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纖弱的身子如同空中飄搖的梨花,純白如雪,卻又搖搖欲墜,此刻滄嵐身體虛弱到什麽程度,已經是九音和瀾歌所不能想象的。
“我是該謝謝你將答案告訴我。”滄嵐淡淡說著,目光直直的看著墨袍男子。
“什麽?”在場所有弟子聽聞滄嵐這句話,立馬響起一陣轟動,玄凝子驚愕不已,“滄嵐宮主,你竟然和他們聯起手來陷害玄月穀。”
那些敵意的目光,就像上次在清風小築麵對星昴時一樣,畏懼,憤怒。滄嵐苦澀一笑,不知為何,心裏此刻念著的卻是那個已經落下懸崖的男子,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可還能活著?
“也許,是的吧。”從昨晚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對玄月穀犯了不可饒恕的錯,明明今早是想將一切告訴瀾歌的,可是終究沒能來得及,此刻,她不能否認。
側麵看著墨袍男子,他那雙眼睛依然那樣透露著邪魅冷冽的寒光,“初來玄月穀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經見過他了,可是我卻將這件事情隱瞞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目的…目的也隻不過是為了我的一己之私。”
沒有太多解釋,因為所有的解釋都顯得多餘,她隱瞞了墨袍男子的事,就等於給了敵人的可乘之機,而今玄月穀陷入危難,一半也是有她的責任。不管是不是如此,至少現在在場的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瀾歌回身看著滄嵐,分不清是怎樣的目光,疼惜,自責,後悔,卻又有那麽一抹意料中的意思,那樣複雜的眼神,看不清他對滄嵐究竟還存在著什麽樣的情感。
九音此刻才明白為什麽主人這兩日看上去有事情隱瞞自己,此刻的他也是無比激動,上前走到滄嵐麵前,雙手緊握著滄嵐的肩頭凝視著眼前的女子,語氣哽塞,“主人,這就是你說的那件很自私的事嗎?也是一直隱瞞著我的事情?為什麽你不告訴我?”
滄嵐清淺一笑,無奈,“這件事,真的隻是我一個人的事,然而…”無力的看著九音,“事情已經這樣了,也沒有什麽可以再說的了,我不該隱瞞你的。可是卻因為我的一己之私對不起太多人,也對不起你。”
“可是主人,就算你做的事對不起全天下,九音也願意和你一起做下去啊。”九音險些都要哭了出來,“主人,難道在你心裏,九音真的還不能讓你全心相信嗎?”
“不是,真的不是。”那道目光太過深沉,所以滄嵐無法麵對,九音越是這樣她心裏也就越難受,身體體力的消耗也讓她不能再繼續和九音談論這些情意上的事,因為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轉眸看著墨袍男子,明知眼前這個人是將自己慢慢帶入一個圈套,可是她卻無法將責任推在他身上,垂眸暗自想了片刻,須臾,才道:“你要做的事,我想我知道的太晚了。可是有一件事我卻很想在現在知道,告訴我,那天晚上是你們陷害星昴的。對嗎?”
九音心痛的看著滄嵐,她眼裏的執著,真的有讓他的心狠狠被刺痛。而這痛不是因為她騙了自己,也不是因為她對自己的不夠信任,而是在這樣的時刻,她心裏從來沒有惦念過她自己。
墨袍男子眸中閃過一抹異色,雖然戴著麵具,卻依然看的出他的意外,但是很快那意外就被冷漠代替,“滄嵐宮主這是想要在臨死前還他一個清白麽?”
滄嵐一笑,那些玄月弟子恨意的目光已經足以讓她陷入一片冰涼,可是她還是抬眸看著墨袍男子,“為了一麵神月鏡,你又何必將事情做得這般決絕,我隻是想知道,星昴沒有殺害玄月穀弟子這個事實,讓玄月穀所有人都知道的這個事實。”
在場所有人都在隱忍著,她此刻該給的是玄月穀一個交代。瀾歌深深凝視著滄嵐,她的眸子裏那樣期待,那樣的想要得到答案,為了星昴,她還可以堅決。
墨袍男子卻是冷笑出聲,“就算你知道答案又如何,事情已經無力挽回,至於星昴,他落下懸崖,死了。”
最後兩個字,墨袍男子說的很輕,但是卻很真。
“究竟是不是。”滄嵐隻是一味的問著,再沒有想過其他。
“是。”似乎對滄嵐的堅決墨袍男子也屈服了,也或者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他淡淡的看著她,“人,確實不是星昴殺的,滿意了?”
這個答案,讓在在場之人又是一片唏噓,玄凝子深深一歎,如今這個簍子可算是大了,星昴含冤在玄月穀遇害,要是離恨天的人怪罪下來,他真是無法承擔了。
滄嵐回眸,強忍著的身體終於慢慢放鬆,能堅持到現在也是不容易,可是為了得到這個答案,為了能夠讓玄月穀所有人都知道星昴是被冤枉的,那麽也就足夠了,至少這樣他們會傾盡全力得去尋找星昴,不然後果玄月穀承擔不起。
輕輕的看著瀾歌:“你也聽到了,所以,請你把星昴找回來,好嗎?”
她在乞求,對瀾歌乞求。
原本她是恨他的,梨落穀的事她更不會放棄,可是在星昴落下懸崖的那一刻,似乎帶走了她所有的恨意,這一切有太多人受到牽連,也許從一開始留下來就是錯的,和墨袍男子的交易也是個錯誤。
如今玄月穀被妖族圍攻,危在旦夕,她難以想象又會有多少人受到牽連,此刻該恨的不是她,而是玄月穀和瀾歌。
瀾歌眉頭緊鎖,看著眼前女子那蒼白的容顏,卻是輕輕點頭應允了,“我答應你,隻要玄月穀能夠度過這次難關,我就算是傾盡一切也會將星昴宮主找到。”
“那就夠了。”滄嵐淡笑著,語氣輕若呢喃,想要再回頭看九音一眼,可是目光還未觸及,隻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最後看到的是九音的臉,那是最後一眼。
其實這個答案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想到過,玄月穀就是梨落穀,這裏有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將事情弄到何種境地,也早已打算與玄月穀同歸於盡。
可是當事情給真的來臨,才發現事情不是那樣簡單,對於瀾歌的欺騙她確實恨,可恨過之後什麽也沒有留下。卻反倒留下了一件無法彌補的戰爭,妖族與玄月穀之間,今日又將是一場血戰,瀾歌與墨袍男子之間,今日也許會大打出手。
諸多事情看似因滄嵐而起,卻不知這一切,其實都是那兩個人在為了自己目的而各自費著心思。
幻雪梨海中依舊上演著血戰,雖然妖族此次確實用了不少兵力,可這始終是玄月穀的領地,加上玄月穀本來就布置甚嚴,那些妖族之人基本已經全軍覆沒,除了那些行屍以外,再也沒有要人能夠活著離開這裏。
白狐和妖王都是在好不容易的情況下才依靠挾持穀中弟子生命才得以逃脫。
飛水澗,瀾歌命人將滄嵐九音二人帶回穀中安全之地,就連玄凝子葉傾舞也被瀾歌屏退。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瀾歌會這樣做,但是也能看得出來,那個要求也是墨袍男子想要做的。
他隻是針對瀾歌,也或者是瀾歌所代表的天界。
至於風少璃,那始終是墨袍男子安全離開這裏的籌碼,更不可能放了她。剩下的便是瀾歌與墨袍男子之間的對決,藍魅與銀魂同樣也是伴在兩側。。
兩個人,依然那樣冰冷的漠視著對方,白衣飄揚,黑袍翻飛。
“為了將我引出來,仙尊確實費了不少心思。”墨袍男子隻是淡淡說著,俊冷的身姿將周圍空氣都侵染的極致冰冷。
瀾歌背負雙手,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與那個常人能見的瀾歌,是如此不同,“七百年,為了引你出來,確實不容易,方才的事情算是將這幾日玄月穀發生的事徹底說清了,那麽接下來,可就是該你道出真實身份的時候了。”
飛水澗的風吹得愈加急了,就像要把人吹走似得。
“七百年前你就已經在找我了?”墨袍男子故作驚訝。“本以為那是天衣無縫的計劃,如今看來七百年前那場三界之戰,還是有些漏洞的呢。”
“籠絡大荒百族,故意挑起三界爭端來為害天界,你可真算是不簡單的人物,七百年來你不現身,我便是等了你七百年。”瀾歌淡然說著,聲音已經開始變冷,“如今你終是按耐不住從天界救走叱天獸了,而今又想來到玄月穀帶走神月鏡了?”
“嗬嗬。”墨袍男子清冷一笑:“瀾歌仙尊不愧是瀾歌仙尊,天界追蹤不到我救走叱天獸的痕跡,就來到玄月穀守株待兔了?”
瀾歌淡笑不語,神色依舊高深。
墨袍男子鳳目一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為了讓我現身,仙尊可真是費盡了心思啊,不惜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可以利用,不愧是長留山的掌管者,天界第一仙尊,著實夠狠。就連我這自認為絕情之人也不及仙尊半分。”
瀾歌眸中閃過冰冷的怒意,“既然你現身了,那麽也該是你償還七百年前那場血債的時候了,今日,我必定要以你之血,去祭淩飛夫婦之魂。”
整個飛水澗已經籠罩在一片濃濃的殺氣之中,瀾歌手中無塵已經顯現在手,劍身泛著的淩冽劍氣將墨袍男子三人籠罩其中,但是墨袍男子卻視若無睹,對於瀾歌絲毫沒有懼意。抬手捋著耳下青絲,語氣不冷不淡的說道:“這場遊戲才剛開始,仙尊可不要這麽快就結束了,我與天界之間的帳,從今日起,慢慢來算。”
說罷,墨袍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輕瞥了地上風少璃一眼,看著銀魂那架在風少璃頸上的利劍,目光是那樣的清冷,“仙尊還是先把自己的情債好好算算罷,下次可別再弄個女人在裏麵,若不然,我可不會再像這次一樣隻是利用了。”
語氣幽幽,像是在調笑,又像是在警告。總之瀾歌看著地上的人卻不能上前,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墨袍男子三人撒手而去,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存的殺氣。
他沒有去追,更沒有想去追的意思,上前細細看著那個昏睡中的女子,瀾歌的目光深沉而難以捉摸,像是一片無底深淵讓人覺得害怕,最後目光又落在星昴跌下懸崖的方向,眉間不自覺的皺起。
這場遊戲真的隻是一個開始罷,那個墨袍男子的身份不言而明,因為能夠救走叱天獸的隻有魔界中人,所以那個人的身份,應當也是魔界一位厲害人物。
可是這次,為了自己的目的,他再次做了回絕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