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笙把馬策得很快,這無邊的草原,日落時美景奇妙,令人讚歎。天下之大,有多少奇趣美景可以觀賞,可能夠相伴左右的人總是寥寥無幾。
這些天,她不快樂。她擔憂司辰的病。
如果傅大哥都治不好司辰的病,他一定是病得很嚴重。究竟是什麽樣的病呢?司辰他雖然孱弱些,但他的麵相很好,是福壽延綿的相,所以一定不會年紀青青因為生病而……
她想早一點回金都,可是她也必須給赫連勳一點時間。
身後傳來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她勒住韁繩,看著那黑馬黑影,疾風般撲來。
“你傷還沒好,怎麽騎馬了?”潮笙擰眉問他。
“出來看看你。”赫連勳跳下馬背,“再說,我已經好了。潮笙,下來。”
潮笙也跳下馬背,赫連勳拉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她著往前方走去。“草原很美,對不對?”
她點點頭。
“這兒,以後是你的,你的草原,你的子民。”
這是權利誘惑!她哼了聲,“這世間能屬於我的,隻有我自己。”
“你難道不動心嗎?這遼闊的草原,這豐富的資源,還有你眼前的男人。”
她抿唇,忍住笑。赫連勳和她走在碧綠的原野,遠遠的有牛和羊,遠處的夕陽落下去,天空一片紅霞。
“潮笙,以後的每個日落,我都想和你一起看。”
“別兒女情長了,你去軍營,我們怎麽一起看日落。”她沒情趣地說。
“你可以一起去軍營。”
“不要。”
“你不是對我如何帶兵很感興趣麽?”
好吧,她得承認她確實感興趣。“你的屬下都像仲間那樣和你說話?”
“當然沒有。也就仲間一個人無法無天。”
潮笙上下打量他:“他該不是和你有什麽特殊的關係,所以才敢無法無天吧?”
“特殊關係?”赫連勳眯了眯眼,眼神銳利,“你指的是什麽?”
“聽說軍營裏常有那種事,男人喜歡上男人什麽的……”腰猛然被摟住壓進一堵堅實的懷抱,潮笙抵住他的胸膛,“你幹嘛?”
“證明我喜歡女人。”他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壓向他俯下來的嘴唇。她用手掌擋住,滿臉通紅。
“我知道,知道了!放開!”
“不放。”他把她的手束縛到她身後,用力吻下來。他有點粗暴野蠻,嘴唇被他吻住,帶來一陣酥麻感。她躲著避著,他就追逐著,樂此不疲,到最後,她軟化了,不再抗拒,隨他親吻。
她的腦海偶爾會浮現和司辰親吻的畫麵,她清晰地覺得他們二人不同,司辰比較克製,而赫連勳很野蠻,可他的野蠻撩撥了她的欲念。
他們倆在夕陽底下牽著手漫步,潮笙忽然覺得,其實就這樣下去也很好。
忽然間,有尖叫聲響起,是男人的叫聲。赫連勳朝她看一眼:“我過去看看。”
“一起。”兩人牽了馬,奔著聲音而去。穿過一片草原,看到一個少年綣縮在地上,一身鮮血,而三四匹狼正在攻擊他。
潮笙被這個畫麵驚呆了,她驀然跳下馬,赫連勳擋住她:“我去,你給我上馬去待著!”
“你傷還沒有好!”
“已經不礙事了!”赫連勳隨身都帶著劍,那幾匹正在攻擊少年的狼見到赫連勳來,抬起頭,呲了呲牙,目光犀利,它們的唇邊還帶著少年的血肉。
赫連勳斬劍就劈,狼圍了過來,赫連勳劍風飛舞,它們一時之間有點犯怵,不敢靠近。地上的少年哼哼唧唧的,氣息已經弱了。
眼下若是不快點救治那少年,恐怕他會死!赫連勳以最快的劍術劈向離他比較近的一隻狼,狼避之不及,脖頸被砍了一刀,“嗷——”得出低微的鳴叫,很快栽了下去。另外幾匹狼看這架勢,往回跑了一段,才又虎視耽耽地瞪著他們,時不時發出幾聲低嗚。
赫連勳道:“我們得馬上走,免得這些畜生把狼群召集來。”
潮笙和他一起將少年送扶上馬,少年被咬得血肉模糊,但好在,還沒死!
送回王府別苑,有專人送他去救治,赫連勳和她一身都是血。潮笙有些擔憂地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那小畜生要是能傷我,一身的功夫豈不是白學了?”赫連勳心情愉悅,她的關心他看在眼裏。“去換一身衣裳吧,你身上的血跡看得我心驚肉跳。”
潮笙點了點頭。
沐浴過後,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她把黑亮的長發隨意束在腦後,準備去看看那名少年。才出門,便被赫連勳攔住。“別看了,大夫會將他救回來。”
“傷得嚴重麽?”其實不必問也知道,縱然能活回來,也要落個殘疾了。
“草原深處狼群太多,看來要加快速度好好整一整了。”赫連勳道,“最近一段時間已經有好幾起狼傷牧民的了。護衛隊整治了一周,卻隻打了四五匹狼回來。”
潮笙說:“拿火藥去把它們的窩炸了。”
他看了她一眼,“不用,我自有辦法。”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手腕上,有一道細細的口子,傷口還未結痂,“怎麽了?”
“大約是草割的吧,不要緊。”
他把她的手拉過去,仔細看著:“怎麽不要緊,都流血了。”他拉著她進屋,“我幫你上藥。”
“一個小傷口而已……”潮笙不想承認,他的關懷讓她有那麽一絲感動。
“別小看小傷口。”他讓她坐著,他取藥,仔細地幫她擦拭幹淨,再加藥。潮笙看著他,從他眼裏看到關切。他此時的眼裏隻有她那個微小的傷。她忽然就有點兒相信,這個人,是她可以選擇的冒險。她的小事在他眼裏都是他在意的事,有他在的地方,她很少需要動手,他會保護她。而以往,隻有她保護別人。
“赫連勳,為何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是個將軍?”
“神秘戰術。”
“是要削弱別人的防心?”
“也可以這麽認為。”他看了看她,“其實你的直覺很準。在堯城的時候,你就懷疑我不是商人。”
她也望著他。“你一個王爺,為何要當將軍?”
“我從小就想帶兵打仗。我十二歲就進了軍營,和普通士兵一樣訓練,一步步往上進階。我創立一個封閉營,整個營都是精銳將士;我們每個人都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保家衛國。”
潮笙點頭:“可是,你手中握著兵權,你的皇兄不擔心嗎?”
“為何要擔心?”他道,“不是所有手足都必須為了皇位互相殘殺的。”
潮笙的心一震。“是嗎?”
“我母後生了兩對雙胞胎,我和皇兄,以及我的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妹妹。我的父皇隻有兩個妃子,他們各有兩個孩子;可以說在四國之間,梁國的後宮最和睦,幾乎沒有勾心鬥角。”
“你的弟弟們,難道沒有動心思想要皇位?”
“也許偶爾有,但大多數時候沒有。”他說,“甚至我皇兄,他都不想當太子,總是哀求我在皇宮裏替他幾天,好讓他到軍營玩玩。”
原來皇宮內院,並不是沒有手足情深。“聽起來,你們感情不錯。”
“是很好。畢竟是雙胞胎。”
“長得一模一樣嗎?”
“你沒見過?”他轉頭看她,“在齊國的時候,不是也有碰過麵?”
“隔得遠,看不清。”
他點點頭:“我們長得很像,他若是刻意學我,別人認不出來。隻有我母後和他的太子妃能辨出來。”他說,“下回我與他站在一起,能不能認出來,就看你了。可別讓他笑話你連自己的男人都分不出來。”
他的臉皮可真夠厚的。她的臉微微有點紅,“誰是我男人。”
他瞥她一眼,黑眸裏有笑意。他站起來,“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時間其實還早,遠沒到可以睡覺的時間。他走了,屋子裏靜悄悄地,潮笙望著燭火出神。
和赫連勳在一起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他在的時候,她很少想起司辰。
但隻要靜下來,她的心就有片刻的空白,孤獨襲來,她會想司辰的病情,擔心他的身體。
門叩叩兩聲。她起身開門,赫連勳站在外麵。“怎麽還不睡?”
“哦,就睡了。”她攀著房門,沒有想讓他進來的意思。
他把她往後麵推了推,擠進房間。她說:“都要睡了,你跑進來做什麽啊?”
“我睡不著。你哄我睡。”
“……你當你是三歲小孩啊。”
“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吧。”他很不客氣地就爬到床上去了。
“別耍賴啊,回房間去。”
“不要。過來陪我,潮笙,我頭痛。”
“怎麽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騎馬吹了風?”赫連勳躺在床上閉著眼,“反正就是痛。你能不能幫我按一按?”
潮笙坐到床邊,他不客氣地挪到她的腿上,潮笙幫他按摩著太陽穴,輕輕的一下,一下。低頭看著赫連勳濃眉擰在一起的樣子,他好像真的不舒服,她下手不免就多了幾分柔情。再看看他們如今的相處,已經逾過了普通的朋友。
赫連勳忽然低低地說:“潮笙,你身上好香。”
潮笙的臉上一熱,在他的太陽穴上重重按了下,“所以你根本不是頭痛,是來占便宜的吧?”
“各占一半吧。”赫連勳開心地笑,睜開眼睛,“今晚我們一起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