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下定了決心,青幫的動作到也還蠻快的。葉先生先讓人找到了王天如,告訴他,這件事情背後的確有人在搞鬼,隻是這些人,很有些來頭,要解決他們並不容易。當然,如果那些洋人能夠給他們弄到一些藥材和槍械,那他們也能勉為其難的為外國朋友兩肋插刀,去把這事情把他們解決掉,並且,還能像他們保證,從今而後,至少在杭州,絕不會再有不長眼睛的家夥來找救恩醫院的麻煩。
“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讓葉先生和那些洋人自己談談比較好。”王天如說,“畢竟,這做買賣的事情,我不太好替人家做主,你說是不是?”
“王先生您說的有道理,要不我們安排個時間,讓大家找個地方見個麵?”阿昌笑眯眯的回答說。
“那就看葉先生安排了。葉先生是杭州本地的名流,這種事情自然是葉先生安排起來比較妥當。您說是不是?”王天如回答說。
……
兩天之後,王天如帶著一個大塊頭的洋人走進了日本租界裏的一家叫做“蓴鱸思”的酒店。
“兩位,裏麵請。”
剛一進門,就有熱情的跑堂的跑上來打招呼。
“我們是葉先生的客人。”王天如說。
“啊,”跑堂的立刻改變了臉色,露出了一副恭敬的神氣:“二位爺,這邊請。”然後他退到一邊。掌櫃的則立刻放下了手裏的事情,親自跑了過來,帶著兩人上了二樓,進到一個小包房的門口,在那裏已經有兩個穿短衫的人站在門口了。看到兩人過來了,他們趕忙在門上輕輕地敲了幾下。
“幹什麽的?”裏麵傳出來阿昌的聲音。
“葉先生,客人到了。”外麵穿短衫的低聲回答說。
房門打開了,王天如看到葉先生正在裏麵站起身來表示歡迎,在他的身邊則跟著五六條大漢。
兩人走了進去,門又關上了。
“葉先生,這位是救恩醫學院的拜登先生,他是負責醫學院的各種雜務的副院長。”王天如首先向葉先生介紹了這位拜登,接著又和拜登嘰裏呱啦的用洋文說了半天,看樣子似乎是在向那位拜登先生介紹葉先生。然後那位洋人就嘴巴裏說這幾句洋話,突然把右手向著葉先生伸了過來。
“拜登先生說很高興能認識葉先生您。”王天如在一邊解釋說。
葉先生也是見過一些世麵的人,他知道這洋人伸手過來,乃是一種表達友好的禮節,於是便也伸出手去握住了拜登的手。這一握手,葉先生的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看向拜登的眼神立刻就有了變化。
因為拜登手上有非常厚的老繭,而且這些老繭還在一個不尋常的位置上——拜登的右手的食指的第二節上麵覆蓋著厚厚的老繭,這不是一般的活動會磨出老繭的地方。
“這家夥是個老玩槍的。”葉先生立刻就在心裏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幾個人坐下來之後,那位拜登先生也表現出了美國人式的直截了當,他直接就問起了葉先生需要多少武器,需要多少藥物,以及他準備用什麽來支付這筆貨款。
這種直截了當一方麵固然是因為文明習慣的區別,相比那些擁有很長的曆史的國家,美國人玩那些繞來繞去的語言的能力稍微有點欠缺。但這種直截了當背後,其實更重要的是對於自己力量的自信,是自覺處於優勢地位的一種表現。
這就像宋太祖趙匡胤,並不是不會用委婉的方式說話的人,比如玩杯酒釋兵權的時候,他說話的方式就相當的委婉,但是在麵對南唐使臣的時候,這位老兄的那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話就非常直截了當了。之所以如此,其實並沒有什麽別的原因,無非就是力量優勢的表現而已,因為力量上優勢明顯,自然就不願意在言辭上花太多的腦筋。
“你們能運進來多少槍支,我們就能吃下多少。”美國佬的所謂的率直下麵的那種優勢感並不是很難察覺到,所以阿昌就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當然,這話其實也不是阿昌自作主張,很多時候,有些話葉先生是不太好說的,這就隻能讓別人來替他說。
“這我們倒是沒辦法一下子走私進來太多的槍支,目前靠走私,一次能弄進來百來條槍就不錯了。這百來條槍,你們要什麽樣子的?”拜登完全沒聽出阿昌話裏的情緒,老實說,他何必在乎力量比他弱的家夥的情緒?
“百來支太多了,我們用不了這麽多。”葉先生開口了。這也是實話,槍械這東西可不便宜,至少依著中國的消費水平,洋槍可絕對不是便宜的東西。而且他也用不上這麽多的洋槍,有個幾十把洋槍,就已經能讓他在黑道上橫著走了,如果再多了,那恐怕就要被人懷疑是想造反了。
“那麽,你們需要一些什麽樣的槍支呢?手槍、霰彈槍、衝鋒槍還是步槍,各需要多少?”拜登繼續問道。
“我們要手槍,還有步槍。每一種都需要二十到三十支。”葉先生回答說,“另外我們需要一些能治療花柳病的西洋藥物。”
青幫也經營著不少的妓院,而在這些妓院中,尤其是檔次低一點的妓院中,每年都會因為各種花柳病,尤其是梅.毒,導致葉先生他們買下的不少的女人失去了繼續賺錢的能力。雖然說,一般到這個時候,葉先生他們花在這些女人身上的錢也早就賺回來了,而且在這個時代裏,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卻多的是。隻要肯花錢,就能再買一些回來。隻是損耗畢竟是損耗。如果能夠減少損耗,那有誰又會不願意呢?
“這個呀。”拜登倒是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說:“葉先生,您可能也知道,對付花柳病的哪些藥物的藥效已經下降了很多了,但是價格反倒是上漲了不少。現在要想用這些藥治好那些花柳病,需要花的錢比以前要多不少,甚至是要翻上幾倍了。其實,我們手裏還有另外的一些針對花柳病可能更有效的藥物。隻是這些藥物的副作用比較大一些,弄得不好,隻怕會死人的。所以這些藥物的價格雖然比老藥物貴一些,但是隻需要用很少的量,就可以治好病,所以綜合起來算算價錢,其實和老藥物差不太多。而且,你也知道,我們的學生需要不少用來練練手的病人,花柳病的也算,如果這些人都交給我們的學生來治療,當然,學生沒什麽經驗,說不定就會弄錯些什麽事情,這樣一來死亡率可能又會上升一點。不過,如果您可以答應這樣的要求,我們就可以用老藥物同等的價格向你們提供這些新藥物。我可以向你保證,能治好的人絕對比用老藥物多不少。葉先生有興趣沒有?”
所謂的針對花柳病的新藥物其實就是麥克唐納財團一直在秘密研製的抗生素。當然,抗生素的價格比磺胺什麽的自然是要高得多。當然拜登說的,隻按照老磺胺價格的同等價格收錢,卻不是騙人,因為拜登會把其他的對比組藥物,對比組的安慰劑什麽的全都算在那些藥品裏麵。
當然,賣出這些藥,並不是主要的目的,這筆買賣對於麥克唐納財團來說,真正的重大的意義就在於一下子多了不少的實驗材料。反正對於葉先生來說,那些治不好了的妓.女,死了到更是方便,隻要能提高一點治愈率,他肯定不介意讓死亡率上升那麽一點點的,甚至,他還會對此表示普大喜奔呢。當然,對於醫學幾乎一無所知的葉先生他們也絕對想不到,這些老外的研究項目中還包括抗生素嚴重過敏等問題的救治實驗。
其實很多的抗生素本身並沒有什麽毒性,比如最為著名的青黴素,在毒性上就隻有一點微毒,單就這點毒性,基本上毒不死人。但是這些抗生素卻有另一個毛病,那就是它們太容易造成過敏,而且一旦過敏,救治起來就很麻煩。所以在進行這類藥物的注射的時候,大部分都會要求先做一個皮試,也就是先在皮膚裏麵注射很少的一點抗生素,然後再觀察他有沒有處出現過敏症狀,如果沒有,那就可以大規模的給病人注射抗生素了。
不同的抗生素的過敏機製,過敏狀況都完全不一樣,要凝美白它們,就需要大量的實驗數據的支持,所以,葉先生開的那些妓院裏的得了梅.毒的姑娘們,在接受抗生素注射的時候,是不會有皮試這樣的一個過程的。甚至於如果有人表現出了輕微的過敏症狀,美國佬說不定還會給他再多注射一點,然後等她嚴重過敏了,再用她來進行如何救治抗生素過敏的實驗的新材料。當然,這對於那些被做實驗的女子很不公平,但是,無論是洋人還是葉先生,都不會因為他們就改變自己的做法。他們甚至會這樣說:那你做實驗,與你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