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錦衣黃卦的天帝與白老均是認真看著空中由白老以法術幻化出來的玄月穀映象,方才玄月穀一幕二人也是看的清楚。
天帝愈是看著,臉色也就愈加凝重,深遂的目光透著睿智與沉思。隨後白老收回幻象,見天帝臉色如此沉重,多半也是為了玄月穀所發生的事,也不知他究竟是為瀾歌對滄嵐的情義生氣,還是為那妖族生氣。可是天帝此刻那嚴肅的樣子,他卻也不好問起,隻能站在一旁默默立著,等天帝發話。
許久,隻聞天帝深深歎了聲,“沒想到,神月鏡竟然與滄嵐會有關聯。”
天帝開口第一句話,不是說那墨袍男子,亦非瀾歌,而是直指滄嵐。
白老意味深長的嗯了聲,天帝心思不在瀾歌為情所困的事情上,那他也就沒什麽可替瀾歌擔憂的了,“神月鏡乃上古三大神器之一,從它現世以來,也就隻有天尊能應用自如,其他人卻是連接近都不能。一千年前就連白帝上神也無法降服,而今神月鏡能接受滄嵐宮主,這會不會是因為她是天尊座下弟子的緣故?”
天帝皺眉沉思片刻,眉間陰晴不定,“也許罷。”天帝頓了頓,又道:“但也有一事尚且不明,一千年前滄嵐隻是一個妖魂,死在瀾歌無塵劍下應當是絕不可能會有逃生的機會,況且忘川之人乃三界六道最惡毒之水,滄嵐竟能活過三百年,這又是為何?”
白老驚疑,“天帝之意?”
天帝邁著步子走向天宮外,白老隨在身後,天帝道,“天尊親自到鬼界將滄嵐救上離恨天,讓她新生為神,這又是為了什麽?依照滄嵐現在修為,雖然與玉穹仙姑旗鼓相當,但與離恨天其他幾位宮主相比還是有些差距,並且離恨天道行高深的多不勝數,天尊又為何要一力栽培滄嵐?”
白老深深點頭,捋著雪白胡須,也在思索著天帝的話。天帝兀自搖頭歎了聲,繼而對著白老說道,“此事務必要弄清楚,滄嵐身世成迷,若是神月鏡真的隻能接受她一人,那麽她的立場,也將決定三界的存亡。”天帝頓了頓,又道,“神月鏡重現,天元盤應當也快要現世,那些魔界之人也該有些動靜了,墨袍男子的身份你且讓瀾歌和玄凝子去查查,看看究竟是不是魔界餘孽。”
白老揖了一禮,“白老遵旨。”
天帝點頭,抬頭仰望著碧海藍天,慧眼閃爍著深意的光芒,許久,兀自歎了聲,又道,“朕不希望七百年前的事會和一千五百年前的事還有牽連,更不希望魔界還會卷土重來。”
一千五百年前,和七百年前的事,又會是怎樣?
白老眉間暗淡幾分,“陛下不用擔心,想必就算是魔界餘孽也不能有什麽作為,魔界之主和魔界唯一的血脈都已經在一千多年前魂飛魄散,魔界要想卷土重來也甚是難矣。叱天獸縱然不知所蹤,但是隻要它有蘇醒的跡象微臣都能查到其下落,且神月鏡尚在玄月穀內,也就無人能夠依靠它找到天元盤。”
白老的話,並不是在寬慰天帝的心,而是說的事實,三大神器相互感應,隻要神月鏡安全,魔界也就無法找到天元盤,更無法喚醒叱天獸。至於魔界餘孽,相信天界早已有所防備。
天帝深深點頭,“此事終究不能大意,這關係到的是三界眾生的命運,無論如何,你也要讓瀾歌盡快弄清楚那神秘人的身份,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存在這世界上,始終是對三界太平的一個威脅。”
白老恭敬遵旨,側麵看著天帝,其每道一個字都是數不盡的威嚴,這樣一個淩駕萬物之上的天帝,擁有世間至高無上的身份,同時也擔著無人能分憂的責任。
白老歎了聲,看著前方七彩雲層,祥雲飛鶴,那般美好絢麗的天界,隻願此刻的祥和,能保有千秋萬世。
而此刻,天宮後麵琉璃石柱旁,素月手中端著一玉盤正端端的立在那裏,身子微微躲在石柱後,方才白老幻象中的鏡像也是看的清楚,而後他二人的對話自己亦清晰聽見。明眸靜靜的看著手中玉盤,從她聽到一千五百年那幾個字時,臉色就已經愈加黯然,眉目間透著淡淡傷懷。
看著手中玉盤中的琉璃壺,那裏麵散發著一股清甜的氣息,蹙眉沉默片刻,便折離了天宮。
次日後
玄月穀與妖族之役,因為妖族所用兵力並不算多,而玄月穀基本是傾巢而出,所以那些妖族所來的,也是有來無回。隻是玄月穀中的弟子卻傷亡不少。
事後再來細究,玄凝子等人才發覺此事全部的目的,都是為神月鏡而來,不過讓玄凝子等人最為擔憂的是,此次在妖族與巫族之間,那個墨袍男子才是最讓人擔憂的角色。
若是這一切真的是由他一個人在操控,那麽又要怎樣的能力才能控製住妖族和巫族。或者說他所掌控的不僅僅隻有這兩個族類,甚至更多?
經過飛水澗與妖族一事之後,玄月穀總算是恢複了寧靜,但因那戰役殘留下的一些事物,卻是得重新打理。靜虛殿上,各長老已紛紛落座,卻獨獨不見玄凝子瀾歌二人。
隻聞雲生長老道,“此次妖族之戰,看來並非我們所想的那般難以應付。”
“是啊,我等還以為這妖族有多大能耐,結果也不過如此。”顧天通哈哈笑道,“這幾日還一直擔憂妖族會傾巢出動,卻沒想到隻來了這少許,我那些弟子,還都說打的不過癮,要去端了妖族老窩呢。”
無憂聞言,連忙道,“是雖如此,但此次總有些蹊蹺,妖族大費周折將我玄月穀近日弄得雞犬不寧,就是為了這小小一戰麽?”說著,無憂又似想起什麽,對著雲生道,“老雲啊,我還沒問你昨日那玄月穀突然的震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飛水澗出什麽事了?”
這話一出,四大長老均是看向雲生,那期待的目光看得雲生也極不自在,但又見這屋子此刻無人,理了理神態,忽得嚴肅起來,掃視眾人一遍,這才肅然道,“神月鏡,現世了。”
“什麽?”四人驚愕不已,無憂追問道,“難道,昨日那突來的震動,是神月鏡所為?”
雲生凝重點頭,又道,“其實此次妖族的目的,實則是為了奪取神月鏡,他們下戰書,殺害門下弟子,隻不過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罷了,幸好瀾歌仙尊與穀主早有防備,提前在飛水澗守護神月鏡,而神月鏡又有本身的靈力所護,才沒有讓妖族之人得逞。”
雲生故意將墨袍男子的事隱瞞,這也是瀾歌吩咐,說目前尚不能將墨袍男子的事在玄月穀傳出去。
幾人聞言,均是了然點頭,一直未開口的古宵這才開口道,“難怪妖族之戰如此輕鬆,原來他們這是在聲東擊西,表麵要與玄月穀開戰,事實上隻是為了奪神月鏡。”
無憂深深點頭,又道,“那神月鏡現在在何處?可否安全?”
雲生淡笑點頭,示意無憂勿須擔心。想來也是,若是神月鏡不安全,那麽此刻大家還會在此洽談麽。
“咦。”忽然隻聞古宵驚疑道,“明宣老頭,你為何一直沉默不語啊,是不是這次沒殺到幾個妖人,心情不好了?”
“啊……哦……”一直垂頭兀自苦思的明宣聽見古宵調侃,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四人,眼神躲閃飄忽,嗬嗬幹笑道,“是啊是啊,這次,確實不夠過癮。”
古宵哈哈一笑,“你這老頭,看來,得讓穀主讓你出穀溜達溜達了。”說罷,又是一陣大笑,顧天通與無憂均是一笑,不管如何,這次的事情也算是了結了,雖然不算圓滿,但至少減少了傷亡。
雲生一直默默注意著明宣,見他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中總覺就有些不對,但也不知不對在哪裏,所以也隻好將困惑暫時隱藏於心,陪著四人一起談論起來。
至於神月鏡,在滄嵐暈倒過後便被瀾歌守護在太虛閣內,說來也怪,除了滄嵐,瀾歌亦能接觸到神月鏡,雖然神月鏡本身的抵抗之力仍在,卻對瀾歌並未造成傷害。但也讓神月鏡如同死了一般,無論在它身上如何施加真氣法術,神月鏡都沒有半點反應。
而此刻,落仙閣內,瀾歌將神月鏡放置與劍台上,就在瀾歌收回手時,鎮元珠的靈力突然將神月鏡緊緊包圍,一束光芒從鎮元珠上直直射向神月鏡。
瀾歌與玄凝子同時怔住,相視一眼又再次看向那神月鏡。而此時,神月鏡似乎得到什麽感召,同時亦有一道白光放射出來,與鎮元珠交相輝映。
玄凝子大喜,以為神月鏡的靈力會因此打開,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兩道光芒在空中相撞,神月鏡似乎受到驚嚇一般,光芒再次隱卻,僅在瞬間,神月鏡的光芒在上空盤旋,便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玄凝子看著那麵安靜的鏡子,“這神月鏡究竟是被什麽牽製,為何時而靈驗時而又這樣沉寂?”
瀾歌斂眉不語,鏡子他是看在眼裏,可是心裏的事卻也不少。玄凝子輕輕睨著瀾歌,臉色略顯的不自在,咳咳幹咳兩聲似乎在引起瀾歌的注意。
許久,瀾歌才回過神來,見玄凝子那一臉尷尬的模樣,才知自己方才又失神了,淡然一笑,“穀主有什麽想要問的,便請直言。”
玄凝子背負雙手,極不自在的笑了笑,“玄某並沒有太多疑問,隻是想問問仙尊關於那個墨袍男子的事。”頓了頓,玄凝子看了瀾歌一眼,見他並無什麽異色,這才繼續說道:“仙尊可知那個墨袍男子的身份?”
瀾歌神色微斂,眉目間透著一抹冷淡,“他的身份我也尚在查明之中,具體是什麽人還不能清楚。”
“那可與魔界有關?”
瀾歌沉默片刻,淡淡頷首。
玄凝子深深一歎,“沒想到果然還是魔界的人在作祟,玄某派出去的弟子都未能查到魔界的蹤跡,沒想到他們卻自己來到了玄月穀。”
“我們雖然已經知道魔界有人來到了人間,但是目前卻不能知道的更具體,他們能夠自己前來,也算是讓我們省了再去尋找的麻煩。”瀾歌淡淡說著。
玄凝子聞言,也是微微點頭,“也是,反正遲早都是要來的,叱天獸既然被他們救走,也就遲早會來玄月穀奪取神月鏡。隻是沒想到他們會用這等卑劣的手段,看來這次,魔界又將再次重蹈覆轍了。”
說到此,玄凝子似想起了什麽,“昨日派下去飛水澗尋找星昴宮主的弟子今日回來說並沒有找到星昴宮主的蹤跡,這.....”
“沒有找到嗎?”瀾歌不肯定的問著。
玄凝子點點頭,“飛水澗下麵是無底之湖,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要想找到,恐怕.....”
“繼續找。”瀾歌沒有說太多,隻是淡淡的說出這三個字,很認真,也勢在必得。
玄凝子訝然,話到嘴邊,可是看著瀾歌那嚴肅的神情,他也不想在說什麽,畢竟星昴的事在此刻也是絕對重要的,若是星昴真的遇害,那麽玄月穀也就真的無法向離恨天交代。得罪離恨天遠比魔界來的嚴重。
“玄某會多派些人手下去尋找,相信也是會找到的。”
瀾歌淡然點頭,“有勞穀主了。”
玄凝子抬手捋著胡須,也是祥和一笑。“這是玄某應當做的。”說著,玄凝子眸光一閃,深深歎道:“仙尊還是先去看看少璃仙子吧,聽秋凝說今日少璃仙子的狀態不是很好,加上她昨日受了驚嚇,也實在讓人擔心,其他的事,就請仙尊暫且放一放罷。”
其實玄凝子心中知道瀾歌此刻想要去看的人並非是風少璃,可是他話還是要說到,也是想要提醒瀾歌。滄嵐與風少璃的事,如今真的不好處理。
而關於滄嵐與墨袍男子交易一事,除了那日在飛水澗的幾名弟子知曉,也是沒有人能夠再知道,而那些知道的人卻被瀾歌消除了記憶。
瀾歌決定的事,雲生不會說,葉傾舞自然也不會說,至於玄凝子,他也不會將事情再鬧大
瀾歌自然明白玄凝子話中之意,含笑看了玄凝子一眼,“我明白。”
說罷,淡然轉身,徑直離開了落仙閣。
看著瀾歌離去,玄凝子這才轉過身來,目光定定的看著那鎮元珠,老臉也是難得的露出一抹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