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林天驚呼,猛地睜開了眼。
暗夜精靈首都的天空上晴空萬裏,萬裏無雲,卻詭異的發出隆隆的聲音,如同狂風暴風驟至,一絲絲肉眼難見的白光自遠處而來,在某個地方聚集。在林天住所四周的人都好奇地看著天上,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神佑大陸的劇變已經不僅僅局限於大地和海洋,連天空也受到影響了嗎?
林天伸手拿過旁邊的包包,四支短小的如同法杖般的物品出現在他手中。
“定!”
林天一揮手,四把法杖分插四角。天空的隆隆聲開始慢慢消失,似乎剛才的怪事從來就不存在過。
這四把法杖是吉安娜法師送給林天的物品,可以牽動天地元力,也可以封印天地元力。
信使露出了一絲笑容。此刻,她和角鷹獸正在樹林的上空翱翔。他們已經深入暗夜精靈的領地,而騎手和坐騎都知道掠樹飛行能夠節省時間。艾拉德裏婭向哈德裏莎保證過,他們會盡快把報告送到達納蘇斯,她和風暴都一心想要實現這個承諾。何況,他們可不能在別的搭檔心中壞了名聲。
角鷹獸有力的雙翼使勁拍打著。好幾英裏的路程轉眼被甩在後麵,艾拉德裏婭讓她的夥伴自行決定休息的時間和地點;老練的騎手絕不會認為她們比角鷹獸自己更加清楚狀況。
撲麵的涼風讓暗夜精靈感覺心曠神怡,而她知道風暴也是一樣。艾拉德裏婭凝視著下方的風景,決定改換一下飛行的方向,這樣說不定還能進一步縮短飛行的時間。她在角鷹獸寬闊結實的脖頸左側輕輕拍了拍,用一連串觸碰來和坐騎傳達她的想法。這辦法比在風中使勁喊話強多了。
角鷹獸突然毫無征兆地猛烈搖晃起來,以一種令人吃驚的笨拙姿態撲扇著雙翼,暗夜精靈緊緊抓住坐騎,扭頭朝一邊的翅膀看去。
兩支粗大的弩箭射穿了角鷹獸的翅膀,正好紮在肌肉旁邊。鮮血染紅了他明亮的翅膀,噴灑向下方的樹梢。
艾拉德裏婭望向另一隻翅膀,那裏同樣穿刺著第三支弩箭。更多的血淌過他的羽毛,在天空中留下一道血痕。
這幾箭射得非常專業,傷口使得角鷹獸無法繼續保持高度。風暴用前爪和後蹄撕扯著樹木,拚命掙紮不往下掉落。斷枝殘葉不住抽打著信使,而她坐騎的努力也越發無濟於事。
“啊啊!”一根有她手臂那麽粗的樹枝猛地擊中暗夜精靈的胸口,打得艾拉德裏婭喘不過氣來。接著,她失去平衡一下子往後仰去。
風暴在樹木間左碰右撞。哨兵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從騎鞍上摔了下去。
要不是因為森林中層層疊疊的茂密枝葉,艾拉德裏婭必定死路一條。她接連摔落在一根又一根粗大的樹枝上,撞落的枝葉越來越多,最後積在一起止住了她的下落之勢。艾拉德裏婭暈頭轉向地倒在那裏,腦袋和左臂往下垂吊著。
前方不遠處,受傷的角鷹獸被絞纏在了樹叢當中。他背上的鞍子被幾根樹枝卡住,使他一時間難以動彈。然而狂怒之下,角鷹獸掙脫了束縛,而鞍橋掉落在了下方幾碼的位置。
艾拉德裏婭聽到角鷹獸氣惱的聲音,她努力讓自己坐起身來,正好瞥見他努力掙紮的舉動。她的長弓在墜落時損壞了,於是艾拉德裏婭將它從肩頭解下。她遍體鱗傷,血跡斑斑,還有根小指頭彎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然而暗夜精靈滿腦子想的隻有她的搭檔和郵袋。她敏捷地爬向風暴,中間隻是停下來接上指頭以便更好地抓握樹枝。
角鷹獸雖然掙脫了鞍韉,卻仍然笨拙地轉動著身子。沒等信使爬上幾步,這頭巨獸突然踩斷了下方支撐著他的樹丫。他發出一聲尖叫,穿過一層層枝葉猛地摔了下去,最終消失在艾拉德裏婭的視線之外。
她死盯著下方不遠處的那副鞍韉。盡管她仍想去幫助那頭角鷹獸,艾拉德裏婭知道她的職責是找回郵袋。暗夜精靈最後掃視一眼尋找風暴的蹤跡,然後朝著鞍韉跳了過去。
樹枝勉強承受住了她的重量。盡管角鷹獸沒有直接摔在這些樹枝上麵,但從上麵掉下來的枝椏也帶來了損害。艾拉德裏婭迅速選出一根最為適合的枝椏,然後朝它跳了過去。
她落下的位置距離鞍韉不過咫尺。然而這時她才發現那個大口袋裏麵空空如許。裝有信件的小袋子一定掉在了下麵的某個地方,甚至可能是在地上。
艾拉德裏婭取下自己的月刃,把它套在自己的護手上。經過片刻的考慮過後,哨兵把箭袋也一起拿上了。
遙遠的下方傳來風暴憤怒的叫聲。暗夜精靈開始沿著一根根樹枝往下跳落。最終,她看到了一小塊地麵……以及郵袋。
“艾露恩在上!”艾拉德裏婭喃喃地說。她不顧手指的疼痛,抓住樹枝又往下跳去。
一支飛箭從她耳邊擦過。
她沒有看到弓箭手,但能從箭矢的軌跡判斷出他的位置。艾拉德裏婭解下月刃扔了出去。
它從殘餘的枝葉間飛刈而過,很快消失在視線之外。
一個粗啞的聲音痛苦地吼叫起來。片刻之後,月刃又飛回了暗夜精靈的手中,鋒口處沾上了新鮮的血液。
信使深深吸了口氣,接著跳下最後一段距離。她仍能看到郵袋所在的位置,就靠著她剛才跳下的那顆樹幹上。
艾拉德裏婭伸出手去——
從樹幹後麵突然衝出一個青麵獠牙的獸人,手裏高舉著巨斧要把暗夜精靈劈成兩段。他衝了過來,緊綁成辮的濃密毛發狂野地甩動著。獸人寬大的臉上咧開一道冷笑,露出嘴裏滿口牙齒。盡管他的獠牙尚且完好,但別的牙齒卻在之前的戰鬥中打壞了一些。這使得他原本可怕的外表看上去更加令人生畏。
信使連忙舉起月刃,剛好來得及擋開戰斧的一擊。那強壯的獸人的蠻力使得她整條手臂都震動起來。艾拉德裏婭咬緊牙關,堅守在郵袋旁不肯後退一步。
那個咧嘴冷笑的獸人又是一斧砍來。原已受傷的暗夜精靈感覺身體裏每一根骨頭都在作響,但她仍然堅持不退。盡管如此,她知道這個僵局不會維持太久:肯定會有更多的獸人前來加入戰鬥。
當敵人再次舉起戰斧準備揮砍的時候,艾拉德裏婭往後退了一步。獸人把整個動作當成了決鬥形勢有利對他的證據,於是把嘴咧得更寬了。
艾拉德裏婭使盡全力投出月刃。這距離不算太遠,但她決絕的一擊給了這把三刃武器足夠的力量。
一隻彎曲的刀刃深陷進獸人的胸膛。
綠皮戰士的腳步變得蹣跚起來。盡管尚未致命,這個傷口仍然相當嚴重。獸人抬起那隻空閑的手,試圖拔出月刃。
暗夜精靈猛地朝他衝了過去。對手踉蹌後退,而她使勁把月刃插得更深。與此同時,她把手伸向箭袋,抓住其中一支箭杆。
艾拉德裏婭把箭尖猛地刺進獸人的喉頭。
獸人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音。盡管性命將絕,他緊緊抓住暗夜精靈。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信使掙紮著想要脫身。她聽到不遠之外傳來移動的聲音,聽上去不像是林中生物。
艾拉德裏婭意識到來了更多的獸人,她終於猛地推開敵人的屍體。不幸的是,她卻無法馬上拔出月刃。
左邊傳來一陣沙沙的擦響,艾拉德裏婭扭頭望去,正好看見三個獸人從旁邊的樹後朝她衝來。艾拉德裏婭拚命使勁,終於噗的一聲將月刃拔了出來。她飛旋過身麵對那三個獸人,心知自己戰勝的機會相當渺茫。
接著……又有兩個獸人從反方向走進戰場,破滅了她帶著郵袋逃走的最後希望。艾拉德裏婭朝郵袋偷偷瞟了一眼。隻要能給自己爭取到片刻時間,她至少還有機會毀掉裏麵的密件。
暗夜精靈喃喃地念了聲艾露恩的名號,然後朝最近的三個獸人衝了過去。她大膽的舉動起到了武器:獸人們原以為她會朝兩個人那邊突圍,此時不免為之一愣。艾拉德裏婭趁機邊衝邊擲出月刃。
旋轉的利刃迫使三個獸人彼此散開。月刃尖嘯著從獸人們身邊掠過,然後又轉了回去,卻不是朝著暗夜精靈之前所在的位置,而是飛向郵袋所在之處與她會合。
然而她低估了另外兩個獸人,至少是其中一個的速度。就在艾拉德裏婭接到月刃的時候,獸人已經拿到了郵袋。那個狂野的戰士一手拿著戰利品,轉過身來與她對敵。
信使手中月刃一揮,接著突然飛起一腳。盡管獸人的重量遠超過她,這一腳的力道也足以讓他胸中一悶。艾拉德裏婭趁勝進擊,希望能將他打倒拿回郵袋。
令她吃驚的是,另一個獸人突然擋在他們中間。他的闖入使得戰友有了喘息之機,現在兩個獸人同時對戰疲憊的暗夜精靈。
艾拉德裏婭知道另外三個獸人已經逼近。她走投無路了。
突然間一陣低沉的尖嘯讓戰士們為之一陣。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暗夜精靈身邊掠過,用強而有力的爪子撕扯著一個獸人的軀體。
盡管渾身多處流血,又瘸了一條前腿,風暴仍然是個巨大的威脅。他用身體擋在艾拉德裏婭跟前,尖利的鳥喙讓獸人們無法通過。
他的出場恰是時候,暗夜精靈利用這個時機擊退眼前的兩名敵人,接著她朝角鷹獸飛快瞥了一眼,想要評估他的狀態。風暴已經不能飛了——這從他一隻嚴重耷拉著的翅膀可以明顯看出來——但或許他還能帶著她逃離戰鬥。
但是,她首先得拿到郵袋。
“風暴!”看到角鷹獸有了反應,艾拉德裏婭便朝拿著偷來戰利品的獸人打了個手勢。
這巨獸或許不能再飛,但卻還能再跳。他用爪子逼退身邊的兩個獸人,然後轉身猛地一躍從艾拉德裏婭頭上撲了過去。
兩個獸人在角鷹獸麵前不住後退。風暴對另一個獸人不管不顧,隻是撲咬著手拿郵袋的那個戰士。可即便麵對這樣的威脅,那獸人也不肯丟下郵袋。與此同時艾拉德裏婭也衝上前去,想要攻擊那個被風暴幹擾了注意力的獸人。
風暴張大鳥喙,將頭往前伸了出去。
一支長矛從側麵刺中角鷹獸的胸口。風暴發出一聲震驚的嘶叫,腳下一個踉蹌和他的騎手撞在一起,把她撞得飛了出去。
艾拉德裏婭在地上打著滾,眼前天旋地轉。她感覺胸前一陣劇痛,幾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痛苦中傳來一陣短促卻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艾拉德裏婭聽到沉悶的重擊聲,然後是風暴的尖叫。片刻之後地麵突然一震,有什麽沉重而無生氣的東西摔倒在她的身邊。
痛苦吞噬了她……直到最後一切都從眼前消失了。
一個曾與艾拉德裏婭戰鬥過的獸人俯身察看暗夜精靈一動不動的身體。信使左肺附近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從中汩汩流出,當她在地上翻滾的時候,月刃的一道弧形刀鋒刺穿了她的身體。
“有啥好看的?”另一個獸人問道。“傷口那麽深,她不可能還活著。”
“要是她還活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隆隆說道,“也配得上一個戰士的死法。麵對毫無勝算的戰鬥,仍然如此堅決無畏。”
一個陰影從第二個獸人身邊走過,那是一個遠比他更為健碩的戰士,一隻手——棕色而非綠色——握著一把戰鬥中更適合雙手持用的戰斧。巨大的斧刃看上去年生已久,染著難以洗淨的陳年血漬。最為顯著的特征是靠近斧柄出的許多小洞。
別的獸人也都聚了過來,他們的數量加起來至少在一打以上。其中三個身上帶傷,表明了之前和角鷹獸的戰鬥。
拿到郵袋的戰士將它呈給了首領。
“看不到呼吸。她已經死了。這是她拚命保護的東西,偉大的大酋長……”
首領把巨大的戰斧掛回背後,然後接過郵袋。
他是一個瑪格漢獸人,因而皮膚呈現出棕色而不是綠色。他的下頦比大多數獸人更加寬厚,一對突出的粗大獠牙如匕首般鋒利。和隊伍裏其他人不同,他腦袋精禿,雙肩各裝著一根巨大的彎曲長牙。這是為了紀念他的父親,格羅姆。因為這對長牙的主人就是他先父所擊殺的深淵領主瑪諾洛斯。這個強大的惡魔把獸人變成了邪惡的燃燒軍團的奴仆。而格羅姆殺死了瑪諾洛斯,將他的族人從惡魔的血之詛咒中解放出來。
首領隨手撕開郵袋讀著裏麵的信息。他最初的反應隻是一聲滿意的咕噥。
“靈魂指引著我們。讓我們出現在正確的地方,這樣才能抓住這隻獵物。”他把羊皮紙塞進腰間的口袋。“命運與我們同在。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暗夜精靈的反應正和我所預料的一樣。”
“加爾魯什!”遞給他郵袋的那個獸人大聲宣布。“他將把敵人帶向他們的末日,大聲嘲笑他們無力的掙紮,誰也逃不過他那強大的戰斧——血吼!”
“血吼很快將能飲到更多暗夜精靈的鮮血。偉大部落榮耀永在。”加爾魯什以滿懷期待的聲音答道,“現在這是我們的土地了……”
他環顧四周。
“這麽多木材,這麽多未曾開采的礦藏。愚蠢的聯盟不懂得利用他們的領地,我們——我們將在這建造一座偉大的城市,就算和奧格瑞瑪相比也毫不遜色。”
別的獸人發出一聲壓低卻依然有力的歡呼。盡管身處荒野,他們仍然擔心會有別人聽到他們的聲音。獸人們不怕戰鬥,但這個任務是整個計劃當中最重要的一環,否則大酋長本人也不會選擇親自帶隊。至於這信使不過是個例外:斥侯遠遠發現了她,從飛行的路線和速度上猜測她帶了重要的東西,於是立刻上報了他的發現,而加爾魯什毫不遲疑地命令手下的射手把角鷹獸擊落。
“該看的我已經全都看過了。我們回去吧,船隊就快到了。”他咧嘴一笑,已經想象到那些船中貨物將要如何大開殺戒。“我送給聯盟的禮物必須準備妥當……”
其餘的戰士們又發出一陣壓低的歡呼,加爾魯什解下血吼迅速一揮,令人不安的尖嘯再次響起。大酋長放低戰斧,聲音隨之戛然而止。他雙手握著武器,領著隨從們往東而去。
在他們身後,艾拉德裏婭動了動身,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接著再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