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神佑

567 信使

萬聖節又叫諸神節,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是為了紀念上古戰爭勝利和諸神貢獻的傳統節日。

萬聖節的魔棒起源於服裝惡作劇,大人帶孩子一起出門,一般是大人駕車停在路邊,小孩說:“不給糖,就搗蛋。大人事先要求孩子隻許去門口有節日布置的並點了燈的人家,否則不許打擾。另外討糖過程中必須始終站在大門口等待,不許進屋,討回的糖也要交給大人檢查後才許吃。對接待孩子的人家也要求不給自家製作的食品,也不給未包裝的食品。

萬聖節的傳統據說是由人類延續的,後來某個精靈法師缺少資金買魔法材料,而且覺得穿衣服太麻煩,於是用一根初級魔棒製作並吸付鏡像魔法,風靡神佑大陸的萬聖節魔棒由此誕生。

果真是萬聖節的裝扮。

卡雷苟斯邊飛邊哼了一聲,忍不住責罵自己居然忘掉了如此小事。這個法術的本質來源於一個節日慶典,吉安娜警覺地注意到了,但這種相似性並不為他的文化所有。萬聖節不是一個龍族的節日,這些巨大的生物也不習慣裝扮自己……呃,當然,他們化為人形的時候除外,但那也不過是他們的另一個樣子而已,並不能算是幻象或者偽裝。

或者說其實也是?畢竟,有些龍族確實利用變化樣貌的能力不被注意地混進年輕的種族當中。因此,盡管說起來不太客氣,但也能夠稱之為偽裝。但是卡雷苟斯從沒覺得自己作為卡雷克是一種偽裝。他就是……他自己。隻不過看上去不太一樣而已。

這些年輕種族喜歡如此漫不經心地使用法術,這實在是難以理解。吉安娜正是因為熟悉這些基礎的小法術,因而才能做出這樣的推理。但這也再次說明了,為何在這個暮光之刻得以阻止的新世界裏,龍族需要傾聽那些他們過去不屑於理睬的卑微聲音。

既然他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正如他對吉安娜所說的那樣,他現在能夠感應到聚焦之虹的存在。隻要通過魔法“尋找”它的真實麵目,而不是劫走它的人想要它呈現出的樣子——專注於這件神器純粹的奧術精華,而不是它的“裝扮”。即便如此,卡雷苟斯對這件神器的感應仍然不如它消失之前那麽強烈。但它就在那裏,就像是某種氣味的微弱殘餘留在了腦海中一般。有時候——時間還挺長的——它似乎再次消失了。到了這種時候,卡雷苟斯就拿出了龍族的耐心在空中慢慢盤旋,相信聚焦之虹會再次出現。因為他已經醒悟過來,知道自己該去尋找什麽。

但一個問題卻讓他既迷惑又擔憂,那就是這件受詛咒的東西移動的速度。它似乎在以沒有任何年輕種族所能達到的速度在……飛行著。這怎麽可能?誰有能力做到這一點?要是他能弄清的話,他就能解決這個謎題。

他的腦海中浮現起一個既誘人又痛心的想法:如果他現在還擁有守護巨龍的力量,是否就能更快地找到聚焦之虹呢?

他氣惱地搖搖頭。這是一條危險的道路,一條必將以絕望告終的道路。“如果”這個詞既龐大又渺小,在這世上沒有立足之地。表麵上看這是一個心懷希望的想法,實際上卻是帶來徹底失敗的塞壬之歌。正是如此,而要想避免災難,他就需要激發出自己全部的睿智、清醒和自信。

吉安娜有些驚訝地發現,她懷念著卡雷克的存在。他從不輕視現狀的可怕——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背負著更多尋找聚焦之虹的重擔,因為它屬於他的龍群所有——但他顯然帶著一種輕鬆來麵對這個黑暗而恐怖的任務。他思維敏捷才智過人,溫柔禮貌善良體貼,還有著了不起的洞察力。他知道什麽時候該停下來休息,什麽時候該加緊取得突破,知道該往哪裏去看,該往哪裏去想,這使得他們四人在渺茫的機會下仍然希望繼續工作。

而她不得不承認,他的半精靈形態看起來非常賞心悅目。她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在男性的陪伴下低聲交談過了。而她感覺……呃……能夠安全地徹底敞開心扉與人共事則是更早以前的事了。吉安娜已經從苦澀的教訓中學到要做一名好的外交官,就永遠不能讓自己放鬆警惕,更不能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這樣隻會暴露自己,讓自己毫無防備。盡管一名外交官可以做出信任的姿態,可以為了共同利益以誠相待,但他或她決不能讓自己毫無防備。這麽做意味著會失去一切。當阿爾薩斯墜入黑暗的時候,吉安娜曾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雖說後來她發現自己並非一無所有,但她仍然保持著警惕——既是以外交官的身份,也是以個人的身份。

她發現自己對卡雷苟斯毫不設防。他的甜言蜜語讓她放下戒心,而自己都還沒意識到這一點。真奇怪,她想到,這一滑稽的情況令她嘴唇一勾笑了起來,我和一頭龍在一起時感到安全。話又說回來,她和古伊爾在一起的時候也感到安全——而那是個獸人,聖光在上,還是部落的大酋長——但她從未讓自己真正地毫不設防。

盡管他們都希望卡雷克能夠找回到聚焦之虹,而他現在也能再次正確地識別出它,但他們仍要未雨綢繆以備萬一失去它的蹤跡。特沃什在研究距離約束魔法,而金迪回到達拉然去翻找堆在圖書館深處的一箱卷軸。“你會羨慕我的,”當他們通過魔鏡交談的時候,她對吉安娜說道。“這裏到處都是灰塵。”

還有一個不甚鼓舞而又冷酷的實際問題,吉安娜、特沃什和蓓恩開始討論,如果搶劫者利用聚焦之虹發動襲擊的話,應該如何使用魔法和常規手段來疏散聯盟的主要城市。吉安娜想到應該知會部落一聲,但蓓恩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我的女士,”他說。“我們不能不考慮到,有可能一開始就是部落的成員偷走了那件法器。”

“我們也不能不考慮到,它可能是被聯盟的成員偷走了。”吉安娜說道。“雙方都有通曉魔法的人,蓓恩。克爾蘇加德就曾經是肯瑞托的一員。或許根本就可能是其他種族幹的。神佑大陸是一塊龐大的陸地。”

“那就讓我們也為部落考慮一下吧。”特沃什建議道,他早就習慣在這兩個女人之間尋找共識了。“反正也沒什麽壞處。”

“而且要是部落遭到襲擊的話,或許迅速提供幫助還能增進雙方建立信任。”外交官吉安娜說道。蓓恩做了個鬼臉,再也沒說什麽。

這麽長一段時間以來,她覺得自己一直是在和空氣搏鬥,不知道該找些什麽,或是朝哪裏去找。而規劃卡利姆多主要城市的疏散策略這樣的實質性工作簡直是一種解脫。吉安娜輕易而近乎機械地進入了自己理性的邏輯思維。卡雷克教過她——魔法就是數學。雖說她早已知道,但之前並未意識到這一點。總有某種方法能將事情正確地拚接起來,要是沒有,唔,隻是因為你還沒有發現那個方法而已。

下午逐漸變成了夜晚。在這麽多天的起早貪黑之後,吉安娜樂意於好好休息一下。太陽幾乎剛一落山,她就鑽到了床上。現在卡雷克顯然已能找到聚焦之虹,至少這方麵的麻煩很快就會得以解決,想到這裏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我的女士?”

吉安娜尚且昏昏沉沉,這個急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來自夢中一般。她眨眨眼睛清醒過來,看到一個長著長耳朵的高大輪廓站在窗口。“蓓恩?”她低聲說道。

“來了一位信使。我們截住了——”蓓恩的聲音中顯露出她的疑惑——“一個堅持要和你說話的部落成員。”

現在吉安娜已經完全醒了過來。她滑下床抓起一件披肩,用一個快速的手勢點燃了油燈。蓓恩身穿著她往日裏的鎧甲。“他聲稱是從北方城堡來的,而那裏已經落入了部落之手。”

吉安娜屏住了呼吸。或許在卡雷苟斯走後她應該趕去北方城堡的。她苦澀地歎了口氣。“令我寬慰的是,發現他的人沒有當場就把他給殺了。”

“他當麵走向我們的衛兵,”蓓恩說道。“手裏還拿著這個作為信物。他對他們說您會認出它來,並會願意與他交談。衛兵們認為他們至少應該確證一下他的說法。”

蓓恩拿出一件白色的包裹。吉安娜接了過來,發現這東西格外沉重。她小心地揭開裹在外麵的亞麻布,然後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把精美絕倫的單手錘,顯然出自矮人的手筆。銀色的錘頭上包著交叉的金帶,上麵零星鑲嵌著細小的寶石,並且銘刻著符文。

吉安娜出神地朝它看了片刻,然後抬頭看向蓓恩。“把他帶來。”她隻說了這麽多。

過了一會,部落的信使——吉安娜不再把他看作間諜了——被衛兵們帶了進來。

他的體型極其魁梧,緊裹一件鬥篷遮掩住身子,鐵塔般矗立在衛兵當中。吉安娜感覺要是他願意的話,隻要一轉眼的功夫就能輕鬆幹掉那兩名衛兵。相反,他卻任由自己被粗暴地帶到了這裏。

“退下吧。”吉安娜說道。

“我的女士?”其中一人問道。“您要獨自會見這個……生物?”

她嚴厲地瞥了那衛兵一樣。“他帶著善意前來找我,你不得這麽說他。”

那衛兵臉色微作一變,兩人朝女主子鞠了一躬,然後退了下去,順手帶上了客廳的房門。

那個大塊頭站得筆直。他從鬥篷下伸出一隻手揭開兜帽,於是吉安娜發現自己正注視著一位牛頭人鎮定而驕傲的臉龐。

“吉安娜·普勞德摩爾女士,”他躬下頭說道。“我的名字叫佩裏斯·雷蹄。我奉大族長的命令而來。他要我把這柄手錘交給你。他說……這有助於你相信我所說的都是真話。”

吉安娜緊握著手錘。“我絕不會弄錯,這是恐懼破除者。”她說道。她回憶起當時她、貝恩·血蹄還有安度因·烏瑞恩一起坐在這個房間裏。這位人類王子感於貝恩的喪父之痛和對自己能夠承擔先父頭銜的懷疑,於是他衝回自己房間拿來了這柄手錘。這是麥格尼·銅須國王送給安度因的禮物,而吉安娜感動地看到男孩將它轉贈給了貝恩——未來的聯盟國王送給未來的部落大族長一件珍貴而美麗的東西。在貝恩接受了這件禮物之後,恐懼破除者在牛頭人的大手中發出柔和的光輝,表現出了對他的認同。

“他知道你不會弄錯。吉安娜女士——我的大族長對你既感激又讚許,而正是出於對他收到恐懼破除者當晚的回憶,他派我前來發出警告。北方城堡已經陷入部落之手。”他的話中並沒有勝利的快意,實際上,佩裏斯看起來陰森而悲傷。“令他更為傷心的是,這場勝利是借助黑暗薩滿的法術取得的。他鄙夷這樣的行徑,但為了保護他的人民,貝恩同意讓牛頭人在受到需要的時候繼續為部落效命。他希望我再三強調這一點,這一義務讓他很不開心。”

吉安娜點頭道。“我非常相信這一點。然而,他還是參與到了針對聯盟的暴力行動當中。北方城堡——”

“隻是一個開始。”佩裏斯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地獄咆哮想要的遠不止一座城堡而已。”

“什麽?”

“他的目標是完全征服整個大陸。”佩裏斯說道。即便出自這個鎮定的牛頭人之口,這話聽起來也是冷酷而恐怖。“他很快就會下令部落向塞拉摩進軍。請牢記我的話,他們數量眾多。以你們目前的實力必將陷落。”

這番話並不是為了威嚇而說。它隻是率直而中肯——說出了現實而已。吉安娜咽了口氣。

“我的大族長把你對他的援助牢記在心,他要我前來警告你。他不想看到你猝不及防。”

吉安娜徹底感動了。“你的大族長,”她心中充滿熱情地說道。“是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牛頭人。我很榮幸能得到他如此的高看。我很感激他及時發出警告。請轉告他,他這麽做挽救了無辜的生命。”

“他很遺憾自己能做的隻有發出警告而已,我的女士。而且……他請你收下恐懼破除者,並將它歸還給那個好心將其贈予他的人。貝恩覺得它已經不再為他所有。”

吉安娜點點頭,迅速湧起的眼淚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原本希望那天晚上會是一個治愈的開端,理解的開端,但事與願違。貝恩正用他那典型的溫和而堅決的方式來告訴她,他們的友誼隻能到此為止了——他不會,永遠不會成為聯盟的一員。他會支持部落並為它而戰。吉安娜能夠理解。她完全清楚要是牛頭人現在和加爾魯什作對的話,他們會是多麽的脆弱無助,而她並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

“我會確保恐懼破除者物歸原主。”她說道。寥寥數語,盡顯她心中的陰鬱與矛盾。

佩裏斯是一位優秀的信使。他心領神會,並深深地躬下腰去。吉安娜走向房間盡頭的那張小桌。她找出羊皮紙、墨水、羽毛筆和封蠟,迅速寫下了一張便條。她在墨水上撒了些吸水粉,然後折起新建,用紅蠟和她的私人印章封緘起來。她直起身,把信交給候在一旁的牛頭人。

“如果你被抓到的話,這能確保你安全通過聯盟的領地。”

他輕聲笑了起來。“不會的。但我也感謝你的擔心。”

“也請告訴你尊貴的大族長,不會有一名牛頭人遠行者拜訪過我的流言傳出。不管是任何人向我詢問,我都會說一名聯盟的斥侯在那場戰鬥中逃脫,向我稟報了這個消息。你就稍事歇息,然後安全回去吧。”

“願大地母親向你微笑,女士。”佩裏斯說道。“在見到你之後,我對大族長的選擇更為理解了。”

她朝他苦笑一聲。“或許有一天,我們將會並肩作戰。”

“或許有一天,但不會是今天。”

吉安娜點頭承認了這個事實。“願聖光與你同在,佩裏斯·雷蹄。”

“願大地母親祝福著你。”

她目送著他離開,同時與心中的衝動做著鬥爭。她幾乎想要叫他回來,為他、貝恩和所有的牛頭人提供庇護的許諾。她不願在戰鬥中麵對貝恩,不願施展法術殺死那些溫和而睿智的生物。但牛頭人們是獵人和戰士,不會逃避他們的職責。貝恩已經盡力而為了——實際上,以及超出了吉安娜所能指望的程度。這一警告會被人稱作是背叛。

她希望貝恩的高姿態不會為這位牛頭人大族長帶來悲劇性的結果。

吉安娜把臉埋在手中醞釀著力量。然後,她令自己鎮定下來,把蓓恩叫到身邊。

“把特沃什喊醒,也叫金迪回來。讓他們到圖書館來見我。”

“我能問一下出了什麽事嗎?”

吉安娜轉頭朝她的侍衛和朋友露出一個疲憊的表情。“戰爭。”她僅此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