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總編奧尼先生找您。”剛剛走進通訊社的,還沒來得及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就聽到同事道奇朝著他喊道。
“好的,我馬上來。”丁丁馬上提起了自己的小公.文包,朝著樓上的總編辦公室走去。
到了門口,丁丁輕輕的敲了敲門。
“是丁丁嗎?請進!”屋子裏傳來了總編奧尼先生的聲音。
丁丁推開門,走了進去。
“奧尼先生,聽說您找我?”丁丁說。
奧尼先生是個敦實的禿頂的矮胖子,他的聲音也和他的身材一樣敦實厚重,說出來有點嗡嗡作響的感覺。
“丁丁,你最近在忙什麽呢?”奧尼先生問道。
“我正在做有關紐約的地下市場的一些調查。”丁丁回答說,“就是黑市、走私品等等等等。”
“啊,這是很有意思的題材。”奧尼先生說,“嗯,不過這個題材在時間上不具備緊急性,什麽時候都能幹。我這裏有一個更緊急的任務,我覺得你是最好的人選……”
“奧尼先生,是什麽事情?”丁丁問道。
“我得到一些消息,說最近,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上肆意幹擾自由航行,甚至進行海盜活動。而另一方麵,西班牙人則宣稱他們隻是在打擊走私。他們反過來指責我們美國政府故意支持走私行為,和走私分子沆瀣一氣。嗯,我覺得,處理這類的新聞,在我們這裏,沒有人比你更出色了。”奧尼先生小小的表揚了丁丁一下。
“另外,丁丁,我們的那幾個大股東,都對這個新聞很感興趣。希望能看到相關的深度報道。嗯,我知道,那邊的海上不算太太平。我們按照老規矩,會給你危險區采訪補貼的。你願意去跑一趟嗎?”
“奧尼先生,沒問題。我喜歡有危險感的事情。而且這個調查並不會比調查紐約的地下市場什麽的更危險。不過您可不能因此不給我津貼。”丁丁笑了起來。
“啊,沒問題,丁丁。不過,我聽說,在佛羅裏達那邊,哈瓦那雪茄要比我們這裏便宜不少。你回來的時候,能不能順便給我帶一些回來。”奧尼先生說。
“沒問題!哦,奧尼先生,那邊的朗姆酒也不錯,您需要我給你帶點回來嗎?”
“那酒度數太高,我可不習慣。要是什麽時候你去法國出差,倒是可以給我帶點波爾多或者香檳回來。”
“我什麽時候出發?”
“你把需要安排的事情安排一下,越快越好。”
“好的。”丁丁回答說,“那我下去準備了。”
丁丁知道,西班牙人說的,美國人向古巴走私的事情肯定是存在的。別的不說,維托先生就親口告訴過他,阿道克那個大胡子現在就在佛羅裏達那邊搞走私。而且走私這種東西的曆史幾乎和稅收的曆史一樣長。加勒比海那邊沒有走私才不正常呢。不過一般來說,這類事情也不至於成為兩個國家之間問題,如今弄到西班牙人都指責美國政府參與其中了,這就有些意思了。
丁丁也知道,西班牙人的說法可能更真實一點。美國政府對這種走私睜一眼閉一眼也是完全可能的。首先,最近,雖然靠著政府大量發行國債的影響,經濟形勢有了一些好轉,但是距離繁榮還差得很遠。國內賣不出去的工業品還很多。因為關稅的影響,這些東西是無法銷.售到古巴去的。如果能走私到古巴去,對於國內的經濟絕對是有好處的。至於走私船從古巴帶著古巴產的那些種植園農產品進來,那更是好事情。因為那些東西大多都是工業原材料,這些東西如果從控製著古巴的西班牙人手裏買,那價錢就要貴不少,這自然也會影響到最後的製成品的競爭力。所以在現在,加勒比海上的走私明顯是對美國有利的。
不過美國對西班牙人采取海盜做法的指責也不一定沒有道理。美國對古巴的走私肯定是對西班牙不利的。如今新的經濟危機席卷歐洲,西班牙也大受影響。這時候正需要靠壓榨古巴來度過危機。如果放任美國走私,那古巴到底是誰的殖民地?
不過丁丁也明白自己應該采取的立場。是的,新聞報道是有立場的,有態度的。雖然事實是不應該被掩蓋的,但是如何解讀這些事實,卻是需要立場和態度的。在這個時候,堅決的站在美國的一邊,就是所有美國媒體應有的態度和立場。
丁丁回到樓下,將自己的事情交代了一下,然後就出門了。他要去找維托先生,然後通過他的關係找到阿道克。
……
“阿道克船長!”丁丁朝著阿道克大喊道。
“丁丁!哈哈,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嗯,又來采寫什麽新聞了?你是來采訪‘海員戒酒協會’的成立大會的嗎?哈哈,歡迎歡迎。你需要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但是有些事情,嗯,你得幫我們保密。”阿道克船長一看到丁丁就快活的大笑了起來。
米盧也朝著阿道克船長跑了過去,顯然,米盧還記得這個經常在喝酒的時候也順手給它的東西吃的大胡子。
“啊,米盧!快過來。”阿道克船長一手拿著錫製的扁酒壺,一邊微微的彎下身,等著米盧像以前一樣撞進他的懷裏。然而米盧卻突然停住了,抬起頭,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阿道克船長拿著錫製酒壺的右手。米盧不但記得阿道克船長曾給過它很多好吃的,也還記得阿道克船長曾硬往它的嘴巴裏灌過一種很辣的液體。而那種液體,正是裝在這樣的一個瓶子裏麵的。
“船長,您要戒酒?這可真是讓人難以置信。”丁丁有些吃驚的說。他記得阿道克船長的酒癮可是不亞於一些人的鴉.片煙癮的。
“不錯!”阿道克船長挺直了身子,做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我還是‘海員戒酒協會’的第一任會長呢?”
“你打算用自己戒酒的行為,給大家做個榜樣嗎?船長,您要是真的做得到,那真是該讓您當會長。”丁丁一邊說,一邊想著一個問題:“這大胡子來真的了?他該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吧?”
“那當然,我會成為所有海員戒酒的榜樣的。我會告訴他們,戒酒其實很簡單,我隻要樂意,每天都可以戒它幾十次。”
“船長,這……”丁丁發現自己還是完全低估了阿道克船長在這方麵的下限。
……
“紐約每日時報報道稱,有新的證據表明,西班牙海軍的一些人員,在加勒比海上犯下了海盜性質的罪行。據一直在這一地區從事貨物運輸的‘全美海員戒酒協會’會長阿道克船長說,他的船就曾不止一次的在加勒比地區的海麵上看到過被西班牙軍艦野蠻擊沉的船隻的漂浮物,也不止一次的救起過那些遭到西班牙軍艦襲擊後的幸存者。他還帶著我去采訪了一位現在正在塔拉哈希的叫做西斯菲爾德的水手。前不久,他所在的漁船就遭到過西班牙人的襲擊,他對我這樣描述了他的經曆。
‘我當時是在“好運”號釣魚船上做水手的。每年這個時候,我們都會出海去釣魚。你知道,一到了颶風季節,我們這樣的小船就不敢出海岸太遠了。但是老呆在海岸邊,可釣不到金槍魚。隻有現在這樣的季節,我們才能放心大膽的跑遠一些,去釣金槍魚……
這天下午,我們遇到了一條西班牙軍艦。當時我們正在距離古巴大概十二海裏左右的地方下鉤子釣魚。那條軍艦一直在很近的地方盯著我們。我當時想,難道是西班牙人沒見過怎麽釣金槍魚……就在這個時候,一條很大的金槍魚上鉤了。上帝呀,那是一條漂亮的藍鰭金槍魚。我當漁夫已經這麽多年了,也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大,這麽美的藍鰭金槍魚。
花了好大的功夫,我們才把那條魚弄上來。那時候也已經是下午了,我們也都忙著處理那條藍鰭金槍魚,沒注意到我們的船飄到哪裏了。您知道,金槍魚這東西一旦上了船,就必須馬上處理,一分鍾都不能耽擱。好幾百磅重的一條魚,你要在幾十秒鍾之內把它打暈過去,免得它在船上亂撞,身上出現了淤血——瘀血是放不出來的,那會讓魚肉的價格一下子降低幾個檔次。所以處理魚的時候,甚至比釣魚的時候還要緊張。打暈了魚。你還要迅速的給它放血,這事在幾分鍾之內就得搞好,因為如果不盡快把血放幹,金槍魚的肉很快就會產生出一種很不好的味道。用網子撈到的金槍魚遠遠不如釣到的值錢,就是因為,網上來的時候,魚已經死了,肉的味道就差了很多。要是因為我們處理不當,浪費了一條藍鰭金槍魚——這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金槍魚,就這一條魚比我們這條船都要貴不少了呢。藍鰭金槍魚是大海的恩賜,浪費了它簡直就是犯罪。所以整條船上的人,連船長在內,全都什麽都不管了,一門心思的除了那條魚。等我們處理完了那條魚,卻突然聽到那條西班牙軍艦朝我們喊,說我們闖入了古巴的領水,要我們停船接受檢查。
我們一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真的已經漂到離古巴海岸不遠的地方了。我們知道,這些家夥要我們接受檢查的目的是什麽,他們就是看上了我們的這條魚,一條差不多有一千磅重的藍鰭金槍魚。他們一上船肯定就會說我們是在他們的水域裏抓到的魚,然後就把這些魚全部沒收掉——那可是好大的一筆錢呢。
於是我們就跑,沒想到西班牙人真的就敢朝我們開槍,子彈像雨點一樣的飛了過來,船長中了兩槍,當場就死了。大副也挨了一槍,我運氣好,沒有被打中。他們的船比我們快多了,我們是擺脫不了的。如果繼續跑,我們都會被殺光的。我們隻好把船停了下來。他們的人上來後,二話不說,把我們抓到的魚全搬走了。不但伴奏了那條剛處理好的藍鰭金槍魚,甚至連我們前麵釣到的那些鰹魚也全都搬走了。按一般的規矩,他們應該把我們的船拖到附近的古巴港口去,然後登記罰款。但是幾個西班牙人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陣子話之後,就用槍把我們剩下的人都趕進了一個船艙裏,然後他們就一邊大笑著,一邊朝著我們開槍,我當時腿上中了一槍,倒在地上,然後水手長沙克就倒在我身上,壓住了我。其他的人也都被打死了。接著他們就鎖上了艙門,打開了我們船上的通海閥,然後就上船離開了。
等他們走遠了,海水就已經進了船艙。我掙紮著找了塊木板,撞開了門,抱著木板跳到了海裏……我的腿上一直流著血,我知道血的味道可能引來鯊魚,我害怕極了。好在阿道克船長的船剛好從不遠處經過,他們發現了我,就把我救了上來……’”
伊麗莎白在那裏抑揚頓挫的朗讀著丁丁的這篇報道,史高治和多蘿西婭則在一邊聽著。
“嗯,寫的不錯。很不錯的報道。”史高治說,“但它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讀者可能會覺得這隻是某些西班牙壞人的個人行為。所以他在後麵的評論分析中,應該在引用一下西班牙的黑曆史,讓讀者相信這種做法是西班牙政府的一貫的政策。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報道將西班牙人以及西班牙政府全都描寫成貪婪凶狠的海盜。爭取通過兩年左右的時間,讓全美國人都相信,西班牙人全都是些殘暴貪婪的惡棍,讓他們都相信,西班牙人恨我們,他們想要對我們圖謀不軌。隻有這樣,將來我們才好光明正大的為了保護我們的人民而發起先發製人的打擊。嗯,那個時候,我們的海軍應該也準備好了,運河也通航了。我們就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