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先教你們打坐,你們先照我這樣坐好,記住:打坐時先是調身,衣服要寬鬆,不宜穿緊身衣。身體要做到含胸拔背,下齶微收,閉目合口,兩齒輕合,舌抵上齶或放兩齒中間,不可過分挺胸或塌腰。”
林天指著右手邊的暗夜精靈,“說你呢,瑪麗麗,你還穿著板甲幹麻,是不是昨天沒洗澡,怕味道太重薰著人了。”
“你才沒洗澡呢。”戰士小聲嘀咕道。
“接著是調心,把狂亂的心收回,不要想太多。放下萬緣,拋開一切思慮,專心致誌的打坐。”林天不再理會瑪麗麗,繼續說道。
“接下來就是調呼吸,呼吸要做到細、長、慢、勻這幾點,不可粗重有聲,更不可用力呼吸。唯有氣息和順舒暢,心境才能平靜安穩。”
“如果你們做到打坐的要求,那麽我們就會開始第一次的講課。不要以為剛才的訓練就是課程,那不過是比賽前的熱身。”
在暗夜精靈震驚的眼光中,林天眉心的金色小湖光華四射,出現一個寶輪,照耀出了驚世的光,他強大神識可以掃視八方,一切盡入心中。
“林中的朋友,如果你再窺探,那就不要怪我出手不留情了。”
林中沒有絲毫的動靜,過了一會,林天才說道,“好了,我們開始吧。你們也不要驚訝,我剛才並不是展現光明神的神跡,那隻是依靠自身力量所能做到的小意思。如果你們能夠入門,那麽,這小意思對你們來說也不過是小意思。”
暗夜精靈們朝著兩人走去,他們聽到德萊尼人正在說道,“……你對聖光的理解委實正確,但那隻不過是管中窺豹而已,年輕的安度因!要想完全領會聖光的奧妙,你必須透徹地看到它在宇宙當中的完整地位,以及它是如何成為我們所存在的一部分。這需要通過耐心和學習……”
“我能辦到,但我想——”
“安度因王子!”
國王的兩名侍衛又折了回來,顯然他們的主公在發現兒子沒有在使團當中之後嚴厲地叱責了他們一頓,這從他們漲紅的麵孔和匆忙的動作上可以清楚看出。這兩名魁梧的士兵猛地從暗夜精靈們身邊闖過,分從兩邊衝向他們的王子。
叫喚王子的那名侍衛——他是一名堅毅的老兵,鼻梁看上去似乎在戰鬥中折斷過不止一次——伸手拉住安度因。而王子站起身來麵對著侍衛們,毫不掩飾臉上的挫折之情。
“安度因王子!您父王發現你沒跟我們一起走之後極為惱火!國王命令您立刻回去!”
安度因看上去像是要對不幸的衛兵們——誰都知道他們不過是盡忠職守,以及可能擔心被主子責罰而已——怒喝幾聲,但他還是忍住了。王子順從地點點頭,他轉向暗夜精靈和其他人等,向每一個使團鞠躬致意。在此之後他才做了個沉默的手勢,示意兩名焦急不安的侍衛帶他去見父王。
“年輕的安度因有一種沉靜的力量,”等那男孩走後維綸評述道,“遺憾的是他想實現自我時候,他父王卻把他當做籠中鳥。”
“瓦裏安不止一次差點失去了他,”大德魯伊說道。“他擔心安度因失蹤或是被人擄走並不是杞人憂天。”瑪法裏奧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我不得不說,他對吉恩說的難聽話也非空穴來風。”
“吉恩會為所做的一切作出補償,”泰蘭德插話道。“你我都同樣知道這一點。我們也已經清楚,事情走到這一步他付出了多少犧牲。”
“但最終這值得嗎?他們差點打起來了。吉恩差點就失去了控製,而他確有苦衷!”
“也許我們應該改天再討論這個問題,”高階女祭司說道。“維綸,你能否——”
令兩位暗夜精靈吃驚的是,先知不知何時悄悄離開了,就像他已經知道兩人接下來的話題最好是私下談論一般。
“好吧,我們可能信任維綸,這一點倒是可以確定。”瑪法裏奧咕噥了一聲。然後他嚴肅地補充道,“泰蘭德,在你開口之前,我不得不告訴你——”
“他就是那個人,老瑪。”
“我知道艾露恩是這麽告訴你,我也明白理當如此,但你也看到了!瓦裏安或許是聯盟所需要的領袖,但他也完全有可能將它引入災難!”
“瓦裏安心煩意亂,這我同意——”
“不隻是心煩意亂,盡管事出有因。”大德魯伊沉思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對吉恩的無禮令我深受打擊,這麽做太過分,尤其是對吉爾尼斯國王而言,他的語氣中更多地流露出自責之意……”
“我也聽出來了。”高階女祭司若無其事一般朝身旁瞥了一眼。“其他賓客正要開始離去。宴會完了。”
“這場宴會大敗特敗。其他人都看到瓦裏安當眾宣稱狼人不適合加入聯盟!我們不能讓這個觀念……”
“我去和其他人談,也許你該去找找瓦裏安。”
“也許。”瑪法裏奧難以掩飾他對這渺茫希望的擔憂。
她握住他的手。
“艾露恩引導著我們。要有信心。”
他咕噥了一聲。“人人都該這樣,不是嗎?”
“去吧。和瓦裏安談談。”
瑪法裏奧知道當她使用這種語氣的時候最好不要與之爭辯。他們相互一吻,然後大德魯伊朝剩下的賓客鞠了一躬,便朝暴風城國王那裏走去。
對一個做過奴隸也做過角鬥士,睡過生滿臭蟲的鐵籠也睡過到處是血跡的肮髒牢房的人來說,東道主們提供的林中小屋相比之下真是太過舒適了。就連瓦裏安國中的寢宮也沒有如此寧靜,如此祥和。國王考慮過離開達納蘇斯,回到他更為習慣的船艙裏去住,但還是決定尊重主人的安排以免冒犯他們……至少,在公開譴責吉恩之後不再進一步冒犯他們。
一名侍衛警惕地拉開房門,即便在達納蘇斯也不能掉以輕心。瓦裏安已經風聞出了什麽岔子,而事情正好就發生在他到來之前。
安度因和派去找他的兩名侍衛走了進來,瓦裏安心中一喜,徑直朝兒子走去。
“你讓我擔心死了!”他朝那兩人吼道。“這種事絕不能再次發生!要是我的王兒受到任何傷害,我就要——”
“沒事了,父王。”
安度因輕聲說道,但他平靜的話語立刻起到任何人都沒法達到的效果:讓國王安靜下來。
瓦裏安平靜下來,繼續說道,“安度因,你必須明白!你是暴風城的王子!沒有任何地方,哪怕這裏,能夠讓你安全地四下晃悠!你身邊總得跟上至少一名侍衛。”
“是。我又不能保護好自己,”王子反駁道。“我不是一名像你那樣強大的戰士,你和麥格尼都已經見過我的劍術多麽糟糕,即便是在訓練當中。”
“我不是這個意——”
王子歎了口氣。瓦裏安時常聽到這個聲音,往往是在他出於對兒子的擔心做了什麽事的時候。“不,你沒有。你從來就沒有,父王。我回來了,平安無事。一如既往。”
“安度因——”麵對任何強敵,國王都能保持堅決果斷。可麵對自己的兒子,他卻總是無能為力。
“晚安,父王。”王子繼續前進,跟在侍衛身後走向自己的房間。
這場談話無疑讓侍衛們大為不安,可安度因心中也是一樣。實際上,安度因主動結束這場談話是免得讓事情變得更糟。瓦裏安清楚這一點——他甚至對此有所感激——但這並無平息兒子顯然是譴責的話語帶來的刺痛。
現在這座安靜的暗夜精靈小屋終於讓他呆不下去了。“你們留在這。”他向侍衛們命令道,明白自己將他們置於一個尷尬的境地,類似於之前安度因沒和使團待在一起時那樣。而他們也同樣清楚這一點。“我需要出去走走。”
他們沒有抗辯,瓦裏安不再注意他們,而是大步走出門去。然而,就和在房間裏一樣,這座寧謐的都城並沒有讓他的心情放鬆下來。相反,當看向遠方森林的時候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荒野召喚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