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城,地下鐵通道站台。
關閉多日的地下鐵中漆黑一片,燈火早就已經熄滅,這是為了防備鐵堡爐那個瘋狂女人的偷襲。誰也不知道她會做什麽,如果真發起瘋了,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黑暗中,突然傳來幾聲鳥叫,然後其他地方也傳出同樣的鳥叫聲。聲調或高或低,或粗或細,或長或短,同一種鳥叫聲,卻有十多種不同的演繹。
空蕩黑暗的地下鐵回蕩著夜鸝的叫聲,十多數身穿黑色勁裝,包著黑頭巾,罩著麵巾人慢慢顯現在出口不遠處。
他們就像影子一樣,無聲地掠過黑暗的街頭。在深夜的這個時刻,街道上空無一人。他們往北前進,踏入煙霧繚繞的矮人區。
往礦道地鐵前進。
站台已經被荒廢了,地鐵顯然也不知所蹤。當它正常運轉的時候,沿著鐵軌每隔幾步就安置著明亮的聚光燈,為乘客提供安全和舒適的感覺。現在這條地鐵線的鐵爐堡終點站正在“停運維修”,而瓦裏安已經下令將暴風城控製下的所有照明燈全部熄滅。另外十八名男女特工從站台跳下軌道,沿著金屬道路輕捷地奔行,腳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們早已習慣在黑暗中行動,而這條路徑筆直向前。然而瓦裏安的腳下卻發出了幾聲輕響,這讓他不由皺起了眉頭,現在他是這根鏈條中最薄弱的一環。他受過的訓練和這些同行們大相徑庭。盡管他與他們同樣致命,他的戰鬥方式卻大不一樣,而他非常願意得到指導和矯正。
他們所有十九人都戴著麵罩以隱藏身份。
這次行動的領隊是歐文格·拉多克,他是一個有著深棕色皮膚和黑色須發的矮人。軍情七處首領馬迪亞斯·肖爾親自挑選他擔當這一任務。盡管大多數成員都是人類和精靈,隊伍中卻還有別的矮人和幾個侏儒。瓦裏安堅持要他們加入,盡管每一個訓練有素的刺客都能勝任,但矮人和侏儒在收複鐵爐堡時最為有利。
在這次任務之前,格拉多克已經獨自偵察過幾乎整條地鐵隧道,因此這支小隊知道將要麵對什麽。
“隔擋湖水的玻璃沒被打破,”格拉多克曾這樣匯報道,“我還以為他們會那麽做——淹沒整條隧道,這樣就能預防我們打算做的這類事情發生。不過我想茉艾拉最終還是希望能夠使用這條地鐵——或許通過它對暴風城發動攻擊。不管怎麽說,我們走好運了。
“現在,關於這個位置……我看到有些黑鐵矮人在這裏埋伏,因此……”他抬起頭,嚴肅的棕色眼睛打量著馬迪亞斯和瓦裏安,“戰鬥就從這裏開始。”
現在他們飛快地奔跑著,基本上沒發出什麽聲音,最終到達地下湖畔。透過厚厚的玻璃湖中奇景清晰可見,瓦裏安卻瞟也沒瞟一眼,他的心思全在這次任務上麵。
一路跑來,卻沒人哪怕有最輕微的喘氣。一股氣味飄入瓦裏安的鼻中——濃鬱而甜膩的味道,煙草。他在麵罩後麵笑了起來,敵人居然如此自取滅亡。他立刻放慢腳步,他的隊友們也是一樣。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看到格拉多克朝他們打著準備戰鬥的手勢。
刺客們拔出各式武器——匕首,淬毒的鋼椎,暗藏機關的手套。瓦裏安緊了緊麵罩以防滑落,然後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兩把短劍。他並不情願放棄更為熟悉的寶劍薩拉邁尼,但它容易被人認出來。而瓦裏安不希望在他自己揭露身份之前被人猜出。
格拉多克又打了個手勢,他們慢慢往前移動,這一次就連瓦裏安的腳也沒在老舊的金屬板上發出任何聲音。他正在學習。現在他能瞥見前方的矮人了。他們一共五個,坐在折疊好的毯子上,周圍擺著大杯美酒和裝著殘羹剩菜的餐盤,而且——瓦裏安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正在玩牌。
格拉多克舉起手往下一揮,再一揮,然後是第三揮。
刺客們飛身躍起。
瓦裏安並不確定他們是如何交流的,但這場戰鬥就像是編排好的舞蹈一般。矮人們隻來得及倒抽一口冷氣,便分別被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刺客按倒。
瓦裏安雙劍在手衝向前去,硬生生忍住口中欲發的戰吼。然而當他衝到那時,五個矮人都被迅捷無聲地幹掉了。一個的眼睛裏插了把匕首。另一個被扭斷了脖子。第三個的臉因為速效毒藥而腫脹起來,嘴角還在滴著白沫。一個男性侏儒和一個女性人類正從最後兩個犧牲者身上站起來,利落而麵無表情地拭擦著兵刃。那個侏儒叫做布林克,他半禿著頭,有著一張以他的種族而言異常凶惡的樣貌。
他們朝下一組目標前進,他們正在逼近鐵爐堡。
“安度因!”當男孩在秘法大廳裏突然現身的時候,格魯子注視著他,嗓音中滿是溫暖和驚奇。
“我們聽說你逃脫了。你還回這來幹嘛?”
安度因從傳送門中走出,迅速蹲進大廳的一角,格魯子跟了過去,急切地輕聲說道。
“茉艾拉對你的事怒火衝天。她已經把這搜過兩次,還讓她的走狗們找遍了鐵爐堡的每一寸地方。當然,她什麽話都沒說,但我們能猜出她是在找誰。”
“我必須得回來,”安度因壓低聲音說,“我父王正在發動一場潛入鐵爐堡的暗襲,而我得要阻止他。他計劃鏟除茉艾拉。他認為她是個篡位者。”
洛汗的一對白眉緊緊皺起,“但她並不是篡位者。她是無道之君,這點不假,而且還濫捕無辜。但她是正當的繼承人,她的小娃娃也是一樣。”
“正是如此,”安度因說道,他很感激格魯子能夠明白他的意思,“她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這一點有目共睹。她想要軟禁我,她根本就不打算放我走。但這並不表示我父王就能殺害她。這不是他該做的事,這隻會激怒矮人,製造另一場內戰。何況,她想做的事情當中有些也是對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你確定消息的準確性嗎?”
安度因並不想牽扯到吉安娜,於是他隻是點了點頭。
“聖光指引著我,格魯子神父,我堅信我所說的事情都是真的。”
“嗯,你是一位王子,而不是我這樣一位地位低下的牧師。要是你覺得那是真的,那我也相信。你說得對。謀殺我們的領導人並不是正確的行為……而且她所說過的話中也有一部分受人歡迎。我會幫你的,孩子。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安度因意識到他還沒想過這麽遠。
“唔,”他開始說道,“我知道父王是從礦道地鐵通道過來的,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到這裏,我們應該嚐試去攔住他。”
“嗯,”格魯子說,“事情總是這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你還是個孩子,但卻不是矮人的身材。並且黑鐵矮人正在找你。”
“我們隻要小心就成,”安度因說,“而我還得蹲著點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