笑,深遂的眸子裏映著她低頭的樣子,烏黑的頭發,像黑色綢緞般亮澤。“斯羽的病不難治,你不用那麽擔心的。”

“嗯,我相信你,如果你都不能治斯羽,世間就沒人能治了。”

“唔,好大一頂高帽。”傅明琛笑了。

不久後珍瑜帶著斯羽來醫館中,斯羽醒了,精神不錯,臉色雖然灰白,比起前些天一直昏睡要好不少。

珍瑜感激涕零。傅明琛替斯羽把脈,開了藥,讓他們每天三次按時吃,每天過來診一次。不出意外七天就能全愈。

珍瑜忽然聽到低低的男聲叫著:“潮笙。”

她回過頭去,看到司辰的瞬間,整個人如同被電擊中,怔怔地站在那兒。

潮笙聽到聲音,回眸一笑,走向一襲紫衣的司辰。“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一大早你就不在春芽園,不是來了這裏還能是去哪兒?”他眼裏含笑。

“這一大早,回春館可不曾如此熱鬧過。”傅明琛笑道。

司辰回頭道:“很快就不熱鬧了,我就帶她走。”

潮笙小聲問他:“何處去?”

‘“溪山別苑。”他道,“你沒什麽事吧?”

“沒有。但是珍瑜她……”

珍瑜一直在發怔,望著地板。斯羽拉了拉她的衣襟,“娘。”

珍瑜回過神,蹲下來和他說話。

司辰的目光被那孩子吸引,當那孩子望向他的時候,他怔了怔。斯羽和他娘親說了幾句話便過來找潮笙。

司辰難得地出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斯羽口齒清晰:“林斯羽。”

司辰默默地望著他,“今年幾歲了?”

“三歲了。”珍瑜搶先答道,“準確來說應該是三歲半了。他小時候生過一次重病,所以說話和動作都不如三歲半的孩子靈活。”

司辰看了珍瑜一眼,看得她慌張避開眼眸。

潮笙古怪地看看他,又看看珍瑜。她問司辰:“不是要去溪山麽?”

“嗯。走吧。”

潮笙和珍瑜告別,離去時見傅明琛望著地麵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們走出回春醫館,一輛馬車緩緩地駕過來,司辰道:“上車吧。”

兩人擠在溫暖的車內,司辰遞給她一隻金色手爐。

是為了她特意準備的?他似乎,越來越把她當成柔弱的姑娘來看了。聽說,男子對於喜歡的姑娘往往有強大的保護欲望,縱然她不需要,也權當做欣喜吧。“很暖和。”

他唇角勾起,把她的兩隻手都籠到手爐上。“那孩子,是你救回來的?”

“也不算是。力生孟華他們都有功勞,要不是大家一起輪流駕馬車,斯羽就有危險了。”

“林斯羽……”他喃喃地念道。

“怎麽?你喜歡那孩子?”

他微笑著搖搖頭,“我從來不喜歡小孩子。”

他麵對生人的時候性情一向冷清,但潮笙不知道原來他連小孩都不喜歡。不過,隻是不喜歡別人的小孩吧,若是自己的,總會喜愛的。

“那孩子的父親看起來是老實人。”

“斯羽像珍瑜多一些。”

“也不像。”司辰道,“看母親那麽警覺的樣子,估計那孩子是抱養來的。”

“……你多想了吧。”

“不信麽?”他笑笑,“我相信我的判斷。那孩子雖然長得高,樣子也像三歲多的孩子,但一定沒有三歲。”

“如何判斷的?”

“從說話的發音,舉止都能推斷。”

潮笙頓了頓,笑出來:“你轉行當了神探?”

他也笑了,籠著她的手帶了些力道。潮笙忽然想起:“急著上溪山,沒有準備菜啊。”

“我早吩咐下人準備了。”

“哦。”她鬆口氣,“大冷天地,怎麽想到去溪山別苑?”

“那裏清靜,還有一方溫泉,你大傷初愈,時常泡一泡對身體有好處。”

潮笙嗯一聲。車廂裏安靜地隻剩軲轆軲轆的轉輪聲,她聽到他問:“困麽?”

她搖頭,他將她摟進懷裏,“睡吧。”

“……”明明她不困啊。其實他……隻是想找借口摟摟她吧?她被迫困在他懷中,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氣,是清爽的,和煦陽光的味道。漸漸的,臉有些發燒。

他的唇在她發頂碰了碰,“潮笙,夏天的時候我們去齊國玩吧。”

她的身體僵了僵。

“聽說那邊有最美的海,透明的海水,在船上都可以看到幾丈以下的海麵。有很美的珊瑚和五彩斑斕的小魚。”

“嗯。很美的。”潮笙小聲地說著。她從小在海邊長大,因為父親駐紮軍隊時就在海邊,父母無法忍受長時間的分離,每每他去軍營,母親就帶著她和哥哥一起到海邊找房子住下。

那時的她和哥哥,每天就和小魚一樣在美麗無垠的廣闊碧海裏悠遊穿梭。

那是,永遠回不去的快樂時光。

她坐直身體,“你怎麽有空離開金都?”

“到時隨便找個借口到齊國辦事,不就又能去,又能玩?”

“算盤打得很好。”潮笙讚揚他。

司辰和悅地一笑。

她偏過頭來,“最近你常進宮麽?”

“每天。”他唇角含笑,“你想問什麽我知道,你放心,現在差的,不過是冊封罷了。”

他很開心吧。“恭喜你。”

他將她的手握了一握。

他們在溪山別苑住了兩天,這兩天過得極愜意,也不必潮笙親自下廚,自有廚娘來給他們做豐盛的飯菜,他們隻要下棋,賞雪景,爬山,聊天便好了。

別苑裏有幾個廂房,他們二人住在相鄰的兩間。從前她看司辰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冷靜自持的,可自從那晚親吻過她之後,她方才知道,男人麵對喜歡的姑娘時,確實沒什麽自製力。他總是望著她,望著望著不知不覺就親到一起。

幸而在緊要關頭,他總能懸崖勒馬。他模模糊糊地說:“明天回去吧,再這樣下去,我……”他的聲音有些幹啞。

潮笙止不住笑了起來。這樣的他,才是個普通的男子,不再離她那麽遙遠。

次日恰好是元宵,他要進宮。進宮前他問她晚上如何過節,她無所謂地道:“隨便逛逛。”

他定定看了她半晌,“跟我進宮?”

用什麽身份進宮?看著他們團團圓圓,她形隻影單?那樣隻會更落寞。“不用了。你去吧,不用掛記我。”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不舍地上馬車離開了。

潮笙和雪秀相約到外麵吃晚餐,雪秀笑著打量她:“你幾天沒回來,和十王爺上別苑去了?”

“嗯。”她點點頭,“在那兒什麽也不做,就是睡覺,發呆。”

“睡覺?”雪秀嘴巴微張。

“啊,睡覺。雪秀,”潮笙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你不要總覺得我和司辰一定會花前月下,共赴巫山什麽的。我們……還不至於那麽沒有控製力。”

“你應該說男人沒什麽控製力吧!”雪秀歎口氣,忽然說,“喏,這個給你。”一封信遞了過來。

潮笙疑惑地接過,“誰寄來的?”她邊問,邊撕開了封條。

“曾蘇拿來的,說是傅大夫給你的。”

傅明琛的字寫得很工整,全然不是他寫藥方時的天書。他約她和雪秀今晚到他家吃飯,一起過元宵節。

雪秀聽完怔怔的:“請你就好了,請我是為何?”

“傅大哥宅心仁厚嘛,肯定是想我若是赴約了,就剩你孤伶伶在家裏。”潮笙道,“既然他邀請了,咱們就一起去吧。”

他們二人到集市買了許多果品,相攜去傅明琛家。

小庭院裏擠了不少人,曾蘇,珍瑜,林厚誠,斯羽,還有柳芽。

柳芽儼然女主人自居,忙前忙後招呼著。卻一直不見傅明琛身影。

曾蘇把雪秀手中的籃子一把搶過來:“很重吧?我來拿,你坐著歇歇。”

潮笙聞言看了曾蘇一眼,又看看雪秀。年青的男女,隻要能走在一處,總能碰撞出許多故事來。她走進廚房,看到傅明琛在掌勺,便問:“要幫忙嗎?”

他頭也沒回,“幫我擦擦汗。”

潮笙有些驚訝。他看了她一眼,“沒有絹子?我腰帶裏有。”

“啊,不是。”她拿出絹子走近他,見他額角上有些汗珠,便幫他擦了擦。

“多謝,廚房熱,你出去吧。”

“不需要幫忙?”

“不用,今天你是客人。”

潮笙見他如是說,也不好一直待在廚房,出來的時候,見到柳芽杵在廚房門口,臉色有點蒼白,朝她笑的時候笑容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