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帶著雲邪等人一路穿過梨花林來到那小樓前,未等雲邪細問,小風已經登登的跑了進去,嬌小可愛的身影叫雲邪喜歡的不得了,且小風一邊跑還一邊喊著“爹親,娘親,有人來看你們了,你們快出來呀。”
雲邪此時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因為他到目前還不敢確定千夜與滄嵐真的還活著。身處這霧氣氤氳的千重山,他好幾次都在懷疑會不會是夢境,一醒來什麽都沒有。
可因為小風呼喚而現身院中的兩人,卻讓雲邪那懸著的心好似尋到著落一般,就這麽穩穩的定下來。
那二人此刻正在園中,聽到小風的聲音,他們起先是有些詫異的,畢竟雲邪幾人來的速度也忒快了些。隨後襲上心頭的則是歡喜,並且是很強烈的歡喜。小風跑到千夜身旁拽著他的衣袖,眨巴著大眼睛望著他,“爹親,他們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跟我說的雲邪叔叔他們呀?”
千夜彎下腰一把將小風抱起,眼裏的憐愛幾乎都要溢出水了,看都沒看雲邪他們一眼,“小風這麽聰明,一猜就中。”
小風嘟著嘴點點頭,伸手開始把玩著父親那墨黑的長發,“爹親的頭發又長長了好多呀。”漆黑的眼眸澄澈清明,彷如這世間最純淨之處。
一旁滄嵐倒是沒理這父女二人,徑直走出院子走向三人。隔了一百年不見,她也很是想念他們,如今再見這三人,心裏的歡喜自是不比任何人少。
雲邪瞧著那向自己行來的熟悉身影,嘴角驀地浮起一抹淡笑,如同當年離恨天她從梨樹上飛向自己時一樣,他笑著道:“滄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雲邪。”滄嵐停在雲邪身前笑著回答。
南玄與玉穹二人相視一眼,最後均是會心一笑。
五個人,一場隔了百年的重逢,千言萬語卻又似說不出口,唯憑那時光去講訴,他們甘做那靜聽之人,讓昔日情分不在歲月長河中淡去。
雖說千夜早已做好與雲邪等人見麵的打算,可他未曾想到雲邪三人會來的如此之快,便也沒做什麽準備,而這三人來此之後竟然也沒想著離去的打算。
這原因隻有一個,他們太喜歡小風了。
尤是那玉穹,實在難以想象平日裏百般淡漠沉穩的玉穹,會被小風折騰的手足無措,卻依舊樂此不彼的隨著小風玩鬧,雲邪某日一時口快,對那玉穹道了句這麽喜歡小孩,為何不自己生一個。
玉穹當時沒好氣的回了句:“誰叫南玄心中隻有你呢。”
這話一出,千夜等人似乎明白了什麽。南玄解釋不及,雲邪更是尷尬不已,最後玉穹才笑道:“我說的可是實話誒,現世間南玄心中最在意之人,莫過於你雲邪了,不然這幾千年的朋友,可真是白做了呀。”
雲邪無奈搖頭,“玉穹你這玩笑開起來,可真叫人措手不及啊。”
玉穹挑眉一笑,不理他二人,行至滄嵐身前拉著她的手道:“滄嵐妹妹,如今你和千夜也算修得正果了,你看你和千夜成婚時姐姐沒有喝到喜酒,小風滿月時沒有喝到滿月酒,這連著錯過了兩次,妹妹是不是要彌補一下姐姐?”
滄嵐笑答:“姐姐要我如何補償?”
“其實也不難,讓小風做我徒弟如何?”
“不可。”
“不可。”
滄嵐還未回答,雲邪南玄二人便已經開口阻止了,玉穹好奇回頭望著那二人,“為何不可?莫不成你們想要與我爭?”
雲邪搖開了手中扇子,白衣翩遷甚是淡雅,“玉穹仙子所言不差,在下正有此意。”
南玄皺眉,“與你這喜酒之人一道,怕是會帶壞了小風,可莫忘了當年千夜的酒量是被誰帶出來的。”
“說起飲酒,南玄你的酒量可不比我差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旁玉穹倒是頗為意趣的看著這二人爭,想來離恨天這幾千年裏,這二人也沒見有過什麽爭執,如今卻是為了爭一個徒弟,這兩位離恨天尊上當真是在下界呆的久了,也開始有執念了?
雲邪繼續道:“可還記得當年滄嵐初到離恨天時,她可是我一手照顧的,為她重築仙骨教她術法傳她本領這些事兒誰有幫忙?你看她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豔冠三界,一身修為三界幾人能抵?這一切事實便可知我這帶徒弟的本領不差。”
南玄一時語塞。
其實若論口舌之爭,在場所有人倒真不是雲邪對手。然南玄也不肯服輸,看了雲邪一眼便轉身走到小風麵前蹲下,望著小風那一臉無辜的小臉道:“那就讓小風來說,你願意做誰的徒弟?”
墨黑的雙瞳看了看南玄,又看了看雲邪,再看看了玉穹,最後目光落到自己娘親身上,小風仔細想了一會兒,這才道:“爹娘曾說,離恨天的雲邪叔叔,南玄叔叔,雪霽叔叔,還有玉穹姑姑都是他們視作親人的人,既然都是親人,那便更勝過師徒了呀。”
在場所有人沉默了。
小風衝著南玄乖巧的笑了笑,隨後跑到滄嵐身旁牽著娘親的手,繼續道:“其實小風對術法之類的並不好奇啦,因為很多仙術啊什麽的,小風都會哦。”
大家都明白了。
所以從那以後,三人再也沒有爭論過誰當小風師父這件事。可小風卻把這三人當做師父一樣在孝敬,雲邪會把小風常常接去雲峰山玩耍,且還提醒千夜,讓他二人再多生幾個孩子,最好是三個。
千夜當時就冷下臉來,他可不想讓滄嵐再辛苦懷胎,他本身乃魔族,而滄嵐乃仙族,仙者育魔胎的過程並不容易,千夜隻怕這胎兒若是魔氣強盛,滄嵐身體遭受不住。
有時小風去了雲峰山,千夜與滄嵐二人便離開千重山去凡間尋找九音的下落,這一直是滄嵐心中記掛的事。千夜心知她所憂,就讓雲邪托人從白老那裏打聽九音轉世,得知在江南某處後,二人便去了凡間的江南,隻盼著可以尋到九音,知他安好。
然數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九音半點消息。
千夜再去鬼界問鬼王,得到的答案也不過是當年三界之災時,很多轉世之人的去處都沒有記錄在冊,這其中也包括九音。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生死注定的九音,隻要他真的轉世,那這一世的他便是那不死之人,若他修煉得宜,說不定還會有別的際遇。
隻要活著,便會有重逢那日。
滄嵐心中一直這樣期盼著。
而在凡間一個名為天星鎮的地方,葉傾舞雙手叉腰挎著大步站在路中間,一雙杏眼瞪著前方那少年道:“你到底承不承認你是九音?”
少年嘴裏叼著一棵青草,正一派氣定神閑的站著,其眉目清秀,五官俊美,身形修長,明明尚有些稚氣,偏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桀驁。麵對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他難得好耐心的停下來告訴她:“首先,我不認識你,其次,我不叫九音。若是你想收妖,沒關係,我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若是為了泡帥哥,抱歉,我已心有所屬,你也別再白費心思了。”
“白費心思?”葉傾舞上前走到少年身前,那雙眼睛隻差沒將他瞪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的,九音,我告訴你,今天你願意也得跟我走,不願意還得跟我走。”
“憑什麽呀?你是我什麽人,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就憑……就憑……就憑我找了你一百多年……”言至此,葉傾舞雙眸已然濕潤:“當年你說死就死,也沒給我打聲招呼,害得我拉著師父到處找你,本以為你轉世成了凡人,沒想到你卻轉世做了妖精,還是個不正經的妖精。”
少年一聽,登時就不高興了,他吐出嘴裏的青草,皺著眉告訴葉傾舞:“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什麽叫不正經的妖精,在這天星鎮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幫著這裏的村名趕走了多少妖精,做了多少好事,就連隔壁鎮的鎮花小翠對我都是情有獨鍾,我要是不正經,她會喜歡一個妖精?笑話!還有你看貓妖喵喵,她對我多好,好幾次都說要與我結成妖侶,我可是答應了她,等成仙了就回來娶她的。”
“九音!!!!!!”葉傾舞這回是真的怒了,指著九音狠狠道:“你再說一次!”
少年笑道:“我還偏不說呢。”眸底閃過一抹狡黠,少年手中暗運真氣,麵上依然平靜,且繼續道:“姑娘,我覺得吧,我們沒可能的,你看我這般俊美,又有小翠喵喵這樣的紅顏知己,所以拜托不要再跟著我了,再見。不對,再也不見。”言罷,少年趁著葉傾舞不注意,虛晃一招就逃跑了。
葉傾舞柳眉一皺,心裏暗道不好,眼看著九音消失在自己麵前,她卻無可奈何。隻能氣的咬咬牙,但想著隻要九音還在這天星鎮,她便能找到他。
剛剛想到這裏,便有熟悉的氣息順風而來,以及那道熟悉的身影。
葉傾舞抬頭望去,驚喜的喊了句:“師父。”
伴隨著一聲悶響,瀾歌手裏丟了某件物品在地上,葉傾舞定眼看去,正是方才那逃跑的少年。
瀾歌背負雙手淡然道:“此後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言罷,白衣身影化光而去。葉傾舞瞧著地上一臉驚恐的少年,微微勾起了嘴角。然臉上那抹笑意,卻叫人後背泛涼。
直覺告訴地上的少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