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八十八章 已忘的回憶(下)

後來,星昴每次路過天池,都能見到那個在天池旁舞劍的女子,從最初的淩亂劍勢,到後來慢慢將所有心法融會貫通,看著她的不懈努力,拚命堅持,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終於,幾百年過去,她能將所有法術運用自如。在離恨天,也成了所有人不肯相信的奇跡。

有人以為她是天資聰慧,也有人以為她本就非同常人,更甚者是以為有雲邪的悉心教導。

但這一切,也唯有星昴與雲邪才知她所負出的努力已是超過任何人所能接受的極限,她用自己的方式讓自己忘記,同時也讓自己成長。

隻是這些年中,星昴與她說話不曾超過十句,二人除了冷漠相對,卻從未有過隻言片語。

那日,星昴雲邪南玄三人正在梨園下,南玄與雲邪對奕棋局,星昴立在一側,望著那紛飛如雪的梨花,默然無語。

“過幾日天尊便要出關了,聽說這次是有什麽重要事情宣布,好像是關於水月宮的。”南玄仔細看著那棋局,隨後放下一枚黑子,緩緩說道。

南玄這一步又阻斷雲邪去路,所以雲邪隻能另外布局,放下白子,臉上總是掛著淡雅笑意,“你想說什麽呢?”

南玄淡笑,微微看了雲邪一眼,“水月宮宮主一位空了幾百年,天尊卻一直沒有決定由誰接任,這次既然將此事提起,應當是要選任宮主了吧。”

雲邪淡然一笑,目光從未離開過棋盤,“那依你的看法,天尊會選誰?”

南玄深意一笑,“這個……想必你比我們都清楚了。”又側麵看向星昴,“不知星昴宮主的心裏可有人選?”

一直立在旁側的星昴聞言,微微側目,對此事卻顯得並不上心,“離恨天那麽多人合適的,選誰不都一樣麽?”

雲邪兀自一笑,望著星昴身影,眼中閃過一抹苦色,但也是稍縱即逝,“離恨天水月宮宮主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勝任的,他除了要有高強的法術,服人的本領,為人也甚是重要,若是普普通通就能成為宮主,天尊又怎會讓水月宮宮主一位空了八百多年?”

南玄點頭,也認允雲邪所說的話,忽而又似想起什麽,眼神瞬間黯然,仿佛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看著雲邪,二人彼此眼中都能尋到一絲同樣的傷懷之意,南玄道,“不管是誰,若是天尊看重,那他也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雲邪無奈一笑,輕輕點頭。轉眼間,這一局南玄勝出。

星昴依舊不語,舉眉望著眼向天際,也不知究竟想著些什麽,平靜淡漠的容顏,看不出絲毫情緒。

——

天池山岩旁是一個山洞,裏麵卻甚是溫馨,那些都是雲邪命丫頭替滄嵐布置的,幾百年,滄嵐便一直在這裏渡過。

那日,雲邪看著滄嵐,臉上掛著溫雅寵溺的笑,“今日你便要隨我一同前往神殿,這也是你在離恨天三百年裏第一次去神殿,心可有害怕?”

經過歲月的磨練,加上周遭環境,幾百年過去,滄嵐與初來時顯得如此不同,那時的她倔強而孤獨,但此刻,她卻顯得淡然而幽雅,如同一朵不染塵埃的青蓮,高貴,聖潔。一身白衣更顯得不惹煙火。

經過歲月的雕琢,任何人都會長成連自己也難以相信的模樣。

滄嵐輕輕垂首,天尊要見她,她便去見,那個人終究救了自己一命。

雲邪帶著滄嵐趕至神殿路途上雲邪還是猶豫了片刻,畢竟滄嵐不曾去過神殿,神殿是否接受她還未必。滄嵐不知雲邪為何突然停下,回首不解的看著他,“你怎麽了?”

雲邪淺笑卻不回答,就在這時,神殿大門突然打開,那一道波光流轉的虛空之內,便是三界最為神聖的一處宮殿,裏麵有著三界至高無上的神,擁有三界仙魔大荒各處最神秘的一切。而此時,遠處天際之中飛來三道人影,這三人,便是星昴南玄玉穹三人。

三人穩穩落地,齊齊走至雲邪二人身旁,見到滄嵐三人都微微有些驚訝,依照神殿規矩,除了五宮宮主以及天尊侍者以外,從無人敢踏入這地方,滄嵐又是為何會到此。

星昴看似平淡,但眼神中仍有著一絲難以置信,她為何會在此。

雲邪將三人神色一覽無疑,沉默片刻,不禁深意一笑,“天尊命我將滄嵐帶入神殿,至於為什麽,待會兒天尊應當會說吧。”

天尊此次出關的目的,是為了選任下任水月宮宮主,而滄嵐又是天尊最為注重的一個人,從她來到離恨天時,便是交由雲邪照顧,一個初到離恨天的人,便能得到天木宮宮主的照顧,可想此人絕非常人。興許,從天尊將滄嵐救回離恨天那刻,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滄嵐將來的路,絕對比任何人都要走得更遠。

一時間,眾人都非常安靜,玉穹則是走向滄嵐,細細端倪著這個女子,柔聲道,“數次聽他三人提起妹妹,今日一見,真真是個大美人兒,讓人看著好生憐惜。”

輕輕抬手握著滄嵐,看似二人執手相牽,卻不知玉穹已在此時探知滄嵐功力如何。這個女子來離恨天不過幾百年,真有這個能耐成為下一任水月宮宮主麽?

滄嵐感覺到玉穹的試探,卻沒有半分驚訝或著拒絕,這些仙人就是如此,無論什麽都要自己親自來驗證。雲邪起先還有些替滄嵐擔憂,玉穹此人也並非一個單純的女子,但見滄嵐如此坦然不驚,心中便放下了許多。就連南玄星昴也是驚訝不已。

玉穹鬆開手,心中暗暗讚歎著,卻是不形於色。莞爾一笑,笑得那般柔媚,仿佛適才什麽都不曾發生,“我們先進去吧,若不然讓天尊久等了可不好。”

又看向雲邪,深意笑道,“雲邪宮主可要想好了。”

那笑,當真是迷倒眾生也不為過,玉穹說罷,便上前行進了流光之中。而她那句話對雲邪而言,應當是一種提醒。滄嵐不知此次來這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見雲邪那複雜的身色,應當也是一件讓他為難的事了。

南玄看了雲邪一眼,心中了然,又看著滄嵐溫雅一笑,便走了進去。星昴隨在身後,路過雲邪身旁時,冷冽的眼神也不知是為何,但不難看出,三人對雲邪此次要做的事,都有些不大讚同。

也便是這次,天尊任命滄嵐為新任水月宮宮主,似乎這一切其他四人均已知道,但除了雲邪,另三人都是答應的很勉強。尤其是星昴,對此事更加排斥。

滄嵐對此也甚感驚訝,雖然不知這水月宮宮主究竟能做什麽,但聽天尊所言,身份與雲邪等人是相當的,但雲邪等人又比天界的那些神仙身份還要尊貴,所以,滄嵐心中隻想,是否成為水月宮宮主以後,便能去往天界,見到那個男子。

彼時滄嵐唯一想的,也就如此而已,雖然這幾百年來已不在提起那人,但內心深處留下的傷痕,卻從未痊愈。

也就在那時,滄嵐被天尊允許在神殿選擇一件法器,星昴有他的冥痕劍,雲邪有他的墨離劍,而南玄玉穹也有自己的法器。當滄嵐選擇時,卻選了那一支九音簫,也便是現在的九音。

從那以後,滄嵐便成為了新任水月宮宮主,但並未像雲邪等人一樣,時常去往天界,而是一直留在了水月宮內,靜心修煉,這是她答應過雲邪的,從她勝任宮主那刻開始,就要將過去的事忘記。而除了特殊情況以外,亦不能擅自離開離恨天,這同時也是離恨天的規矩。

那日,滄嵐獨自在梨園漫步,同時那花下星昴也在,二人不算狹路相逢,隻是見了,卻彼此有些疏離。

見便見了,也沒有躲的理由,二人本就話不多。

那一襲紅衣妖嬈邪魅,長身玉立,孤傲冷酷。星昴斜睨著身旁女子一眼,語氣淡漠,“不知這宮主之位,滄嵐宮主你……可還習慣?”

滄嵐靜靜看著前方梨海,“星昴宮主想要問些什麽?”

星昴輕笑,“本宮隻是好奇,一個在鬼界的魂魄,竟會得到天尊如此看重,實在有些讓人費解呢。”

“星昴宮主若是有疑問,去問天尊便可,又何必來問滄嵐?”滄嵐淡淡回道,對這人,自己一向不怎麽接觸,隻因初次見麵時,就已經不存在好感。

星昴幽幽瞥著身旁女子,“幾百年來,滄嵐宮主不惜一切也要提升自己修為,就是為了能當上水月宮宮主一位麽?身份,權利,對你來講,真就這般重要?”

滄嵐微怔,側麵卻迎上星昴那冷漠而幽怨的目光。那時的星昴,得知滄嵐成為水月宮宮主,以為她過去的努力,都隻是為了這個位置而已,所以她的堅持她的倔強,都隻是為了自己的身份罷了,這時的星昴,心中是心寒的,所以從那以後,他對滄嵐也就愈加冷淡,有時,更不惜以言語相傷,一個追求權力身份的女子,他從心裏不會喜歡。

滄嵐的詫異,卻換來星昴一抹譏誚的笑意,又見他繼而望著天際幽幽歎道,“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個位置,有些事,也非你所能想象中的那般簡單,滄嵐宮主又何必要把自己推向一條絕路呢。”

滄嵐更是怔然,這人語氣雖然冷漠,卻不難聽出他的無奈。再見星昴時,他已經漫步離開了梨園,那一襲紅衣又是這般消失在視野之中。

梨園梨花飄舞,滄嵐久久不曾離開。她的思念,他的淡漠,化作幽幽梨香,侵染著這個冷漠的天府。

四百年,在離恨天這個地方,也許從來就沒有絲毫色彩來溫暖這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