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龍之王,曾經的戰五渣,現在依然是戰五渣的卡雷苟斯飛上了空中。
他的身上綻放著無量神光,湛藍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魔樞。
現在,他如同月亮般,藍龍的月亮,指引著他們在黑暗中的方向。
“你說的幻象,是和克拉蘇斯有關的吧?”龍背上的人類扭頭對同伴問道。
身上的藍龍側側頭,似乎也對這個話題感到興趣。
“這,現在不好說,但是……”獸人還沒說完,一道強光籠罩了他們。當光芒消散,他們已經消失在原地。
薩爾本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回到這裏的這一天,而且還是這麽快。但是當他坐在納瑞苟斯背後飛翔的時候,他發覺現在的自己和上次接近生命的縛誓者的那個他已經截然不同。
對阿格拉的想念給他心中帶來溫暖,悄然的,灰燼般的火焰給他支持,讓他平靜。他見證了——而且沒錯,還在其中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藍龍是如何重識他們心與魂的真正深度的這一過程。他們得到了他們應得的守護巨龍:他力量強大,他心懷憐憫,他睿智聰慧,他的心才真正為藍龍的利益著想。
“上次我見到她時,她就在那裏,”薩爾指著遠處道。巨龍平穩地俯衝,向著石峰飛去。隨著他們逐漸靠近峰頂,薩爾看到阿萊克斯塔薩還在這裏,心中因關切而感到一陣刺痛。多麽令人心痛的畫麵,她就一直那樣,雙臂環繞,屈膝坐在原地。他懷疑自從他上次離開之後她有沒有移動過。
“在遠處放我下來,”薩爾說道。“我想她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人,就算看到我們,如果隻有我一個人的話也許會好一些。”
“如你所願,”納瑞苟斯說道,他優雅落地,低身好讓薩爾更容易跳下來。薩爾轉過身,仰頭看著他。“感謝你背負我們來到這裏,”他說道,“但是……也許你不應在這裏等我們。
納瑞苟斯的頭一歪。“如果你沒能成功說服她——”
“如果我沒能成功說服她,”薩爾說道,語氣中透著認真。“那麽我回去也沒有多少意義了。”
納瑞苟斯理解地點點頭。“那麽,祝你老運,為我們所有人。”他巨大的頭輕輕地充滿深情地碰了碰薩爾,然後調整一下,飛入空中。
“我在這裏等你。”人類說道。
薩爾點點頭,然後走向生命的縛誓者。
她聽到他前進的腳步聲,就像上次一樣。她的聲音很刺耳,應當是因為太久沒說話了。
“你膽敢第二次回到我這裏,在我見過的所有獸人之中,你是最勇敢的,或者說是最愚蠢的。”
他微微一笑。“其他人也說過類似的話,我的女士,”他說道。
“其他人,”她說道,抬起頭,那凝重的眼神幾乎可以穿透他,“不是我。”
即便薩爾這一生見多識廣,身經百戰,他也因這聲音中平靜的威脅而不禁顫抖。他知道她說的沒錯。她要是決定殺了他,他可沒有逃生的機會。
“你為更多的折磨而來?”她說道,但他不確定她是說他會折磨她,還是換過來讓她折磨他。也許二者都是。
“我希望帶來終結,或者至少減輕,您的折磨,我的女士,”他淡淡說道。
那一刻她依然滿腔怒火,下一刻她向一旁看去,又一次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孩,而不是最強大的守護巨龍。
“唯有死亡才能帶來終結,再者死亡也不一定能做得到,”阿萊克斯塔薩說道,聲音幾乎崩潰。
“我不知道該對你說對還是不對,”薩爾說道,“但是我必須放手一搏。”
她沉沉地歎了口氣。他仔細端詳著她。她比自己上次見到她時還要消瘦。她的麵頰骨,且不說多麽瘦削,簡直就是緊貼著皮膚。她的雙眼邊上滿是黑眼圈,而她本人看起來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
薩爾沒有那麽傻。
他坐在石頭上靠在她身旁。她一動也不動。“上次我們見麵時,”他繼續道,“我請求你跟我一起前往魔樞。去跟藍龍對話。去幫助他們。”
“我沒有忘。我也沒有忘記我的回應。”
不,這無關緊要,全部都是。一切事物是否相互關聯並不重要,這已經持續了多久並不重要,甚至我們是否能夠阻止它也不重要
孩子們死了。克萊奧斯特拉茲死了。我萬念俱灰,隻剩肉身,卻也活不長久。沒有希望。沒有一切。這都無所謂。
“我也還記得,”薩爾說道。“但是一切無關緊要這一點,其他人並不知道,或者並不相信,他們仍然頑固地堅持下去。比如藍龍們。他們選擇了他們的新任龍王:卡雷苟斯。而且他們有了一個新的敵人:一條叫做克洛瑪圖斯的多彩巨龍。”
提及卡雷苟斯時,她的臉上露出了幾乎無法察覺的驚訝,但當克洛瑪圖斯之名出現時,她的雙眼又變得黯淡無光。
“有勝必有敗,”她喃喃道。
“我在那場戰鬥中倒下,”薩爾直白地道。“基本上是字麵上的意思。我從卡雷克背後跌落,落在雪中。我幾乎敗在死亡和決王麵前。但是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讓我想要移動我凍僵的肢體,從雪中扒出一條生路——並在一個由來已久的敵人的奇襲之下存活。”
她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她完全地無視了他。但是至少她沒有像上次那樣,憤怒地站起來想要殺了他。這就代表她有可能在聽。
先祖們,願我所做之事並無錯誤。我用心行事,我已盡我所能。
他伸出一隻手。她感到薩爾的動作,轉過頭無神地望著它。他繼續把手向她移動,示意她應該抓住自己。她慢慢轉頭,重新凝望地平線。
薩爾輕輕地伸手,自己抓住了她的手。她無力的手指毫無反應。而後,那隻強壯的綠手小心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我看到了一個幻象,”他保持低聲說道,似乎是在嚐試不去驚嚇森林中一頭害羞的野獸。“準確地說是兩個。得到……一個已經是我的福份。被賜予兩個,更何況其一還是被深信不疑地分享……這是我未曾想過的榮耀。”
他的話語帶著誠摯的恭謙。盡管知悉自己越來越強大,和元素之間的關聯也越發深厚,但他對自己所得的恩寵仍然心存敬畏。“其一是為我準備的。而這一個……是讓我與你同享的。”
他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