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花雨,片片染血,紛紛揚揚,飄落而下,無數雷電形成的長劍把林天刺成了刺蝟。
如果穆魯能夠像人型生物那樣發生聲音,它此時肯定已經發出驚叫。如此的傷勢,區區一個人類怎麽還可能活過來?
雖有血雨在飄,但一切如此之靜,這天地的時間像是定住了,無數的閃電合成一把巨大的雷電劍,洞穿了林天胸膛,仿佛成為了一幅永恒的畫麵。
滿天的電閃雷嗚消失了,在林天的背後出現了一幅奇怪的畫麵。一方小世界,一片瑰美,漫天的血雨在飄落。片片晶瑩,一株神樹,蒼勁如虯龍,輕輕搖動,接受血雨的洗禮。
小金人飛出,直接盤坐於神樹下,嘴唇蠕動著,默念著古老的經文。金色的古字飛揚而去,纏繞著神樹。
“收!”
林天輕喝一聲,小金人一步踏出,回到眉心處盤膝坐下,而身後那神聖的異象也瞬間收回到體內。原本被洞穿的肉身正散發著片片耀眼的光芒,裸露出來的骨頭晶瑩剔透,如同鑽石般;傷口的血肉傳來陣陣清香,正以眼前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愈合著。
無盡虛空中,林天猛地睜開了眼睛,光芒在即將刺出瞬間已經被收回。他如同普通人那樣靜立於虛空中,但是強大的氣息卻如同洪水般四處肆謔。
……
格帝拉斯遞給他一張卷軸。盡管不如格拉姆說的流利,但麥格尼依然大聲地念出上麵的古老語言,而格帝拉斯在旁翻譯道。
“大地本源在我心,合二為一堅比金,我中有它它有我,聆聽群山有回音。”
麥格尼還回卷軸,懇切地張開雙臂,全神貫注地閉上眼睛皺起雙眉。
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麽。群山會突然開口說話嗎?要真是這樣,它的聲音會是什麽樣呢?它會隻對麥格尼一個人講述嗎?他會聽到什麽呢?他能與它交談嗎?他——
麥格尼猛睜開眼睛,兩眼驚奇地瞪得老大,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我……我聽到了……”他抬起雙手捂住太陽穴,“聲音在我腦海中回響,很多。”
他輕聲笑著,流露出驚喜和成功的表情。
“不隻是一個聲音……幾十,也許成百。所有來自大地的聲音!”
安度因微微顫抖著,他自己的唇邊也露出笑容。麥格尼是對的!他能聽到大地正對他開口說話。
“您能聽懂嗎?”貝爾格拉姆激動地問,“他們在說什麽?”
麥格尼突然仰起頭,身體往後弓著。他看起來似乎想要踉蹌退後,但雙腿卻像生了根一樣。不,不是生了根……安度因意識到他的黑色靴子正在變得晶瑩透亮,好像突然變成玻璃做的一樣——心好像他的雙腳突然變成玻璃做的一樣——或者說,水晶一樣……鑽石一樣……
重歸於山陵……
不,哦不,這不可能——
突然間麥格尼的腳顫抖起來,上麵凝結出一層石頭。它就像有生命的岩漿一樣開始往上流動,沿著他的雙腿,他的身軀,並伴隨著陣陣吱嘎聲突起形成水晶岩刺,好像麥格尼變成了一尊自己的水晶像一樣。麥格尼高抬起雙臂舉過頭頂,發出悠長而無聲的喊叫。鑽石一樣的岩漿漫過他的手臂,將他全身緊緊包裹。麥格尼恐懼地尖叫起來,聲音讓人為之心寒。然而岩漿無情地湧入他的口中,讓他的叫聲戛然而止,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便已經完全僵硬。
所有人都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然而麥格尼響徹整個鑽石洞穴,森寒刺骨聞所未聞的恐怖尖叫讓大家開始行動起來。
格魯子開始施放治療法術,格帝拉斯和格拉姆衝上前去拉住麥格尼的手臂,傻傻地想要把他拉出來似的。但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現在一切都為時已晚。麥格尼的尖叫聲沉寂下來,他看上去就像是被轉化並且禁錮在了石頭當中。他高仰著頭伸展雙臂,脖子上由於痛苦而青筋迸起,全身上下都是一層參差不平的閃亮水晶體,就像是一套奇形怪狀的服裝。
安度因打破了這震驚下的沉默。
“他是不是……你能不能……”
格魯子走近麥格尼身邊,閉上雙眼將一隻手放在國王的手臂上。接下來,他搖著頭退了開去,一滴眼淚從眼皮下流出。
安度因凝視著他,突然覺得一陣難以置信,就像當初震顫的大地將艾琳掩埋在無數巨石之下時那樣。但是,這不可能!
他把目光移向格帝拉斯,後者同樣也是目瞪口呆。
“我能確定,”他嘀咕著說,“不是按字麵意思解讀的……我們核對過所有的資料……”
“你的意思是——它生效了?這個儀式的效果本該就是這樣?”安度因叫道,他的聲音因震驚而恐懼而顯得格外尖利。
“不是字麵意思,”麥格拉斯說道,他看上去像隻受驚的野兔。“但我們——我們確-確實準確無誤地執行了……”
安度因情不自禁地衝上前去。
他大叫一聲,拔出儀仗短劍,在別的人沒來及阻止他之前猛地用劍柄砸向石像的肩膀。劍柄在重擊下碎裂了,其中一小塊飛旋著彈了出去。他丟下手中的短劍,捂住被震痛的右手,凝神注目著石像。
那上麵一絲痕跡也沒有,麥格尼已經被轉變成了世上已知最堅硬的材料之一。
安度因注視著這尊鑽石像,它曾經是一個健壯矍鑠的矮人。這時儀式中的一些話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吾民為土靈,生於斯土……久別於家園,欲回無路……返本歸元一如故。重歸於山陵,回吾鄉土。
矮人是泰坦的造物,而麥格尼變成了他原本該是的樣子——而代價則是他的生命。
“他回家了。”安度因悲傷地哽咽說道。淚水從他雙眼中湧出,模糊了麥格尼。火光照耀在石像上,安度因隻看到美麗的粼粼波光在眼前跳躍閃耀。
他吸了口氣用力眨眨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這位善良的矮人隻想去做對他的人民最有益的事情,他隻想同一個受傷的世界對話來尋找治愈它的方式。而為了這樣崇高的目的,他卻最終失去了它們。
但接下來,矮人們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