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有些得意,“方碩很看中我。”
赫連勳哼了哼,“他該不會看上你了吧?”
“說什麽呢,”潮笙失笑,“他年紀比我大得多。而且我救過他,每個人都是對救過自己的人懷有特別的感情,方碩特別倚重我大約就是因為我救過他。”
“聽說你可是立了不少戰功呢。”
“我還不是為了你才進軍營!”她嘟嚷道。
赫連勳心中一點酸,一點甜。想到她找不到他最後竟然用上了進軍營上戰場找他的辦法,過程一定充滿辛酸,最可惡的是,重逢時他沒將她認出來,一劍刺傷了她的腿。那時候她的心裏肯定很難受吧?
他驀然擁她進懷中,在她耳邊輕聲地說:“對不起。”
“為什麽對不起?”
“在你腿上的那一劍。”
“嗬,都過去那麽久了,早都好了。”
“可我想起來就不能原諒自己。”他擰著眉。
“那不然……你想個辦法彌補。”
“好。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潮笙思索了會兒,微笑道:“請我吃飯?我很餓了。”
他啞然失笑,握緊她的手,“請你吃一輩子。如何?”
她鎮重點點頭:“甚好。”
兩人相視一笑,赫連勳先帶她去吃飯,飯罷他說:“我在九鎮有間屋子,我們別住客棧,去住那間屋子吧。”
“也有新歡?”她問。
他被噎到了。“咳,沒有。我們還需要去收拾收拾才能住。你願意住嗎?”
“好。”他帶著她到九鎮中心地帶的小巷,七拐八彎走到個極僻靜的地方,賊賊一笑,“姑娘,現今你可跑不掉了。”
“大爺你要劫財還是劫色?”
他怔了怔,忍著笑:“劫財怎樣,劫色又怎樣?”
“劫財,我沒有。劫色,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赫連勳眼裏含笑,隨即攬住她的腰,被她輕巧地躲過去,他隨即拔腿去追,她左避右閃,兩人你跑我追,玩得如孩童一般。終究赫連勳的速度比她更快,不但被捉到,雙手還輕巧地被她束縛到了身後。潮笙臉頰飛紅:“是我讓著你的!”
“哦……”他意味深長,“讓我劫色?”
“……喂!”
他笑意更深,擁著她到一棟小屋子前。“喏,就是這裏了。”
“鑰匙呢?”
他躍上屋頂,在瓦片取下鑰匙:“在第三排第五行瓦下。若是下次你單獨來,可要記好了。”
“哦。”她望著他,“你四處置田產嗎?”
“我有很多房屋那是肯定的。”
“在陳國到處都有?”
“那不是。在梁國倒是四處都有。”赫連勳說道,“我沒別的喜好,就愛買房子。”
“……果然有錢就可以任意妄為。”
“反正房子多了總沒有壞處。”
他們一起進了屋子,灰塵不大,大約閑置也不久。兩間屋子,一間廳一間廚房,還有個院子,院子裏有不少盆栽,顯然是赫連勳做的。他說:“我有時不想待軍營裏就會來這邊住。”
“一個人?”
他轉頭看她:“不然還有誰呢?”
“比如殊寧郡主啊,小荷姑娘什麽的。”
“……這是在吃醋麽?”
潮笙笑了笑。赫連勳猛得攬住她的腰將她貼近他的胸膛,“我可從來沒和別人有私下的交情。”
“知道了。這裏挺髒的,我們把它收拾幹淨吧。”
花了半個多時辰收拾清潔,兩人坐在藤椅上煮茶。赫連勳道:“我們等會兒去客棧把包袱取來。潮笙,你在這邊打算待多久?”
“不久啊。”
“嗯,”赫連勳思索片刻,“還是回藏海草原安全些。”
“這裏很危險嗎?”
赫連勳道:“如果說我有弱點,那個弱點一定是你。諸葛暉似乎知道這一點,所以你在這裏有些危險。”
潮笙蹙著眉不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他們畢竟她們曾經站在對立麵,現在他打的是宋國,那些她曾經出生入死過的兄弟。
“你也知道我最終的目標不是宋國,”赫連勳低聲說,“總之,我會盡快地把事情解決,盡量不讓你為難。”
潮笙沒有說話。他們之間不能因為戰爭而變得更複雜,也許她沉默會比較好。他也不可能為了他的國而對宋將手下留情,而她也沒有資格去指責他對他不盡人情。
“晚上你不回軍營了嗎?”她問他。
“不回。”他給她倒了杯茶,潮笙搖搖頭,“喝了茶晚上睡不著覺。而且我吃著藥,茶會解了藥性。”
“你哪兒不舒服麽?”
“是傅大哥配的護心的藥。要吃三年,再吃一年就可以不用早晚服用了。”
想到兩年前她是如何在生死線上掙紮,心裏擁塞。
“對不起。”潮笙的聲音很小。
“為什麽對不起?”他疑惑地望著她。
“那個時候我本來可以走,”她沉默了會兒,還是道,’“也許隻有那樣,我才會覺得欠司辰的已經還完了吧。”
“拿你的生命來還?”
“那時也沒有想過會死。也許還是高估了自己。”
赫連勳將她抱到膝上,“如果是我,你也會一樣做?”
“會。”
“不要。”他認真且堅定地說,“我不要你為我擋箭,如果我會死,那是我的命,不需要你來替我擋。如果你死了我活著,你覺得我痛快麽?我縱然不能殉情,一輩子也活在愧疚當中。”
“哦。”那麽,這兩年司辰的感受和赫連勳所說的是一樣的麽?“那你就不要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他微笑:“我不能說好聽話哄你。你也上過戰場,你也知道在戰場上人命如同螻蟻,能活著回來都是福氣。以前我覺得無所謂,一個男兒若是戰死沙場,那是最大的榮耀,現在我會想多一些。如果我死了,你沒人照料怎麽辦?”
“那你就不要死。”潮笙環住他的脖子,心情沉重。
他將她摟得更緊些,聽到她低聲地說:“找不到你的時候,其實我有後悔過。當時若是走了,就不會發生那麽多事,也許我們已經成親了,也許連孩兒也有了。後來見了麵,你卻是恨不得不認識我,我心裏很難受。”
“對不起。”他擁緊她,把頭埋在她的頭發裏。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不管你是王爺,是將軍還是普通人都沒關係。”
“好。”他心存感恩,他不知道原來潮笙也可以為他如此。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在強求,她對他並沒有那麽喜歡,至少相比於司辰,她對他的愛遠遠沒有那麽多。“我們這輩子下輩子都在一起。我會活得好好的,回藏海草原娶你。”
她輕聲地笑了,閉上眼睛。
是夜,他們在屋子裏一同做飯,擺上棋盤下棋,好似在澤荷山上時的悠閑日子。一盤棋下了許久,潮笙撐著菜仔細看棋盤,赫連勳時不時放下棋子看她。暗淡的燭光跳躍在她臉上,她臉上有淡淡的笑意,好看的唇微微地揚著,泛著粉色的光潤,令人想要一親芳澤。
“不看棋盤光看著我幹嘛!”她看也沒看他地道。
“你沒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呢?”
“哎,”她抬眸對上他的視線,眼裏含笑,“難道我沒有感覺的嗎?”
“好吧,那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你在想什麽?”
“……”臉忽然飛紅了。她落下一棋,“喂,你不要堵我的路!我的一片大好的形勢都被你攔住了!”
“可見你也心不在焉。”
潮笙輕輕哼了一聲。赫連勳說:“我們不下棋了。來做點別的。”
“做什麽呢?”
“屋頂看星星?”
潮笙欣然同意。五月的天氣不熱不冷,微風吹拂甚是舒服。九鎮做為軍事小鎮,到了夜間幾乎無人走動。月光很好,星星遍布,潮笙把頭靠在赫連勳的肩膀上,二人一起望著星空。
“在藏海草原還習慣吧?”赫連勳問她。
“挺好。有你和赫連功的交待,他們個個恨不得把我捧上天。”
“那也好,你提前適應適應。”赫連勳笑著說,“將來總是要被眾星拱月般捧著的。”
“那些我都不在乎。”
他低頭看她:“我知道。但我想給你最好的。你自從年幼時變故之後,過得一直獨立而且辛苦。我希望你不再辛苦,有人伺候著,像你曾經在將軍府時一樣。”
“如果我爹娘還活著……”
“那可糟糕了。我們相遇的最大可能性會是在戰場上。”赫連勳笑著說,“一個將軍愛上敵營將軍的女兒,活生生一出國仇家恨的大戲。”
潮笙笑了出來:“也許那樣的話,我們就根本沒法兒見麵了。我父親若在,他是絕不允許我上戰場的。他培養我,教我練功,為的隻是防身健體和自保,不是想我保家衛國。他希望我當一個像我娘一樣的女子,溫柔可親,最後相夫教子,平淡渡完一生。”
“可事與願違,你這十一年過得甚是悲壯。”
潮笙長長地歎了口氣:“還有我的哥哥,如果他還活著,他一定會是出色的將軍。”
他擁著她的肩膀:“你並不是沒有親人,我不就是嗎?”
她的臉微微地發熱了,“你還不是吧。”
“連訂情玉佩都收下了,怎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