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琛望著潮笙。她的表情從驚訝到瞬間堆聚驚喜,然後誠意滿滿地恭喜道賀,發自內心的祝福。麵對她問“是哪家姑娘讓你不感覺將就”,他淡淡地說:“並不是遇到了感覺非她不可的那個人,隻是家人安排的,見過畫像覺得還行,就定下了。”
潮笙的內心有些龜裂了。他到這個年紀尚未娶妻,她以為他一直是在追求愛情,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用最傳統的方式解決了婚事,不免讓她有點感慨。但細想想,他年紀不小了,很多宋人在他這個年紀孩兒已經三兩成群,他縱然草草找一個人成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恭喜,恭喜。到時候一定備上厚禮!”潮笙開心地說。
傅明琛的臉上卻毫無喜色,“人能來就好了。”
潮笙真摯地望著他:“我為你高興。打從認識你開始,你就對我格外好,像個哥哥一般,我很感激。眼下你就要成親了,找到人生的伴侶,幸福美滿的過日子,再……”
他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的祝福,這就夠了。”
潮笙點點頭,心裏有些寬慰。此前以為他對她有一些特殊的感情,如今看來那根本是自己胡思亂想,這個念頭讓她大大的鬆快。他們在一起聊天到很晚,臨分別時潮笙問他要不要去和司辰碰個麵,傅明琛道:“不用了,他有要務在身,我明天就打算啟程回金都。如果他沒有問起,你也不必說在這裏遇到我。”
“好。”
他們所住的客棧剛好一個在鎮東,一個在鎮西。潮笙和他並肩走著,傅明琛勸她:“你回去吧。”
“我送你一程啦。吃得多了,也要走走消化消化。”
傅明琛笑了起來。兩人不怎麽說話,地上的影子深深淺淺。路不長,沒幾步就到了客棧門口了。傅明琛停下腳步問道:“你們幾時返回金都?”
“能趕上你的婚禮。”潮笙笑道。
他也抿唇笑了,“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潮笙揮揮手,轉身離去。走了一段路,回過頭來,發現他還在望著她,便揮手讓他進客棧。他的腳步挪了挪,似乎想向她走來,但終於,還是揮揮手,走進了客棧裏。
夜深了,鎮子上的鋪子幾乎都已打烊,街道安靜而黑暗。零星幾家賣麵的攤子,老板也忙活著收攤了。
潮笙心想司辰與蘇晟的宴席應該也結束了,便慢慢地走回客棧。走到鎮中央的小橋,她看到步履輕快,狀似在散步的蘇晟。他在遠處打量了她幾眼,踱步走過來。“我們真是有緣呢,潮笙。”
“筵席散了?”
“嗯。”蘇晟道,“司辰已經回客棧了。”
潮笙抱了抱拳:“告辭。”
從他身邊擦過時,他出聲道:“經久不見,何以走得如此匆匆?”
潮笙回眸望著他:“夜深了,自然是要回到客棧去的。倒是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夜深了在街上走,難道就不怕有刺客嗎?”
“既然能來,就能走。有什麽可擔心的呢。”蘇晟淡淡笑道,“潮笙是在關心我嗎?”
潮笙櫻色的唇瓣微微彎起,“……怎麽是擔心?就隻是句客套話而已。”
他臉色不變。“哦。你也在散步吧?我們一起走走。”
潮笙道:“未來有多天我們會一起上臨旬城,王爺若有什麽話,不如到時再說吧。現在夜深了,你我也都應當歇息了。”
她抱了抱拳,果決離去。
蘇晟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笑意淡淡,眼中頗有深意。
仿佛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後麵一直望著她,潮笙的步伐邁得格外快,轉眼閃進巷子裏。就算繞路走,也好過如同鋒芒在背。
她不明白蘇晟有什麽目的。司辰說他是對她有意思,但那應該隻是司辰的誤解罷了。縱然蘇晟望著她時溫和的,唇邊帶著笑,但那笑意不曾到達眼裏,直覺令她覺得,她必須要遠離這個人。在他身上,她嗅到危險的氣息。
回到客棧,連江邊的風月場所都消停了,四處安安靜靜的。她一溜煙進了客棧,先去確定司辰是否已經回來。
司辰打開了房門,見是她,說道:“正好,來服侍服侍我。”他步履有些蹣跚,臉上卻沒有醉態。她問道:“喝多了?”
“多飲了兩杯,酒量不如蘇晟好。”他說道,“孟華他們粗手粗腳的,還是你來服侍我吧。”
潮笙看看房中,已經有一大桶熱水放在屏風後麵,小木盆裏也有水,她擰了毛巾給他擦臉。
他站著讓她擦,閉著眼睛,摟住潮笙的腰。
“……這樣我要怎麽活動?”
他道:“不扶著我要摔倒了。”
“為何不與他說你酒力不好?”
“我為何要自曝己短?”
原來是男人的麵子作祟。替他洗幹淨了臉,他睜開眼睛,連眼睛都有些紅。她替他寬衣,夏天穿得不多,常服裏麵就是光裸的膀子了,她臉上緋紅臊熱。
他偏瘦,皮膚白,平時他也有練劍防身,故而雖然看著瘦弱,肌肉卻十分結實。
脫了他的衣服,他隻穿著件貼身的褲子了。她催促他:“快去洗。”
他笑了笑,自到屏風後麵沐浴了。隔著屏風,她什麽也看不見,隻聽到嘩啦啦的水聲。那水聲分明沒什麽,卻讓潮笙的臉越來越紅,身體越來越熱。
水聲忽然停了。有好一陣子都不見動靜,潮笙怕他醉了淹到水裏。
“司辰?”
他沒有回答。
她怕他真的掉進水裏,便往屏風裏望了望。
他沒有掉進水裏,卻是靠著沐浴的桶睡著了。究竟是有多醉,竟然能夠在木桶裏睡著?她推了推他,他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又推了推,仍然不動也不醒。
她有些犯難。把他從水裏撈起來扔回床上不是什麽事兒,可如今他是在沐浴,身上可不著寸縷啊。
她還是去叫孟華來吧。
剛剛轉過身,身後嘩啦水聲響起,她整個人被往後一勾,她下意識矮下身子,直接從他臂彎逃了出來,但是腰帶驀然被他一扯,她便整個人跌進他濕濕的懷抱。
灼熱的嘴唇壓了下來,輾轉吮吸著她的嘴唇,他身體熱燙的溫度就在她的掌心,她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想推開他,手下卻是他熱燙結實的身軀,堅硬結實。她連推也不敢推了,兩手纏到了身後。
他的吻越演越烈,忽然攔腰將她抱起走向了床鋪。
潮笙的心像要從胸口跳出來,劇烈地跳動著。他醉了,他似乎不大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腦子裏被他的氣息搞得一團混亂,可她仍然想堅持著最後一分清醒。他的唇齒間有一些酒氣,火熱的唇舌埋在她頸間遊移。這陌生的酥麻感令人戰粟。
推開他。理智催促著她。
他的吻從瘋狂又變得溫柔,胸前驀然一涼,她驚覺衣襟被打開了,她猛得握住他攀上她胸前的手。
被她這一握,他似乎也清醒了點,拉開些距離望著她。
她頭發已經被他扯散了,散掉的衣襟裏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白色裹胸。此時臉上潮紅,氣息紊亂。她原就生得美豔,此時……越發的惑人。
在那一瞬間,潮笙迅速爬了起來,“你,你醉了。早點歇下吧。”她逃走得有些狼狽,也不管司辰會如何想了。終究他是醉了,她不大放心,最後催還未睡下的力生過去看看司辰。
力生看過之後回來道:“睡著了。今晚他喝得有些多了。”
想來,是喝得有些多了,不然不會對她做那麽逾越的事……想到方才他的吻,那火熱的溫度好像還停留在她的皮膚,她便臊熱不已。
“奇怪,為何你不自己去看?”力生忽然問道。
潮笙和司辰在明洙島同宿一屋,恐怕在他們看來她和司辰早已共赴巫山雲雨了。清白聲譽什麽的她不在乎。她原也曾想過若有一天司辰如她今天般對她,她是順從還是拒絕?可那一刻,她還是會害怕,她順應自己的心推開了他。
反正他是醉了,她想,明天醒來,估計不會記得自己都做過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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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齊國國都臨旬的車馬隊浩浩蕩蕩。光是馬車就許多輛,騎馬的帶刀護衛也不少,如此大張旗鼓,潮笙簡直要懷疑蘇晟別有用心。
司辰對此倒表現淡然,“他不會在眼下的時機動手腳。如果他夠聰明,現在是拉攏我的好時候。”
潮笙細想,他說得很有道理。蘇晟回國不過幾個月時間,他需要的是人心。司辰的目光望向她,在交領裏,隱約可見一個粉色的痕跡。他的心驀然一動,伸手便撫。
潮笙下意識地躲到了一邊。
司辰瞧著她的模樣,腦海裏想起昨晚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麵,他喉頭滾動了幾下,“我……”
“快下雨了。”她打斷他的話,忽然說道。
司辰瞧她麵有窘色,顯然不想提這件事,他便抿抿唇,不再說了。潮笙低頭看書,知道他也自看自己的書去了,方才鬆了口氣。她方才當真害怕他會問:你可要當我的側妃?
那,那叫她該如何回答。不管拒絕的話有多委婉,那終究是拒絕。
幸而,幸而他沒有。潮笙想,以他將她留在王府而不帶進宮的做法,他十有八九也不會問她這種問題的。
兩人都不說話,為了昨晚的事有點尷尬,潮笙怕他不自在,便問:“蘇晟幾時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