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九十一章 將誤會解清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追尋的,縱使他們所有的背景或者生存環境在同一界限,但是心不一樣,很多東西都不可能會是相同的結果。

耳邊回蕩起那些梨落穀小梨妖們心中美好的願望,無論是出穀遊玩人間,還是成仙飛上蒼穹,都沒有一個是願意在這裏老死一生。

“難道,這一切都隻是滄嵐一個人的堅持而已麽?”她問著自己,這一切真的隻是自己一個人的想法嗎,那些堅持,那些執著,都隻是自己的思想而已?

白老和善一笑,心中隻是深深歎息了聲,舉眉望著前方,“有時候,我們總以自己的眼光來看待事物的好壞,卻忽略了事情本身帶給其他人又是好是壞。”白老看著滄嵐,眼裏盡是慈愛,“那些生靈在梨落穀至少也活了上百年歲月,縱然他們真的喜歡那裏,但又如何不保證他們不曾奢望過外麵的世界?”

滄嵐蹙眉,神色黯然,隻因白老說的是事實。一千年前那些同伴們,總說要去穀外的世界看看,去過人類的生活,感受世間的美好,大家雖是隨口而說,但也是因為那些願望對他們來講是遙不可及,所以隻能用來幻想。

這些,滄嵐從未想過。

白老微微皺眉,心中衡量了片刻,這才深深說道:“其實,當初梨落穀塌陷之時,也有許多生靈逃了出來,而那些埋葬地下的生靈也都有自己好的歸宿。他們此生雖然為妖,但是隻要沒有做過什麽為害人間的事,來世都會投胎到一些好的人家重生為人,忘記前塵的一切,做個擁有著喜怒哀樂七情六欲的凡人,如此,對他們又何嚐不是一種好的結局?”

他們都已經重生為人了?滄嵐驚訝的看著白老,不敢置信,當初自己親眼看見梨落穀塌陷,就像是被四麵大山吞噬埋葬一般消失在自己眼前,那些生靈真的還有重生的機會麽?

那顆被枷鎖緊緊鎖住的心在等待一把鑰匙來解開,那些梨落穀的生靈,已經擁有了新的人生嗎?新的人生!

麵對滄嵐那驚訝而疑惑的目光,白老忽似覺滄嵐應該知道些什麽,可是這個女子卻被隱瞞的太深,所以讓她對很多東西都不敢再相信。

白老依舊那樣和善的笑著,深深點頭以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繼而又轉過身看著前方,目光是那樣深邃。右手拂塵一揮,一道流光便從他的指尖劃出徑直在半空中打開一個圓形光圈。

滄嵐將目光落在那光圈裏,心裏充滿了期待,期待著那裏所浮現出的畫麵。

而那光圈之中也漸漸浮現出一些畫麵,依然是那個充滿著恐怖氣息的鬼界,依然是排著長隊等待著輪回轉世的魂魄,也有那樣淒厲蒼涼的哭喊,也有呆板木訥的等待。

那個地方滄嵐心裏依舊害怕,所以身體也是微微顫抖著,畢竟忘川河那種痛苦早已在她心裏留下了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痕。

白老微微回頭看了滄嵐一眼,見她那害怕的神色,心裏再次暗自歎息了聲。

畫麵中,在輪回道上並沒有梨落穀任何一人。畫麵一轉又來到另一個地方,那裏雖然昏暗,但是並沒有那麽多的鬼魂出現,隻是很暗很暗的環境下,一群人在慢步向前走著。在旁邊站了一個人,那人一身戎裝道不出的英姿煞爽,至於那容顏隻能用豐神俊朗來形容了。

這些人滄嵐都認識,是那時候梨落穀的人,每個人都是那樣從容的縱身躍入一扇流光之門,放佛那裏會是他們最終的歸宿。那些人,每一個到現在還能叫出名字,每跳下一個,滄嵐便在心裏默念了他的名字,那些熟悉的臉,隔了一千年再見還是那樣溫暖。

很多話沒有可信,但是這畫麵卻不可能是假,因為那些臉沒有人能夠將他們幻化的這樣真實。

“當年,瀾歌仙尊深知因神月鏡一事梨落穀勢必會有傷亡,所以他便親自前往鬼界,請鬼界之主讓那些人的來世能夠輪回到好的人家,做個普普通通的凡人,這樣也就不需再修煉不需在參涉百族之中的爭奪殺戮,他們也不用再為了修煉而去為難自己。而在一千年前瀾歌仙尊去梨落穀的同時,他也讓葉淩飛將軍親自前往鬼界去等你們,這世界上,也隻有這件事才能讓仙尊如此上心。”

那個豐神俊朗的男子,便是葉淩飛,葉傾舞的父親。

滄嵐的心在此刻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一千年來,因為對梨落穀的虧欠,讓她一生有恨有怨,此刻看到他們都已經重新轉世,眼眸中竟然有滾燙的液體在打轉。

“我一直以為當初那些人也像我一樣,經曆著同樣的痛苦,卻不曾想到原來這一切其實早已結束。”滄嵐垂眸,分不清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喜是悲,聲音卻漸漸哽咽,“我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梨落穀的千百生靈,所以這一千年來都是在恨意當中渡過,一千年了,真的一千年了,這個日子真的好漫長。”

“也許我早該知道的,當年我是最後一個死在瀾歌劍下,但當我到鬼界時卻不見梨落穀任何一人,我一直以為他們都已經魂飛魄散,根本不可能有轉世的機會,哪知他們早已輪回,他們沒有死。”

最後幾個字,欣慰中帶著一種釋然。

白老深深歎道,抬手一揮,那些畫麵就被收回,“其實妄改生死已是違背天命,瀾歌仙尊為此事也負出很多,他隻想給梨落穀每個人都有個好歸宿,讓他們來世能夠做到自己想做的。雖然這過程確實有些殘忍,但是滄嵐宮主在忘川河的那三百年瀾歌仙尊確實不知,隻因他早已為宮主安排好輪回之路,卻不曾想到宮主並未輪回。後來知道也是在七百年前那場大戰之中,若不是葉淩飛將軍讓仙尊前往鬼界,也許他這一生都不會知道。哪知當瀾歌仙尊趕到鬼界時滄嵐宮主已經不知所蹤,同時他的至友葉淩飛將軍也在同時犧牲,殊不知那幾十年的仙尊又是如何走過來的,他等待了三百年,本以為後來可以等到重逢,卻沒想到等來了又一場別離。”

滄嵐整個人腦海一片空白,“他……原來他……”

滄嵐無法說出他做了那麽多,更無法說出他原來什麽都不知道,那些傷害太深,要原諒實在太難,此刻說出來也會太蒼白。

“所以仙尊要守護玄月穀,不僅僅是為了完成白帝上神的心願,也是為了替那些梨落穀生靈一個交待,也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白老深深歎道,“宮主啊,許多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就再也沒有回轉的可能,因為它在每個人的心裏都曾烙上一塊疤痕,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讓那些事重演。”

“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誰……也逃不過。神月鏡存在梨落穀,這一件上古三大神器的存在本就注定很多事,梨落穀所有人的生死也早已與神月鏡相連,就連此次玄月穀與妖族一事,也是因神月鏡而起。所以,不管是千年前或千年後,這些事,都是注定的。”

白老一番話如同當頭棒喝,不知那是為了寬慰滄嵐的理由還是什麽,但每一個字都是那樣有理而真實。被烏雲遮掩的明月終究隻有在烏雲消散之後才會明朗。

其實那些事真的已經注定,神月鏡在玄月穀這個秘密,縱然天界不來奪取,也不能保證其他人不來。若真是其它人,那梨落穀又會是如何?

與瀾歌,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麽恨與不恨,若是千年前喝下孟婆湯,重新輪回,也許就不會是現在這般境況,她忘了他,他也不會因為她的事而分心。

想到天界初見時,他不肯相認,多半也是不肯確定吧。滄嵐苦笑,“這一切,都隻是我的固執,對麽?對他,對梨落穀,對我自己,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造成我今天這樣的人是他,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其實誰都沒有錯,這一切隻能怪天意如此。”白老歎道,“老夫是不願宮主與仙尊一直這樣僵持,故才將事情原委道了出來,為的也並非將責任推給宮主,而是要請宮主將這事情想清,若是宮主還是執意要利用神月鏡將時光倒流,老夫也無力阻止。”

“回到一千年前?”滄嵐淒然一笑,“回到一千年前不是又剝奪了他們現在的快樂了嗎?為了我一個人的私心而毀了他們此刻的幸福,滄嵐,做不到。”

她又如何能做到,拚盡性命也要動用神月鏡,不就是為了讓不快樂的人回到千年前變得快樂嗎?而此刻,他們都快樂,自己又怎麽能殘忍的去剝奪。對滄嵐而言,她做不到。

白老無奈搖頭,對於這個女子他心中還是多有尊重的,在離恨天關於滄嵐的一切也是略有耳聞,如此讓她發現自己所堅持的不過是一個人的執著,心裏應當還是很痛苦的吧。

白老微微拱手,“宮主也莫在想太多,事情過去了也便過去了,其實許多事情終究是要接受現實的,瀾歌仙尊與宮主之間,也該有個了結了。”

“了結?”滄嵐瞬間似想到了什麽,回過頭看著白老,神色茫然,“仙尊覺得滄嵐該如何了結?”

她連自己也不明白該如何了結,明明那麽想要將事情結束,卻不知該如何去結束。

白老微微一愣,迎上滄嵐那迷茫而等待目光,白老再次無奈搖搖頭歎息了聲,“其實容白老說一句,宮主對仙尊,也許早已沒有愛了吧。”

滄嵐身子一怔,就連眼神也在那瞬間呆愣,白老這句話放佛是說了一個連她自己也不相信的事實。

堅持了一千年,等了一千年的人,其實早已沒有了愛?那又是拿什麽在懷念和等待?

白老捋著胡須,幹咳兩聲頗有些為難,“世間情愛,很難說清,白老也無從為宮主解答。”

白老一生追尋仙道,想必也是從未經曆過這些情愛之事可。

“隻是.....”又是峰回路轉的一種變化,白老慧眼閃爍著別樣光芒,意味深長的說道:“隻是如果真的是愛或者還愛著,又怎麽可能會去恨呢。既然已經開始恨了,那麽當初的美好也許就不複存在了罷。”

白老說罷,再次看了一眼還在呆愣中的滄嵐,見她此刻還陷入在自己思緒之中,也是不好打擾,輕輕搖頭一笑,邁著腳步離開了。

滄嵐靜靜立在那裏,青絲如綢緞般散落香肩,白衣如雪,幕色下,此刻顯得那般孤獨落寞。

抬眸看著前方,夜幕落下,將一切歸於平靜,就像滄嵐的心一樣,在這漸漸黑暗的天際,尋找一處屬於自己的出路。

了結?該如何去了結?是了了?還是結下?

早已沒有愛了嗎?閉上雙眸,她連自己也不知道,對瀾歌,是不是真的已經沒有愛了。