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平民為妻,他們皇宮之中沒有先例。更何況寧潮笙的身世那麽複雜,盡管她是名將之後,可她在宋國待了那麽多年。赫連勳是那麽優秀的孩子,他們會覺得平民出生的寧潮笙配不上他。
可是赫連功這番話不是沒有觸動他們的,尤其是皇後。眼見雙胞胎兒子中的赫連功早已經娶妻生子,兒女成行,阿勳還是孤身一人!他常年在軍營,上戰場,總是有性命危險。若是他不肯娶別人,又哪來的子嗣呢?
“阿勳現在在何處?”皇後忽然問。
“明月鎮。”赫連功說,“計劃要開始了。”
“提前了太多了,”允安帝皺眉道,“若不是殊寧的事,也不至於提前這麽多。”
“阿勳也沒辦法坐視不管殊寧。既然提前就提前吧,反正一切也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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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笙抵達周拓後很快就發現了陳國的動蕩。和上次的宵小之徒流竄作案不同,這次是所到之處,軍隊肆虐,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陳國、軍隊還是梁國、軍隊,有些迷茫。
心陡然一跳,有些不好的預感。難道因為赫連勳出事,以至於兩國、軍隊交戰了?
她擔心赫連勳的的安危,路上也不多停留,直接出城。
迎麵來了個騎白馬的年青公子攔住她的去路,“姑娘,請留步。”
潮笙冷冷地掃他一眼,不理不睬。
“姑娘!”白馬公子騎馬追來,“我有話和你說,請留步!”
潮笙勒住韁繩,“我不認識你。”
“你可是要前往九鎮?”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不是。”眼前的人她不認識,她去哪裏又和他有什麽關係?“別擋道,請讓開。”
“你是要前往九鎮,你是赫連將軍身邊的人,對吧?”
潮笙轉過頭,盯著眼前白麵無須,長得甚是俊俏的公子哥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姑娘你知道,”他嘴角擒著笑,“如果你是要去九鎮找赫連將軍,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去了,省得白白送了性命。”
“什麽意思?”
“你還不知道吧?”他說,“赫連將軍為了救他的未婚妻深入宋國、軍營,結果被擄了,如今是生是死也不知道。現下梁國士兵和陳國士兵打作一團,覺得是陳國將赫連勳推入這個境地,打仗打得不可開交呢。”
潮笙的心猛然一跳。“他深入宋軍軍營?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年青公子同情地望著她,“話我就說到這裏。你自己保重吧。”
潮笙道了聲謝,完全沒有猶豫地穿過了周拓城門,往九鎮的方向狂奔。殊寧被捉一事倒是有可能,赫連勳也說過宋國曾經想要拿這個威脅他。可赫連勳會為了殊寧而深入宋軍軍營麽?他們欠了殊寧的,赫連勳為她做什麽都是有可能,但是!如果他真的去了宋軍軍營,他恐怕……
心有一點慌,說不害怕也是假的。他們經曆那麽多艱難才在一起,如果不能廝守終身,如果不能……那就隻好盼一個來生!
她日夜兼程地趕路到明月鎮附近,路上盤查的士兵很多。個個排隊接受審查,潮笙扮作農民,倒也沒引來特別的注意,很快就放行讓她過了明月鎮。
天已經黑了,她隻能先找個客棧落腳,次日再繼續往九鎮出發。夜裏,她盯著悠悠燭火,想著和赫連勳的一點一滴,心中越發煎熬。隻要能接近他,得到他的消息,不管他是生是死,她的心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七上八下。
門忽然叩叩兩聲響。她條件反射地握緊劍,低聲問:“誰?”
“寧姑娘,請開門。”
不是熟悉的聲音,但,為何知道她姓寧?她走到門邊,抵著聲音問:“你是何人,有什麽事?”
“姑娘,我有封信給你。”
潮笙思索片刻,開了一道門縫,那人果然遞了信進來就離開了。潮笙看著信封上的字跡,心中微微一喜!是赫連勳的字!
她迫不及待地將信撕開,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然而重新再看一遍,她就發現了一些端倪。
盡管這些字跡很像赫連勳所寫,但並不是他的字!赫連勳的字給人種破紙而出的淩厲感,這封信寫得字跡極像,但根本沒有氣勢,模仿的人畢竟力氣有限,沒有習武之人的雷霆萬鈞。
寄信的人卻知道她是寧潮笙,知道她與赫連勳的關係。信中告訴她赫連勳不曾去宋國、軍營,隻是被陳國將軍鄭孝儒控製了,他現在就在明月鎮。
沒有讓她去相救,也沒有讓她回藏海草原不要管他的死活。寫信的人究竟是誰?給她這封信,又是什麽用意?
她猜不透。她思忖著赫連勳是否真的在明月鎮的可能性。如果他在,他會在哪裏呢?如果他在,那麽他故意“失蹤”就是有預謀的了?
將那封信反複地看了幾遍,她陡然離開客棧,前往赫連勳位於明月鎮的“家”。雖然他不見得會在那裏,但,萬一他在呢?
夜已經深了,放眼望去,路上空蕩蕩的,一個行人也沒有。潮笙快步走著,在接近那個“家”時,腳步嘎然而止。
家中點著燈。
當然,有燈也不足為奇,這間屋子裏赫連勳養了兩個丫鬟,他們這個時間還未就寢也正常。她沒打算敲門,而是輕輕躍上屋頂,環望房內的情況。靜悄悄地,但是,竟然是主屋之中點著燈,這不符合規矩啊,莫不是兩個丫鬟住在主屋裏?若是如此,她們也太逾矩了。
潮笙思索片刻,靠近主屋,伸手在窗戶上一點,捅破了糊窗的紙。奇怪的是,雖然點著燈,但屋子裏沒有人!既然沒有人,為何要點燈?
她心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從丫鬟的房間傳來動靜和隱約的聲音:“是不是有人進來了?怎麽好像有聲音?”
潮笙二話不說,蹬上屋頂,原路往客棧而去。盡管主屋之中點著燈,但很顯然赫連勳不在,他也不可能會在這裏!
回到客棧中,她正準備給自己倒水,赫然發現房中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她巡視一遍,在窗梁上發現了一個紮著信紙的飛鏢。
她將信取下來,猶疑地打開。裏麵簡單的幾個字:明早城外三清山,速來解救!
依舊是仿赫連勳的字跡。究竟是誰!這麽做,又有什麽目的?潮笙的眉皺得緊緊的。腦海裏浮現一個念頭——信,會不會是赫連功寫的?
再一想,覺得沒有道理。如果赫連勳真的被擄,赫連功不會當成兒戲,既然知道他藏身之處,肯定會攜大隊人馬去解救。不可能和她你來我往地傳信。
那麽,究竟是誰?真實性又有幾分?
赫連勳他究竟是在哪裏呢?
這一整夜,潮笙幾乎沒有睡,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就策馬到了三清山。不管赫連勳被困山清山是真的還是假的,她總要走一遭來確認。
晨間霧氣甚濃,雲霧繚繞,看不清遠處的景致。潮笙站在隱蔽的地方,若不仔細看,難辯她隱沒在樹叢中。
甚久之後,聽見男人交談的聲音:“怎麽還不見他來?”
“根本就不會來吧。哪有那麽容易上當。”
潮笙心中一凜。也不知道他們是派來的人,想要騙她來又有什麽目的?潮笙撥開樹叢看出去,外頭站著兩個衣著整潔的男子,手中各執一把劍。潮笙思索片刻,見四處無人,立刻決定出手,以極快的速度逼近,飛快地點了右邊那個男子的穴位,左手邊青衫男子見狀頓時拔劍,潮笙舉劍迎擊,幾招就將長劍貼近了他的脖頸。
“我勸你還是不要動,刀劍無眼,你也不想就這樣死掉吧。”寧潮笙冷淡地說。
青衫男子盯著她,臉頰漲得通紅,“你是誰?”
“我倒是要問你們是誰。”她壓低聲音,“赫連勳在何處?”
“將,將軍?這個我們怎麽會知道?”青衫男子結結巴巴地說。
“信不是你們寫的?”潮笙將劍壓近了他的脖子。
他頓時緊張起來:“是,是,是我寫的。”
“你們是誰?”
“我們……”青衫男子滿臉通紅,“我們是太子的人。”
“哪國太子?”
“梁國。我們是梁國太子的屬下。”
潮笙眉頭皺很深:“赫連功?他這樣做有什麽目的?”
“太子說,想看看你會不會上當,會不會去救將軍。”
“……”是這個原因?潮笙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以對。如果真的是赫連功做的,那他可真是無聊透頂!“他人在哪裏?”
“太子在金城沒有來。”
“那你可知道赫連勳在何處?”
“不知道啊,我們如何會知道呢?我們隻是奉太子的命行事……”
潮笙收回了劍:“回去告訴赫連功,他真的很無聊!”
青衫男子瞪大了眼睛,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真的和太子說這番話啊,眼前這個姑娘真的是太目中無人了,可是……這麽冷冷的又漂亮又任性的姑娘,還真是很美……
潮笙離開三清山,心情倒鬆快了一些。赫連功還有閑功夫試探她,那麽赫連勳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倘若他真的出了什麽事,與他兄弟情深的赫連功還哪會坐視不理?
如此一想,心裏寬慰多了。潮笙下山的路上遇到一個婦人,她在路邊哭泣,潮笙目不斜視地經過她的身邊,無動於衷。見潮笙不理,她哭得更大聲,並且向潮笙的方向追了兩步。
潮笙回頭來望著婦人,一臉疑惑。這婦人明明一副細皮嫩肉,養尊處優的樣子,卻故意穿著粗布麻衣,這是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