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大草原深處,五座青山聳立,薄霧纏繞,每一道山峰都有百米瀑布垂落,濺起陣陣輕煙,綠水環山而流,好一個人間仙境。
“老師,這次和談就讓我去主持吧!”
年輕的人類伏在水邊,喝了一口甜美的山水,對一旁的牛頭人說道。
“你也知道,我在暗夜精靈中還是有點人緣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哈繆爾的灰色尾巴緩緩地回來擺動著,他的眼神沉靜而深邃。
王勝已經跟隨他學習德魯依之道一年多了,以他原來法師的底子和那層特殊關係,人類的進展超乎他的想象。或許,也真的應該讓他到外麵曆練一下,見證一下德魯依之道。
五頭毛色各異但同樣巨大多毛的野熊在灰穀蒼翠的密林中漫步。它們不時停下來打著響鼻,或是用爪子撥弄著感興趣的東西,以此顯得它們並沒有一同行動。然而,如果有誰長時間觀察並且追蹤它們似乎漫不經心的步伐的話,就會發現它們好像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行進。
也可能會注意到它們頭上長著犄角。
它們來到石爪小徑西邊不遠的一處山地。一頭比同伴身形更小毛色更灰的巨熊在周圍偵察了一會,警惕地聞著氣味,然後用後肢直立著站起身來,把前爪舉向天空。
黑色閃亮的腳爪變成了長而有力的手指,褐色與白色相間的皮毛抖動著漸漸縮短,熊的吻部向外伸長,變小了的頭顱上長著的長發和深陷的冷靜雙眼。生著淺毛的皮膚下,骨骼和內髒發生了變化。後腿變成了長而有力的肢體,上麵長著人腳而不是熊掌。
“我能聞到他們;他們來了。”王勝對他的同伴們說道,“就他們自己。”
在他身邊其他德魯伊們紛紛效仿,他們的身體扭曲著從熊變成牛頭人,看上去卻毫無不協調的感覺。他們站在那裏做好準備,隻有尾巴和耳朵不時動一動。
哈繆爾並沒有來,而是由王勝代替。自從噩夢之王一事後,王勝在不久後就拜哈繆爾為師,學習德魯依之道。而由於他與翡翠夢境的聯係,牛頭人也樂於教授,並沒有因為他人類的身份而拒絕。
片刻之後五頭夜刃豹出現在山頂,它們的毛皮上顯出各式深暗的光澤,迅捷而優雅地跑了過來。他們也幾乎立刻改變了形態。從修長柔軟的貓科動物變成了同樣修長柔軟的暗夜精靈身體。他們的耳朵變長了,手腳取代了腳爪,而尾巴則完全消失不見。他們站在那裏,嚴肅地注目著人類和牛頭人們。
王勝深深鞠了一躬。
“大德魯伊雷弗拉爾,”他說,“我很高興你的到來。”
“這並非沒有經過再三考慮,”伊蕾莉斯·雷弗拉爾說道。她有著綠色短發和紫色皮膚,身材高挑舉止優雅,但又顯然久經戰陣,皮膚上交錯著薰衣草色的傷疤。而她的身體也健壯而富於肌肉,並非一副纖弱之態。
“你的靈魂指引著你和你的同伴前來這次會議,正如我的靈魂指引我們一樣。”哈繆爾回答。
“被屠殺的哨兵們的鮮血仍在呼喚著正義。還有,哈繆爾為什麽沒有來,隻派出一個徒弟。”雷弗拉爾回答。她一麵說,一麵往前走著拉近了自己與王勝的距離。因為與翡翠夢境的特殊聯係,王勝的名字在德魯伊中也是廣為流傳。
“而正義必將實現,”王勝向她保證道,“但是除非我們能夠交談磋商、實現和平、治愈傷痛,否則正義也就無從實現。”
人類采取主動,一屁股坐在柔軟的綠草地上,其他的牛頭人德魯伊也跟著他坐了下來。卡多雷們彼此遞著眼色,但當雷弗拉爾坐下的時候,他們也跟著照辦了。他們現在大致圍成了一個圈,盡管按照陳營坐成涇渭分明的兩邊。
“我確信你已經聽說了薩爾離開的消息——暫時離開。我也確信你知道他的任務。”
雷弗拉爾皺起眉頭,“是的,我們聽說了。我們還知道他指派誰來接替。”
“請放心,薩爾並不打算離開太久,並且他要凱恩時常規勸年輕的地獄咆哮。”哈繆爾說道,“你知道薩爾的願望是和平共處。”
“是嗎?真的?”另一個暗夜精靈帶著憤怒的腔調大聲說道。
“那他為什麽還要離開?並且指定加爾魯什接替大酋長之位?加爾魯什公開地質疑和平條約,我們相信他就是最初襲擊的幕後主使。”
王勝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加爾魯什鼓動了那場對哨兵的野蠻攻擊,但那些傳言很容易讓人相信。
“薩爾在納格蘭是為了更好地理解元素們發生了什麽事。來吧——盡管我們不是薩滿,我們德魯伊比大多數人都更為貼近自然。我不相信在座有人認為我們的世界不是在遭受痛苦。”
這句話似乎讓暗夜精靈的代表們多少冷靜了下來。
“如果薩爾能夠盡快帶著安撫元素的方法回來——並且如果加爾魯什能夠克製自己不再進行任何無謂的殺戮,”雷弗拉爾說道,“那麽或許這能帶來些許善意。”
“我得提醒你,我們並不知道是否真是加爾魯什幹的。而且多虧了這次聚會,善意已經來臨了。”王勝說道,“現在,願和平由此開始。”
王勝環顧周圍,點了點頭。事情進展和他預期的一樣順利,盡管沒有他希望的那麽順利。
人類鄭重而緩慢地把手伸進一個小包,摸出一樣包在雕花皮革中的細長物件。他把這東西高高舉起了一會,然後起身把它放在人圈中央,解開包在外麵的皮子。
“這是一根典禮煙鬥,”他說,“在和平交談開始前由與會者們共同享用。盡管我不是牛頭人,但是我現在代表著牛頭人,這是牛頭人長久以來的傳統習俗。況且,我第一次參加塞納裏奧議會的聚會時就帶著這根煙鬥,這也是我老師哈繆爾第一次參加議會時帶著的煙鬥,在座可能還有人記得那次聚會。現在我又把它帶來了,為了正式表達我對恢複和平的心願。”
雷弗拉爾湊近看了看,然後默默地點了點她綠色的頭顱,接著她從自己的包裹裏拿出一個杯子和一個水袋。
“看來你和我想的一樣。”她舉起酒杯輕聲說道。這是一個形製簡樸的陶製高腳杯,上麵鍍了一層藍釉並且銘刻著符文,但除此之外別無裝飾,“這是一件古物。我們並不知道它原先的主人是誰,但它自從上古之戰的大浩劫後就流傳下來,被人們所喜愛和珍藏。而這袋水取自艾露恩神殿,既純淨又可口。”
她虔誠地往高腳杯裏倒了些水,然後同樣起身將它放在圈中。
王勝起身朝雷弗拉爾鞠了一躬,然後拿起了煙鬥。他一麵往裏麵裝填著煙草,一麵開始說道:“等點燃之後,這根煙鬥將在大家手中輪流傳遞。”
和他一起出來的牛頭人德魯依也跟他一樣年輕,王勝現在隻是把哈繆爾交待的話重複一遍。
“當它傳到你們手中的時候,請在手裏拿上一會。心裏想著你來此所要達成的願望。然後把它傳給——”
人類一下子僵住了。
風向一變,令人類敏銳的鼻子聞到了一絲氣味。濃烈而熟悉,放在別的時候並不難聞,但他知道對於現在,在這樣脆弱的關鍵時刻,這氣味將會帶來死亡。
獸人。
“不!住手!”王勝用獸人語大聲喊道,然而為時已晚。甚至話音還沒離口之時,致命的箭矢已經尖嘯著激射而出,兩個暗夜精靈倒下了,喉嚨被幹淨地射了個對穿。
牛頭人和暗夜精靈爆發出狂怒和驚慌的喊叫。雷弗拉爾飛快地轉過身,忿怒而憎惡地瞪了王勝一眼,這目光便如一根長矛猛地刺中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