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
瑪麗麗走過來,指著紙上問道,“這紙寫的什麽呀,我一句也不懂。”
林天用看眼死人的眼光看著暗夜精靈,瑪麗麗嚇得倒退了一步。
“第一,叫我總教官。第二,說話前打報告。第三,馬上給我去做一千個倒立撐!快快快!快!”
瑪麗麗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的人類,最後還是準備去做倒立撐。
“等等,你回來。”
暗夜精靈絕望灰白的眼神再次恢複了光彩,真是難得呀,這個惡魔教官也會手下留情。
“你又一次沒打報告,加罰一千,總計兩千倒立撐。”
瑪麗麗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要把她往死裏整的節奏呀。還好在暗夜精靈失控前,她記起了什麽。
“是的,總教官。”暗夜精靈擦了一把汗,這次終於沒有忘記打報告了。
“瓦裏安……”瑪法裏奧走上去,但是他的話被打斷了。
“喲,這不是卑鄙的吉爾尼斯國王和他的無恥手下麻。”瓦裏安盯著吉恩說道。
峰會在開始之前就被瓦裏安徹底破壞,和狼人之王吉恩近似宣戰的對話,使得整個峰會的氣氛被破壞。
“不會——我或是任何一位手下都不會行卑賤之事!”吉恩大聲宣布,顯然在內心中作著鬥爭,。“吉爾尼斯人的勇敢——”
“‘勇敢’?”瓦裏安?烏瑞恩打斷了他的話。他身形魁梧威嚴,相貌堂堂而又略顯陰沉。對他的人民來說,暴風城國王早已是位超越傳奇的英雄。實際上,他已經經曆一場不同尋常的危險生涯,不僅數年間與深愛的人們天各一方,甚至有段時間還失去了記憶。他所遭受的磨難被吟遊詩人們譜寫成膾炙人口的故事,在淑女貴婦們麵前屢屢傳頌。他臉上有兩道長長的疤痕,一道橫過臉頰和鼻梁,另一道則從左前額直到臉頰——這都是他幾次死裏逃生留下的紀念——卻讓那些傳奇故事更添風味……盡管瓦裏安自己對這些故事都沒什麽興趣,“吉爾尼斯人對勇敢的定義一定和其他地方不大一樣……我得說,截然相反。”
把吉恩和他的人民稱作十足的懦夫,這對老國王來說太過分了。他的表情陰沉下來,而幾名隨從則發出連連低吼,像是準備好要朝瓦裏安猛撲過去,但吉恩怒目一瞪便阻止了他們的上前之勢。
瑪法裏奧連忙上來幹預。“瓦裏安國王!我們不知道您和您的隨從已經來了……”
“我卻樂於此道,”這位過去的角鬥士回答道,全然將吉恩當做不存在一般。瓦裏安伸手把額前一縷不服貼的深棕色頭發拂到一邊,獵人般的目光依次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瓦裏安·烏瑞恩總是會本能地評估周圍的潛在威脅。
大德魯伊故意站到兩人的中間。
“令郎呢?安度因和您一起來了嗎?”
“那是自然。”瓦裏安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這讓瑪法裏奧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盡管許多君王都願意把他們唯一的繼承人安全地留在家中,而不是帶在身邊同行。
國王把頭往後略作一偏,於是暗夜精靈朝瓦裏安身後看去。那有四名國王的貼身侍衛簇擁著一個略為矮小的身影,藍金相間的華麗服飾正是暴風城的象征。
安度因王子向大德魯伊低頭致意,他留著一頭金色短發,高領襯衣外罩著一件鎖鏈衫,上麵綴飾著王國的金色獅頭徽記。王子手無寸鐵,隻在腰帶上別了一把匕首,但在暴風城使團中眾多侍衛的保護下,他的安全幾乎能在任何地方得以保證,更不用說是在達納蘇斯了。
盡管他父王是個徹頭徹尾的戰士,安度因卻是一個文弱青年。此外,他身上顯露出一種無私的氣場,瑪法裏奧記得隻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於是瑪法裏奧不假思索地扭頭看向維綸。
令他吃驚的是,先知的雙眼中同樣顯露出他對這個人類男孩饒有興趣。維綸有著和瑪法裏奧同樣的感覺……或許更多。
吉恩正做著長長的深呼吸,想要控製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而瓦裏安看上去卻完全不為所動。
大德魯伊仍然嚐試著去解除兩人之間的緊張情緒。
“瓦裏安國王。請原諒我們沒有在場迎接您的到來!我們歡迎您和令郎,以及手下隨員加入宴會。如果你願意的話,座位早已準備好了,餐點和酒水很快就會端上來——”
“我並不打算待在這裏。”暴風城的國君直言說道,“我乘船來到達納蘇斯是為了聯盟,而不是他。”他指著吉恩。“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回事的話,大德魯伊,旅途漫漫舟車勞頓,我想我要退場休息了。”
吉恩再次向他的對頭走去,他以低沉的聲音說道。
“瓦裏安,讓我們來談談吧。你得要理解;當時我所做的是我認為對我的人民最有利的事情!當我決定修築格雷邁恩之牆的時候,我從沒意識到我的傲慢是多麽的愚蠢,更沒意識到那究竟意味著什麽,切斷了吉爾尼斯與外界的聯係……”
瓦裏安的目光不離大德魯伊左右,他根本沒有搭理吉恩。
然而吉爾尼斯國王進一步作出示好的努力,“我立下誓言,我們將如兄弟般對待聯盟的所有成員,我們將以一切方式提供自己的幫助!吉爾尼斯絕不會逃避他的責任!再不會有比我們更為忠誠的盟友了,尤其是對我們的人類同胞暴風城而言——”
“暴風城可不想要這種兄弟站在背後!”瓦裏安脫口吼道。
“瓦裏安……”瑪法裏奧低聲道。
年輕的國王因憤怒而渾身顫抖起來,他放低目光,翻著眼睛滿懷仇恨地盯著吉恩。
“我從沒有主動要求接過責任的衣缽,扛起人性的大旗!對我來說,能夠治理好暴風城,保護好我的兒子就足夠了!但我做了,因為我別無選擇!還能有誰?不能指望吉爾尼斯!隻有暴風城,在塞拉摩的支持下一同直麵危險……而現在你想來尋求我們的庇護,裝作這次就會和我們並肩抗敵嗎?”
“我們會堅——”
“你用不著為自己擔心,格雷邁恩!暴風城和我已經挺過來了,不靠你,不靠吉爾尼斯……當然更不靠什麽狼人……而我們也將繼續如此!你真正想要的,是對你那背叛行徑的救贖,而我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吉爾尼斯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我們是在和平時期退出聯盟的,而非戰爭當中,而且我們自有其理由,。你是知道這一點的。至於接下來的投票——”
然而瓦裏安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抱歉,大德魯伊和高階女祭司。我們以後再見……”
沒等瑪法裏奧作出回答,瓦裏安已經轉身朝來時的方向大步走去。他的隨員們則跟在身後。
瑪法裏奧看了看泰蘭德,而她已經示意兩位女祭司快步追向瓦裏安國王。
當高階女祭司看向瑪法裏奧的方向時,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從吉恩所在的位置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沉咆哮聲。大德魯伊趕忙將注意力轉回那個人類身上。
吉恩呲牙咧嘴,絕非尋常人類所能做到,他的身體膨脹起來……
然後再一次地,國王重新控製住了自己。
“抱,抱歉,大德魯伊。”他滿頭大汗地低聲說道。“我本該知道會是這樣。我該知道的。”
“我建議你回到座位上去,然後——”
“不。不,我做不到。”吉恩向伊德裏克和其他吉爾尼斯人打了個手勢,領著他們默默離席朝森林中走去。
其他的客人們竊竊私語。泰蘭德指示樂手們再次開始演奏,但顯然這次宴會很快就會走向結束。這場衝突讓與會者們心中的希望徹底破滅,瑪法裏奧不得不努力去彌補這一損失。
然而,當他轉身準備與愛人商議的時候,瑪法裏奧注意到暴風城使團還有一位成員沒有離去:安度因此刻正與維綸低聲交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